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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进藏

    石楠是国防生,校招的时候签了8年的合同,当时的讲法是8年满后走留自愿。后面才知道,只有服役年限,哪来的合同与约定时间。毕业季,进藏通知下来的当天,机票就交到了他手里,告诉他后天的飞机,早上统一在宿舍楼前集合,选培办派车送他们去机场。从接到通知到上飞机,他们班长一直跟着他,中途中队长也找过他几次,整体表达的意思就是“石楠你不能跑,跑了属于逃兵,一样得去,还要坑死我跟你班长,你看哥我平时对你也不错吧。”中队长一脸恳切“至少去的是医院不是,没有安排到边防卫生队,你要想开一点,虽然是进藏,但是起点比别人还要高一些,至少技术型单位不会让你从排长开始干,也是专业对口,比我们好多了。我们下去还不知道具体干啥呢,你可千万别想不开。”石楠开始应着后面索性就只是笑笑算回答,他反而没有这些人紧张,他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这么大的反应。

    石楠属于特招,大二选培办到他们学校招聘的时候,他跟风报了名。他成绩不是最优异的,诗词歌赋样样不会,唱歌还被评价为公鸭嗓,一起报名有小提琴十级的还有谁谁外甥女这种人物,他没报希望。他本就瘦弱,175的个子在人群里实在不出众,长相白白净净,要不是自我介绍他来自沈阳,都以为他肯定是哪个江浙沪的少爷。名额有两人,他跟同寝室的玩笑说,全当过去免费体检。体检完要求他们现场做俯卧撑的时候,石楠觉得自己实在是没脸,他倒不是觉得做的多做的好就能入选,实在是做15个以后就起不来太丢人,他们学校隶属川大,虽说他是医学生,同批来二十几个人里他还是太弱了,他抬眼瞄了一眼其他人,吭哧吭哧的还在继续,有些已经没那么标准了,但至少还在继续。他在纠结是下去在地上趴着还是就这么支撑着的时候,抬眼看到了考评他们的几个领导,有个老爷子正笑眯眯的看着他,他更羞愧了,索性破罐子破摔的趴在地上耍赖,眼一闭心想反正谁也不认识谁,后面也没见着的机会。这就导致在后期中队训练的时候他常常被拉出来加餐,中队长蹲在他肩膀旁的地上笑着说“加油,手臂打弯,别撅屁股,腰腹用力。嗯,再坚持几个,总不能下次领导检查的时候你还趴地上装死”。石楠每每想到这个就很无奈,身为男人,也是有血性的,至少大学5年,俯卧撑一分钟60个还是搞定了,引体向上也卡在及格线过了。他倒是不羡慕那些臂力惊人的队友,毕竟薄薄的腹肌他也有一点。队里人各有特长,像他这种平平无奇的反而是少数。有的时候他也想不通他当初是怎么被选拔上的,所以在有些人酸他的时候他都不知道怎么回嘴,他不优秀他没背景,通知他通过考核的时候比安排他进藏还让他懵逼。他打电话给家里,也说不清是激动还是什么情绪,他妈在电话那边高兴的语音发颤“好事好事”。是的,他家里一直想让他进部队,高考的时候他报了军校,体检时因为体重过轻而落选。石楠偏瘦,十二年寒窗苦读并没有影响他的视力,双眼裸眼5.2的视力是实打实的,身上一块疤痕都没有,白白净净,但他打小体质就弱,家里人心疼他,高三在学校旁边租了个房子陪读,每天好吃好喝伺候着也没养出几两肉。落选的时候,有人建议他家里去找找关系,说体重轻问题不大,使劲吃总能吃到位。石楠不愿意,他头一次跟他妈闹了脾气“我们同学考军校是为了减免学费,你们却找人找关系让我受罪么?我觉得我考的还不错,那我学医总行了吧。”家里权衡了一下,觉得学医也是个很好的选择,就没再动让他进军校的念头。石楠也是因为这个跟家里闹了脾气,选了成都的医学院校。东北的孩子多是不愿意离家太远的,百分之八十的原因是家长不希望离那么远,护犊子的家长总是担心离远照顾不到,但石楠的第一次叛逆就这么来了。

    石楠进藏的那天,只背了一个旅行包,收拾了几件应急的衣物和随身物品。天气很好,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一直看着外面。天空真的很蓝,他觉得比之前那些年他在飞机上看到的都要蓝,云朵白的晃眼,他知道为了眼睛他也不应该这么一直看,可是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这么一直看着,看着山顶由绿到黑,再到白茫茫的一片。将近两个小时的行程很快就结束了,在飞机盘旋下降的时候,入眼的是黄黄的一片,荒凉的仿佛是无人区,偶尔几棵应该是栽种的树苗要死不活的站立着,他立马就理解了他班长跟中队长看着他怕他跑的原因,成都到拉萨,这个对比太明显了。下飞机的时候,空姐一直提醒,请多穿衣物,请注意防晒,请慢走防止缺氧,石楠进藏前做了简单的了解,但是走下飞机的那一刻他才有了实感,头晕,像是宿醉后的头痛,胸口也像压了了石头,闷的难受。确实得慢走,稍微加速两步就觉得胸腔像要炸了一样。还好他没有托运行李,走的慢也不影响,一起来的十几个人在大门口集合,谁都没有人接,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到市区再分道扬镳。坐上机场大巴石楠才有了一点真实感,他不想再看窗外荒凉的景象,拉了帘子眯眼休息,感受心脏超负荷的跳动,像是刚刚进行百米冲刺,而且无法缓解。

    下车给报道处打了电话,因为单位新来的就他一个人,那边报了个地址就让他自己打车过去。到医院大门以后,司机怎么都不肯进去,他第一次觉得服务行业原来可以这么霸道,再无奈也得下车,虽然他难受,但是人生地不熟的他还不想给自己找麻烦。电话那边让他在大门口等几分钟,接他的是人力口子的干事,冲冲忙忙的小跑过来“刚在整理个档案,你怎么样?高反严重不?”石楠提了提旅行包的带子“还好”。住宿本来要安排在车队集体宿舍,结果没有空余床位给他,转头领他去了医院给以前藏族本地老职工安排的住宿区,说二楼还有空余的房间,给了他一把钥匙后就又冲冲走了,走之前交代了他哪里可以买床哪里可以买生活区用品,被装要过几天才能发。石楠看着空空的单间,第一次感觉无力,放下包就又往大门口走,别的不说,他今天得把床和被子买了,总不能在地上睡一晚,那估计明天干事过来就只能给他收尸了。还好家具市场离得也不远,石楠也不挑,速度定了床和一个小的衣柜以后就直奔拉萨百货,被子和四件套他挑的相对仔细,顺便感受了一下西藏物价给他的暴击。回到医院的时候,送家具的车也到了,在生活区岗亭做了登记,带着车到了他住的地方。天已经渐黑,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都八点半了,他毫无实感,他回想成都八点半的夜晚,灯火辉煌的城市衬着这个城市更加的萧条,他现在来不及想这些,他的赶紧把床装了,不然今晚他只能站着熬鹰。一楼每家都挂着藏式门帘,走廊的灯忽明忽暗,他闻到一股奇怪的气味儿,不难闻,不像是家里炒菜的油烟,后来石楠知道,那是酥油的味道。

    房间里有插座,至少电是没问题的。送走了装家具的师傅,他躺在床上才想起来,除了上飞机前吃了个面包,他这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奇怪的是,他感觉不到饿。他住二楼,卫生间在一楼,单间没有洗漱的地方,水房也在住宿楼的旁边,他掏了张湿巾擦了擦脸,实在不想动了。很累,但是睡不着,迷迷糊糊的听到楼道里传来女士的脚步声,还有低低的话语“嗯,刚下夜班,马上到宿舍了,今天有个病人出了点状况,稍微晚了点。”石楠拿过手机一看,凌晨两点,然后才意识过来,这个楼上住的不止有他,还有医院的女护士,他难免有点差异,刚毕业的孩子还是固有思维,觉得男生女生是分开住的,后面又慢慢反应过来,这里不是学校。

    医院食堂的师傅是四川的,口味他还算适应,唯一痛苦的是宿舍楼的隔音真的很差,有几天晚上他被迫听墙角听的哭笑不得。网购的耳塞姗姗来迟,不习惯戴耳塞的他被迫适应,因为戴耳机听歌结果导致左耳有点刺痛后他便别无他法。耳塞15,运费35,北京到拉萨,物流走了整整一周。石楠有次跟发小发消息的时候吐槽了一下,那边来了句“你那儿比内地工资高,认了吧,公路维护费那么贵的”,他就再也不提这个茬儿了。

    烧伤科的主任姓肖,是个瘦高的老头,每天端着一个保温杯笑嘻嘻的,带他很用心也很严厉,说在没有安排公寓之前可以去他家借用洗衣机,但是条件是石楠得尽快上手,他等着多一个人值夜班,让他能有时间回家睡觉而不用住科里。石楠为此松了口气,洗澡去公共浴室可以解决,但是洗衣服确实是个难题。肖主任一个人住,老婆在内地带孩子,他把衣服拿过去洗的时候顺便就帮忙收拾一下屋子。肖主任不是在科里加班就是在外面码长城,甩了把家里钥匙给石楠,石楠洗衣服的时候很难碰到他。

    石楠到医院才发现,这边和他大学时候实习的医院是多么不同,病人多的是言语不通,科里藏族同事忙不过来的时候,要靠本地卫生员进行翻译,然后也知道了,藏区每个地区也有一些方言,偶尔要找两到三个人才能沟通顺畅,他暗下决心要学藏语,至少简单的对话要能听懂,不然太难了。内地的分级诊疗制度这边也毫无踪迹,医生力量实在是太薄弱了,他们主任带他上手术的次数比其他主治医生还多。有次肖老板术后夹着根烟逗他“你实习医院是华西?感觉差别大吧?是不是觉得这里条件差?别灰心,环境会好的。心态摆正,哪里的患者都是患者,得了病都是需要救治的。况且”话音一转,打趣到“你已经来了,跑不掉啦,安心干吧。”石楠看着肖主任靠在更衣柜上,累的充了血丝的眼睛,他在那一刻有些怔愣,然后抿嘴笑了一下“主任,我会安心就在这儿的。”肖主任立马就笑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好好干,快出去吧,我烟瘾扛不住了。”

    石楠跟医院的人熟络以后发现,几乎每个人都是两点一线,结了婚的除了聊病例就是聊家庭,老婆孩子的。医院家属来队的时期也是特别热闹,生活区满是孩子们疯闹的声音,这个时候,石楠才感觉到烟火气。未婚的忙着哄对象,一会解释为什么没接电话,一会又要自证刚去参加了什么会议才不能回消息,偶尔还要解释一下为什么说好的假期就延后了。石楠除了偶尔给老妈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就真没什么事可聊,他不打游戏,手笨,吃鸡被小学生坑了几回以后就再也没碰过,休息时间他更喜欢刷刷美剧看看书,当然,什么都比不上补眠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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