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霄在病床上睁开眼，盯着旁边的医生冷冷的笑了。
狗屁的治疗项目。
粗暴的扯开胳膊上的一排针管，旁边那医生见势不妙已经后退到门边，他一脸讪笑：“别冲动嘛，你也是刚来重症区，想知道什么规则我都能告诉你。”
罗霄对什么规则完全不感兴趣，他现在只想把这个愚弄自己的NPC狠狠暴打一顿，那医生见势不妙飞快逃窜，等罗霄从小窗口探出脑袋时早已不见踪影。
这里的温度低到不正常，一个房间只有他一个人，外面走廊也安静得过分，但是每间病房外面都待命着一个全副武装的护士，罗霄门外也不例外。
它一眼不是活人，皮肤青白眼睛无瞳仁，胸口没有任何起伏，只在罗霄探出一颗脑袋时僵硬的转过头，提醒他：“请不要离开病房。”
这根本不是正经病房。
狭小的空间内除过一张矮床没有任何东西，门的位置也仅仅是一个悬在半空的小长方格，罗霄得蜷缩着才能出去，也不知道那个医生怎么跑那么快。
也许是他在门口停留的时间太长，护士弯下腰，啪一声关上了窗口，罗霄再感觉不到外面半点消息。
这里没有窗户，也没有光源，散发着沉闷的味道，简直像是一个匣子，罗霄就是被随便放进来的物件。
他没在这一览无遗的空间里找到有价值的东西，连刚才扔在地上的药瓶也不知所踪了。
在没有彻底摸清那个医生的底细之前，罗霄还不想把副本搞得太过混乱，他坐在床上，强行忽略昏沉的睡意，努力去感知玩家的位置。
“……”不行，即使已经和罗霄的位置已经足够近了，但还是无法得到他的位置消息。
他甚至能感觉到罗霄焦躁的情绪，但是——该死，他们真的都被关在重症区了吗？所谓的重症区，到底是什么地方？！
正片空间唯一的出入口仅仅是长宽不超过半米的长方形洞口，简清言几乎是片刻便想到了那些墙上挂着的画像，他很想知道从外面看的角度是什么样子，然而那道门无论如何也拉不开。
分裂出的人影一落地便被地板吞噬消失不见，连惨叫也来不及发出，而只要他一感觉到半分恐惧，眼前便出现缭乱如万花筒的图案，每被眩晕一次，身体对极端情绪作出的反馈便会减少一分。
无法感知到时间的流逝，简清言估计着时间，大概是在晚上的时候，小门开了一道缝，推进来一支营养剂，简清言抓紧机会急忙叫住外面的NPC：“疗养院不是说过，不能随便吃食堂外的食物？”
门外的脚步声停住了：“重症区和疗养院不一样。”
重症区的NPC全是活死人，这是罗霄出去了一圈看到的场景，这条长廊一直向两端延伸似乎没有尽头，但罗霄很快找到了那个医生，他软绵绵倒在角落，目光空洞，似乎仅仅只是一具躯壳。
果然，疗养院的医生并不是那家伙的真实身份。
罗霄拎起那具壳子，里面残留着一只B级怪物的气息……B级啊……
沿着小道往里面走，依然是一排排数不尽的小房间，开口的门板上描着边框，悬在半空中就像一排排摆放整齐的画作。
他拉开一扇，里面漆黑一片，没有生物活动的迹象。
又拉开一扇，里面飘出腐烂的臭味。
“我知道你在这里，别躲了。”罗霄说道。
无人应声。
孤单的脚步声响在走廊里，那些傀儡一般的护士对罗霄视而不见，它们只关心自己守卫的病房，即使病人死在里面也无法令其动容。
罗霄抬头，他的身形在狭小的空间内膨胀，轻而易举就触摸到了天花板，在那潮湿的夹层里，揭下来一片皱巴巴的羊皮纸。
“呀！手下留情、疼、好疼，疼疼疼啊！”
罗霄强硬得将它撕了下来，举在身前审视片刻：“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没有没有的，怎么可能呢呵呵，我可是一直待在疗养院的。”
“一直？这么说，那只吸血鬼的朋友就是被你虐待的？”罗霄逼近他，眼中有红光在闪烁，无形的威胁。
“噫——”
“嗯……”罗霄凝眉思索好半天，恍然：“你是被关在我隔壁的那张纸！”
“好巧啊，你居然也被放出来了呀。”罗霄笑眯眯把纸张甩来甩去，直到上面看不懂的字迹开始晕染才停下动作：“看着我们这么有缘分的份上，利用规则直接批准我和吸血鬼出院吧。”
“……当然可以。”羊皮纸表面笑呵呵，它飘在空中，透过那温和的皮相，看到罗霄的本体浑身冒着黑气，很明显不爽的样子！它敢拒绝吗？那可是能吞噬同类的魔鬼。
也许是游戏的意志，也许是因为它们都是由副本孕育而来，副本boss之间是无法互相吞噬的，这也是大多数副本主人能互相保持友善关系的原因，毕竟没有利益牵扯，也不必担心自身安危。
所以在听到眼球怪说自己吃了同事之后无怪乎它这么惊讶。
与其好奇它是如何吞噬的，不如将这号人拉入黑名单，省得那天自己就不小心出现在它的食谱上。
而游戏对眼球怪的态度称得上宽容……而它仅仅只是违反游戏规则团灭了玩家几次就被关禁闭那么久！
羊皮纸知道它不该和眼球怪有太多牵扯的，它应该马上躲起来，最好能利用规则赶紧把这个不稳定因素送走……但是，它是只记仇又善妒的怪物，更别说已经知道它和其中一位玩家似乎有特殊的关系……
而恰巧，那个玩家就在地下！就在这其中一扇小房子里。
“你好像在期待什么的样子。”罗霄贴在羊皮纸身后：“是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羊皮纸打了个激灵：“我只是感觉到好像有个玩家快死了，着急吸收他的能量而已……”
“嗯哼，带我去看看，你是怎么吸收他们的。”罗霄提议。
在他的副本，因为一切都是由他创造，所以死去的玩家会被飘荡的鬼魂分解，能量自然而然进了他的体内，山阴村里，死去的玩家则是被村民利用，再借由献祭将能量献给鬼王，而宴的世界……说实话，宴站在人类那边，罗霄并不清楚游戏会将力量以何种形式给她。
而这个副本，这可是一卷羊皮纸哎，虽然还没有占领这个副本，但也算是半个副本主人了？
“哦？你真的要去吗？”
“？”罗霄觉得它的态度有些奇怪，但这有什么的，还是说它的吸收方式太过特别？“带路。”
羊皮纸安静了，乖乖在前面带路，路过罗霄原本的病房时那护士也没有分来半点在意，仿佛她站在这里仅仅是为了守护一扇门而已。
越是靠近里面，空气中的怪味就更重，羊皮纸说这是疗养院专门研制的镇静剂，病房的位置会随着病人的发病程度不断移动，而终点……罗霄已经看见了，那是一台巨大的绞肉机，和上个副本的差不多。
只是上次是机器，这个则是墙壁张开一个大洞，里面是黏连在利齿上的肉。
“这就是我进食的方式。”羊皮纸陶醉的看着这一幕，它随手掀开一扇接近终点的门，里面的病人已经虚弱到发不出半点声响，听到声响，她侧头看了一眼，眼睛在看到罗霄后泛起一抹亮光。
嘶……这个乱七八糟的人有点眼熟。
耳边的敲门声太过激烈，罗霄甚至空耳有人在叫喊自己的名字，他推开那扇门，正巧和简清言赤红的双眼对上，他眼下一片青黑，两颊凹陷，眼球充斥血丝几乎要爆出来，比之前狼狈不知多少倍。
“罗霄？罗霄！我找到你了！”简清言颤抖着抓住罗霄的衣袖，他死死盯着那张脸：“你是罗霄吗？！”
在他身后，不断有影子站起来又一脚陷进去，而随着房间吃的越多，空间越狭小，里面几乎只容纳得下一个简清言了，他被挤得贴在门上：“我找到你了……我找到你了……”
如果那什么“捉迷藏”是每个重症区病人必经的第一关，那陷入简清言已经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他的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罗霄安抚得拉住他的手，结合羊皮纸奇怪的态度，他突然明白了。
“喂，你看这是什么？”罗霄喊道，简清言瑟缩的看着他，显然被突然加大的音量吓了一跳。
羊皮纸的注意力被拉回来，它飘过来，看到里面濒死的玩家：“就是他！他马上就死了，到时候可以让你见识一下这面墙壁是如何——”
啪。
罗霄的手轻而易举从羊皮纸中间插了过去，他把玩家从小小的画框里拖出来，旁边的护士想要阻止则被他反手塞了进去。
“你是故意的。”罗霄说道。
羊皮纸的洞口很快复原，它叼着一支笔在纸上洋洋洒洒：“疗养院铁则，没有医护人员陪同的情况下禁止私自离开病房。”
落下最后一个标点，两边墙壁延伸出无数枝条想要惩罚这两个违规者，罗霄背着玩家避开纠缠，他感到难以言喻的压力，这是规则在影响他。
束手无策之际，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它、的……规则、全、作、废……”
耳边似乎炸起一束烟花，罗霄的压力骤然消失，墙壁重新恢复成正常样子，羊皮纸气急败坏的叫喊：“谁？谁破坏了我的规则？！啊！是你、是你——”
罗霄可不会给它机会，虚无的大手将怪物抓在手里，A级对B级是完全碾压的，虽然不知道那个玩家做了什么，但现在羊皮纸似乎没有任何反制手段了，既然如此，就在这里——
“等等！等等、我错了！放过我！！我可以将你们送出去！只有我才能做到！”仅剩一张嘴还能动的羊皮纸飞快改变了立场：“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放了我！！”
“哦？”罗霄看了眼旁边的玩家，他显然已经被吓懵了，只紧紧抓着自己一动不动。“可以啊，你能为我做什么？”
“啊！感谢你！我可以——”
“骗你的，吃掉你一样可以解析你的能力哦。”
眼球怪越来越大，它背过身体，后面是一张深不见底的大嘴，羊皮纸再不能发出半点声音，它被捏着塞进了眼球怪口中，不过须臾，罗霄恢复了正常，重症区的房间已经停止移动，墙壁依然张着大嘴渴求食物。
罗霄苦恼的看着玩家，他一副呆傻的样子，仿佛灵魂已不在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