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澈眼底像是染上了血色一般,变得通红,眉眼之间,有戾气也有沉痛,每一个字都像是在他的心上寸寸凌迟,将他撕扯到破碎淋漓,回过神来,慢慢眨了下眼睛,才发觉自己还活着。
他派阿杰去之前他流亡的地区询问有关许觉羽之前的消息,他想了解那些日子他是怎么过来的?而祈□□,自己有必要去一趟他的别墅,去收集一些有用的信息,也是为了了解一下许觉羽在那边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他没有背叛,只是平静计划了自己的死亡......
最终他还是觉得不够稳妥,决定自己跟着阿杰一起,重回那个流浪的故地,时澈下车后看了阿杰一眼,神情复杂,眉头紧皱着,“我去这边,你去那边,我们分头找,速度快。”
时澈亲自来,他加快脚步,碰到了一位准备去买鱼的大哥,“大哥你还有印象吗?这个曾经住一户人家,是个omega,大概这么高,这么瘦,您要是还有印象的话不放说说他之前都怎么样?”
大哥:“小伙子唉,在找人呢?没听说有你说的那种人嘞,我虽然是这里的老住户,但是这几年不太平,也是处流亡了许久喽,要是老一点的人的话,你得往里投头走哎。”
“谢谢大哥,我再去问问。”
时澈走了之后,大哥媳妇出来了,忽然想到了什么,“小胡同里的阿苏他们那一家,诊所?你忘啦?是不是,经常有个流浪的,傻傻的?知道不啦,是不是咯?不要装傻了嘛,糊里糊涂。”
“好像是滴,我们也没见正眼过他呀,没听说有几个人见过的那个人呐,流浪汉到处都是嘚,啥子样子咱也不清楚,是不是同一个人都不知道嘞,这是啥子事嘛,不要乱管喽.......”
天空唯一一点的阳光都被乌云遮挡住,看起来就像马上要下雨一样,影响时澈的寻找,他总觉得这附近有什么东西,越走心里就越憋屈难受。
然后他就看到一个穿着雨披的中年女性beta,从后面走出来,正准备打开诊所的门,时澈下意识就问:“你好,请问见过一个大概175左右的omega,身材苗条........”
时澈话还没说完就被阿苏打断:“不是来看病的就赶紧走,不要站着茅坑不拉屎,来了诊所不看病”。
阿苏拧眉看着时澈,看着时澈焦急的眼神,又觉得麻烦:“再说了流浪汉那么多,谁会注意的的到?我这边隔两天就有好几个,最远的两年前还有呢,但是他从没有站起来过,我也不知道他有多高。”
但是他从没有站起来过
我也不知道他有多高。
什么意思,是许觉羽没站起来过?不可能啊?
“这天气能去哪儿!天气这么不好,小伙子你又到处乱窜,我这里流浪汉那么多,谁知道你要找哪一个?这不,又不知道带了什么人过来,真是的……你谁啊?问什么问?烦死了!”
你找了一天了,还没有找到人吗?”
“没有,我不是来找他的,他已经不在这住了,我只是想来这附近找一找有没有认识他的人,告诉我一下他曾经在这里生活的一些状况”
“那你给我几个贝壳币,你可以尽可能的这个描述,我看我有印象里有没有这个人”,阿苏什么时候都不忘敲诈一笔。
“就是长的这么高……比较瘦,很白很漂亮的人,是个omega,年纪挺小的,大概一年前还住在这里”,时澈有回想起一声曾经说过的,许觉羽可能会被提取过信息素,又连忙补充了一句:“可能还曾经卖过自己的信息素”
“哎呦喂,你说其他的,我都没什么印象,你说卖这东西的,我就有印象了,他也不是每天都到我这里来,你等他下次缺钱了,来我这里捐信息素的时候就可以看见他了。
不过他都有一年没来我这儿了,不知道是不是在战乱中被打死了,我这还有他信息素提取的存档,你等等,我给你找找,记得给钱啊!记得给钱!给钱!重要的事情得说三遍!”
时澈觉得自己已经离真相更进一步了,而对于眼前这个聒噪的中年女人,他只觉得非常不耐烦,但出于对长辈的尊重他还是耐心的等待着,即使她一直叨唠着要钱。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泛黄的小瓶子拿了出来,瓶身都已经积满了灰尘,只有瓶子里面有一些微黄色的信息素提取液,隔着瓶盖的缝隙,都能闻到那股浓郁的小苍兰的味道。
“这个多少?我花钱买了!”
这可把阿苏高兴坏了,这个人一看就是有钱人,虽然这个信息素提取液并不是什么名贵的高级腺体产出的,但是也足够她敲一笔了。
“500贝壳币,赶紧拿来!”
“这么多?你抢钱啊!”陆淮为时澈打抱不平。
“都是这个价,而且我还向你透露了那么有有用的信息,没有多收你钱,就已经不错了,来我这治病的那么多个人,我都是这个价,一年前还有个怀孕的来我这儿看病,虽然他残疾没有什么特别大的身体问题,但是我还是受了他720多个个贝壳币,毕竟我这店也是要经营的,可没有对你搞什么特殊啊!”
这个时候,许觉羽的爷爷来阿苏这里抓药了,他老人家前脚刚刚迈进店门,后脚就被阿苏拉到了时澈面前。
“你刚才说的那个omega大概就是住在这位老人家旁边的那位,时间,特征,还有一些重点的事件,都能对得上,你问问他老人家吧,他肯定知道的比我更详细,人给你带到了,就不要在我这砸生意了,赶紧出去!”她向来都是拿完钱就赶人。
“小伙子唉,你是不是那个谁呀?那个谁来着?你跟我孩子的对象长的挺像啊,不是亲生孩子,但是跟亲生孩子差不多了,瞅我这老眼昏花的,也没办法看清。
小伙子,你低下头来让我老人家好好瞅瞅你,真是的,三分神似就已经很令人吃惊了,世界上除了双胞胎,还有什么生下来就一模一样的,就连树叶全世界都不会有一模一样的。”
———“那你现在能看清了吗?”
“现在能看清了,不过小伙子你之前真的没有来过我们这里吗?我总感觉你眼熟的很,跟我那个孩子说喜欢的人,长的真是大差不差,重点是我见过那个小伙子,到底还是不错的,只是最后成了负心汉抛弃了小羽,不值得......”
“那能冒昧的问一下您,您的孩子叫什么?”
“这东西能否.......我说出去了会不会没命啊?”
“既然老人家你这么谨慎那我就直说了吧,我在寻找一个名字叫做许觉羽的omega,因为之前弄了些小矛盾,我们分开了,现在我想了解一下,他自己的生活,以便于有更好的照顾他。”
“你真的是小羽的伴侣?你可真不是人啊,他刚刚怀孕三个月你就把他抛弃,后面他一个人露宿街头,被不同的人抢劫,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我本来也没有多少钱,但是也尽可能的供他先吃和穿。
毕竟他怀孕了,再怎么样都是要吃东西的,后来战争又起,那帮雇佣兵骗我们说贫民区被的军占领,实压根就没有被占,于是他又拖着他怀孕的笨重的身子跟着流民大逃亡。
只能在临时搭建的灾区生孩子,他生完孩子没有清理自己的身体,也没有能力去照顾孩子,他连自己都没有办法养活何况是加上一个孩子?
于是就把孩子养在了孤儿院里,具体是哪家,小羽他也没带我去过,他都已经一年没有联系过我了,上一次他联系,我还以为他准备要带我偷渡,他说要带我去过好日子,可是这哪里是什么好日子吗?死的死,伤的伤,孩子在哪?不知道。”
“我有时候都不忍心往下说,据小羽透露,在新的救灾区里面,他没少受雇佣兵的威胁,那些人还曾经妄想把他送往军妓苑,他半路上逃回来才捡了一条命,怎么连你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不会战争这么乱,他早就已经......”
因为他的生活是玻璃渣子里面找糖吃,就像开心的放着风筝还风筝线段一样,一个如此听话的小孩没有爸爸妈妈,许觉羽就是......
时澈连最后自己是怎么坐着车回到大院的,大多没有印象,因为整一路他一直在组合着每个人的看法,试图拼凑一个属于许觉羽的人生。
最后才发现什么都拼不出来,他的人生真的是碎的一团糟。
“先不回大院了,陆淮,去把他老人家说的狙击队组长,还有那些曾经骚扰过他的alpha,全部解决掉;阿杰,你去搜索,把这附近所有的孤儿院都找一遍”
“那你呢?”
“我去祈江的别墅一趟,以后都不用找保姆了,最大的敌人死了,现在就是内部战争,大院里面人越少,越干净。”
时澈一个人开车去了祈江的别墅,远在联盟的祈江刚刚死,集团还来不及作出明确的指示,就趁着这个大好的时机,可以对这栋别墅做出完整地勘查。
他真的想不到啊,方知明怎么会知道消息知道的那么快?难不成身边除了死掉的冬姨,还有其他的眼线吗?自己的这个养父,心如蛇蝎,不知道打着什么算盘,许觉羽直接被他扣下是自己想也没想过的事。
他感觉自己就像熬夜了很久没有睡一样,眼睛的每一次张合都感觉无比的酸痛,每一次吞咽口水都觉得嗓子无比的干哑,全身的肌肉都处于紧绷的状态,没有办法放松。
他是亲眼看着子弹打进许觉羽身体里的,看眼睛眼看着那么多血就像变戏法一样从他的身体怎么冒出来。
他以前真的觉得自己可以掌控一切的,他已经是集团的上将了,这么高级别的官位,他还是连自己的爱人都没有办法保护。
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觉得自己如此的无能,觉得自己如此无用,就像个废物一般,所谓的集团上将,也只不过是个空有的头衔罢了,他真正掌握的实权,和真正想要拥护他的人又有多少?
时澈长这么大,从来没有问过方知明,自己的父母到底是怎么死的?他又为什么要收养自己?为什么一直给自己灌输着要继承集团王位的想法?
黑色轿车就这么高速的飙在路上,这片区因为已经被占领,大道上一辆车都没有,唯一几个零星的雪糕桶,也直接被时澈开车撞开,他烦躁极了,最终只得无力的敲了一下方向盘,握着方向盘的手吱嘎吱嘎作响。
他脑子里就像做梦一样觉得一切都不是真实的,自己当时怎么就心血来潮,有这种想法?才导致了今天如此令人不能收拾的结局?他和许觉羽如果没有意外本就是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线,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才让这两根线死死的打在一起,乱成一团,没有办法梳理?
自己明明已经那么努力,那么努力的给他安全感,那么努力的去挽回,明明事情已经向好的方向发展,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他只是想质问,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可是现在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回答的了这个问题
他心里一团乱麻,脑袋也是,就这样开着车到达目的地,刚刚走进别墅就觉得有很大的压迫感,房间整体的颜色布局都是黑色为主,但是地下却铺着纯白色毛茸茸的地毯,整个房子只有白色和黑色两种颜色,就像墓地一样,也像太平间。
是个人每天呆在这个房间里面都会抑郁吧
何况是一呆就呆一年呢
别墅很大,楼层也有三四层,时澈并不着急,他并不是检查作案现场的法官,也不是维持交通秩序的警察,他只是身为一个alpha,身为一个已经有了omega的alpha,想来看看自己的伴侣到底都经历了什么而已。
房间他一个一个的看,楼梯他一步一步的迈,墙壁上的挂灯被他一个个的打开,整个别墅瞬间就像古代吸血鬼祭祀的仪式一样,黑色的墙壁上跳动着橙黄色的火苗,只要有风吹过立马又会熄灭。
当走进一个房间的时候,时澈可以清晰地知道这就是许觉羽的房间,他的手我在门把手上,犹豫了很久都不敢进去,为什么他可以确定这是许觉羽的房间呢?,因为从们的缝隙里传到出来的还有一些稀薄的小苍兰信息素的味道,这是他爱人的味道,已经深深印刻在他的骨血里,深入骨髓,不可忘却。
在做过很久的心理准备和深呼吸之后,他还是迈进了这个房间,连一件贴身衣物都没有带走,这个所谓的藏身之所里放着好多东西,玫瑰花园,小苍兰摆件,被褥衣物……没有一点不是是跟许觉羽有关的,甚至在床边的小桌子上还翻开了一本书,一些风从窗户里吹过的时候书页还会哗哗作响。
有人跟时澈说,清理战场的人去了第二战区,只有满地的尸体和满地的鲜血,他不敢想象许觉羽落在了方知明手里会是什么下场?
是被残酷的惩罚折磨致死?
还是被拉去矿厂做苦力?
是被纳为方知明的通房?
还是被送去军区妓院?
任何一个结果都是他时澈不想看到,也不想接受的,最终他还是带着心脏强烈的撕碎感从这个房间里退了出来。
在下楼梯的侧面墙壁的家家里他发现了一个暗门,他心里强烈的意识告诉他自己,这里一定会有更多的信息,于是打开门就是长长的走廊,走廊尽头是最典型的地下室布局,这一点,时澈在集团的审讯室里面见的多了。
原来这别墅里面还有的地下室,怎么从来没听许觉羽汇报过,拉开地下室的铁门,就是一阵刺耳的杂音,可以把人吓到的那种。
时澈抬手摁亮了墙壁上的壁灯,印入眼帘的是满的的划痕,和一条长长的,被撬开的锁链,粗糙的水泥地上有无数干了的血迹,根据他多年的经验可以完美的判断出,这就是手用力扣地板形成的痕迹,在这些划痕里面,还可以找到了几块被掀下来的指甲。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冰山一角,这个地下室脏乱无比,有熄灭的烟头,滚落在一旁的电击棒,粘着干了的血茄的鞭子,还有角落里面一个笼子,一个可以足够装下一个人的笼子,和满的不知道曾经装了什么液体的注射器,还有一个架在角落的摄像机。
熄灭的烟头上有血,应该是被摁灭在身体上;滚落在一旁的电击棒已经没有电了,说明已经被充分的使用;粘着血痂的鞭子,说明鞭子是确确实是打在身体上了;
角落里笼子的锁闭上挂着一块干涸的肉,表面的皮囊已经褶皱失水,说明被刮下来已经很久了;而满地的不知道曾经装了什么液体的注射器,因为良好的密封性还保留了一些淡黄色的液体,时澈有印象,小苍兰信息素提取液的颜色就是淡黄色的。
他脑海里不断地想象着,当时许觉羽自己一个人怀着孩子,经历这些,最终被折磨只流产的痛苦,他该有多么害怕?该有多么失望?该有多么痛苦?
时澈一下子没控制住自己的身体跪倒在了地上,碎掉的玻璃仪器碎片,就这么扎在了他的膝盖上,短暂的刺痛了一下他的神经。
还剩下角落的那一架摄像机,时澈已经能与想到那台摄像机里面都记录的些什么,但是从踏进这间地下室开始,就只是自己的想象,而那台摄像机里面,才是真实的,许觉羽所经历过的事情。
所以时澈逼着自己撑起膝盖从地上站起来,一步一步的挪向那台令人发指的摄像机,他必须知道,他的爱人曾经经受过什么,他要为他的爱人证明他要为他的爱人反叛,他要为他的爱人报仇。
这台摄像机经过完整的保护依旧没有损伤,里面视频的画质音频都是十分完整写清晰的,时澈,用颤抖的手把那台摄像机从架子上取下来,摁了开机键,然后因为支撑不住身体而顺着墙壁滑落。
摄像机里面的视频只是用一个个代码做记录,有很多,他需要一个个看,而下一秒,时澈绝对不会想到这将是自己此生最痛苦的时刻。
这是那个编号为1的视频
“不用我逼你了吧,毕竟是你自愿的,我可没有强迫你哦”。声音从摄像机里面传出来,带了一些细碎的杂音
阿才粗暴的拎着许觉羽的衣领,他现在整个人就像要死了一样。
“我是........许觉羽,性别.........A3级别omega,自愿........植入窃听器和定位器,自愿为联盟将军祈江...........提供一切有关集团的信息和秘密,此视频作证,不可.........反悔.........”
许觉羽几乎是带着哭腔说完这几句话,他每从嘴巴里蹦出几个字,都要停顿好久,仿佛这简单的几句话需要他做出极大的牺牲和思想斗争,才可以从嘴巴里说出来。
“很棒,很棒,非常棒!我很欣赏你的态度和立场,也为你选择了正确的阵营而感到值得,相信联盟是正确的选择,相信我更是正确的选择”。
“好了好了,做对了选择,一切就都不重要了。”祈江脑子里面已经有了一场大戏,“怎么这么狼狈,来人带他下去好好的清理清理,不要总是这么狼狈”
紧接着这是第二段视频:
祈江来到许觉羽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装可怜?”
许觉羽吃力地抬起头,半天才看清有人,也许是肚子疼,许觉羽的眼泪不受控制,他的肚子实在是太疼了,一点一点向祈江爬过去,想要告诉祈江肚子很疼。
地下室里只有许觉羽,昏暗里分不清白天黑夜,比起肚子无法忽略的疼,自己的处境就像一把刀,让许觉羽的心年久失修。
祈江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缓缓蹲下来:“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是........怀孕了?哈!时澈不知道吧,说不定他会以为是哪个野种?”
许觉羽才发觉自己把缠在肚子上的布条解开了,他连忙撑起身体,往地下室的角落躲过去,一边撑着水泥地板,一边用手保护着自己的肚子,人畜无害。
“我......我没有怀孕,只是......胃胀气,胃胀气......而已......”,许觉羽哆哆嗦嗦的回答着,他要保护好小汤圆,要保护好自己和时澈的孩子,即使已经被抛弃。
“阿才,叫医生,又有有趣的东西分享出来了,速度要快!还有,查他的全部信息!”
许觉羽越想越害怕,犹如一只毒蝎子爬过心头,令他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