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夭总觉得这两日烈阳看自己的眼神特别奇怪,像是从自己身上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烈阳,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小夭摸着自己的脸问。
烈阳猛的摇摇头,化作琅鸟呼扇着翅膀飞走了。
只留下小夭满脸疑惑。
两人在玉山住了几日便离开了,不过却不急着返程。
有毛球在,去哪里都十分方便,可相柳的身份实在是招摇不得,两人便也常常进轩辕城里胡乱逛逛。
“你说父王会不会为难你?”小夭摸摸相柳为了老丈人特意染黑的头发咬了口糖葫芦,最近她贪嘴的很,一路上净找些零嘴儿吃。
相柳却不像小夭那样忧心,“高辛王高风亮节,风度翩翩,想来也不会为难我。”
说着说着两人便晃荡到了铁匠铺门口,里面叮叮当当的动静,看来生意不错。
“父王!”小夭从门口探进半个身子,一脸讨好的看着高辛王。
高辛王抬手随意擦去额边的汗,接着大力的敲打手中鲜红的铁块,“那小子呢?敢娶你,不敢来见我?”
相柳闻声轻轻拨开挡在他面前的小夭,弯下身子敬重的朝高辛王行礼,“晚辈见过高辛王。”
高辛王撩着眼皮睨他一眼,“这世上哪还有什么高辛王,我不过是个身子还算硬朗,天天牵挂女儿的老头子罢了。”
扔了手里的工具,高辛王从小夭手里接过帕子在脸上抹了两把。
“坐!”
铁匠铺里陈设简单,只有一个长桌子,几个木凳子。
小夭拉着相柳在高辛王身边落座,仔细观察父王的神色。“父王,有件事您可能还不知道。其实……相柳就是防风邶。”
高辛王眼睛瞪大了一瞬,旋即又笑出声来,“我说呢!原来是这样!”
高辛王收了些芥蒂,朝相柳说:“当初我看到狌狌镜中记忆时便有所察觉。狌狌镜中的记忆,是主人心意所化,做不得假。”
“后来我还庆幸防风邶这小子的出现,能让小夭忘了九命相柳,不再成天握着那个镜子傻笑。”
“父王!”小夭拉住高辛王的手臂,怎么说着说着还揭她的短啊。
高辛王安抚的拍拍小夭的手。
“那时我看出小夭不想嫁给丰隆,却实在是想不通防风邶为何不来带着小夭走。”
“所以我特意给了小夭七日时间好好想清楚,我甚至在那段时间,无声无息的撤去了五神山的结界和大部分守卫,以防你想带小夭私奔。”
“谁知却得知了防风邶在婚礼上将小夭掳走的消息。”
“我当时还挺高兴!”高辛王笑着,露了些慈爱。
“丰隆小子,不解风情,乏味的很,哪里懂得如何疼我的小夭。倒是防风小子,活泼有趣,深得我心。”
“我甚至放话说,既然防风邶敢抢婚,那便让他迎娶小夭,成全了你们。”
“蓐收当时还说,若你不愿意便将你绑了回来入赘。”
高辛王兴趣盎然的回忆着往事,小夭和相柳听着却各有心思,都不好受。
“如今得知,九命相柳原来就是防风邶,许多地方便也解释的通了。”高辛王正了脸色,警告似的瞅着相柳,“我不管之前发生了何事,也不管你如今是何身份。相柳,我只要你一心一意的对小夭好,爱她,护她,将她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如今,你做得到吗?”
相柳怎会听不懂这话中的深意,不敢怠慢,当即朝着高辛王跪了下去,“父王,我做得到!”
“小夭于我,是世间最最珍贵的。现在我这条命,只为小夭而活,我会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定不再让她伤心受苦。还请父王放心!”
“你改口倒是快!”高辛王嘴上不饶人,脸上却是笑着,对相柳的表现显然也是满意的,“起来吧!”
“谢父王!”
相柳刚起身,一道委屈巴巴的声音就从门外响起:“姐姐!我就说你偏心吧!回来的消息,告诉父王,偏不告诉我!”
阿念两手提着裙摆,嘴巴撅着,娇嗔的望向小夭。
“我这不是知道父王肯定会将你叫来嘛。”小夭拉住阿念的手,亲昵的握着,“许久不见,可是都好?”
“都好。”阿念温柔的看着小夭,目光带着疼惜,“姐姐呢?住的可好,吃的可好,身体可好?”
小夭点点头,也道:“都好。”
阿念这才转头看向相柳,心下复杂,不知该不该主动叙旧。
这边正踌躇着,倒是相柳先迈出一步,大方的打着招呼。
“阿念,之前,多谢你。”
阿念心中松了口气,心想还好他没叫王后。
“不必,该是我谢你。”阿念望着相柳的眼睛,真诚的道谢。
“谢来谢去的,当着我的面,打什么哑谜呢?”高辛王听了半天,一句没听懂。
当初小夭给自己下毒,相柳拜托阿念帮忙的事情三人都不想高辛王得知。先前阿念受相柳挑拨,将小夭推进海里的事情更是谁都不想提起。
故而铁匠铺诡异的安静了一会儿。
“父王,我帮你打铁吧!”相柳恭敬的出声询问。
他问的恳切,高辛王自是不会拒绝,两个大男人并肩站在火炉旁挥洒劳动的汗水。
男人们走了,阿念这才和小夭进了屋里,说些姐妹间的体己话儿。
“姐姐,你可是想清楚了?”阿念不关心别的,只关心姐姐好不好。
小夭摸摸阿念的脸,“我想清楚了。”
“其实我两年前离开的时候,便是想去那座他战败的荒岛看看。没成想出了岔子,知道了些秘密,窥见他的心思。”
“我心中藏着执念,放不下,便重新拿了起来。”
小夭抚顺阿念额间的碎发说:“于你,玱玹是心中所念,唯一的选择。而于我,相柳是历尽千帆,仍想坚定的选择。”
“阿念,我如今,很幸福。”小夭咧嘴笑着,一脸甜蜜模样。
“那就好!”阿念窝在姐姐怀里撒着娇,“对你好就好。”
“姐姐,你一定要过的比我幸福!”
小夭不跟她争这个,笑着点头,“好~”
中午三人都留下来吃饭,不大的小院子被塞的满满的,一家子挤在一张小木桌上。
相柳给小夭倒了满满一杯酸梅汁,又端给高辛王一碗酒,只有阿念坐在一旁,受了冷落似的。
“不是,姐夫。”阿念大大方方的说:“你这是区别对待!”
阿念一句姐夫给相柳叫红了脸,一杯酸梅汁边倒边洒,惹的高辛王哈哈大笑。
得了父王的首肯,小夭也算了了一桩心愿,留了几日便踏上返程。
走时高辛王还逗趣道:“相柳打铁是把好手,要不别跟小夭走了,留在轩辕城陪我这个老头子吧!”
“父王!”小夭紧紧抱住相柳的胳膊,“哪有跟女儿抢女婿的。”
“你都说他是我女婿了,留下来孝敬我不是应该的吗?”
“那他还是我相公呢,当然是要跟我回去的!”小夭扭头问相柳,“相公你说是不是?”
相柳笑的意味深长,“留在轩辕城孝顺父王我自是愿意的。”
说完搂住生气的小夭,笑道:“以后定会常小夭回来看望您。”
出城时两人慢慢溜达着,只听见絮絮叨叨的说话声。
“你刚才唤我什么?”相柳低头凑近,鼻尖差点挨上小夭的脸。
小夭不自然的咳了一声,抬手摸摸相柳的额头,“没发热啊,怎么连自己名字都忘了?”
相柳捏住小夭的手,“我可是听见了,你叫我相公。”
“你听错了,我叫的相柳。”
“我没听错。”
“你听错了。”
......
相柳低笑着跟小夭咬耳朵,“无事,晚上多喊几次,我以后就不会听错了。”
小夭红着脸,娇羞的把他往外推。
小夭回去后越来越贪睡,就连苗莆都忍不住询问:“小姐,你不会是怀了吧?”
愣了一下,小夭心狂跳起来,给自己搭了下脉。
“姑爷!姑爷!”苗莆扔下手里的草药篮子,忙跑出去寻相柳。
相柳一头银发全跑乱了,进门的时候还被门框撞了一下。他在小夭面前缓缓蹲下,温热的手覆在小夭的小腹上,紧张的问:“有,有了?”
“嗯!”小夭捧着相柳的脸点点头,眼中不自觉便蓄了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相柳红着眼眶,攥着小夭的手亲吻,高兴的说不出话来。
知道的晚,快怀了三月才察觉,后来小心翼翼的照顾,反倒闹的更厉害。小夭孕吐严重,吃不下东西,相柳像养孩子般日日端着个碗在后边跟着,嘴里不停说:“你多少吃一口。”
小夭难受极了便打相柳,“都怪你!都怪你!”
“怪我怪我,乖。”相柳心疼的不知所措,小夭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相柳却日渐消瘦。
儿子打三岁起便日日让相柳叫起来在院中扎马步,练功夫,被相柳拿军营里那套手段磋磨。
“爹,我渴了。”祝余咽了口唾沫,压不下嗓子的干。头上大太阳晒着,他后背的衣裳都被汗洇透了。
相柳走上前,“我是说过,打赢我,往后连练功都不用了。”
“爹!”祝余哀嚎,“你那么厉害我怎么可能打得过,我才十七岁!”
“你这是在说我老?”相柳手臂一甩,将自己亲儿子打出去老远,“十七岁了连马步都扎不稳,还好意思说?”
祝余攥着小拳头咬牙切齿,甩了甩满头银发,嘴里忍不住嘟囔,“哼!等我跟外爷告状的!”
“嘀咕什么呢?滚过来练功!”
祝余低着头往回走,看见屋门站着偷笑的小夭忙跑过去,“娘!爹又打我!”
小夭捏捏他的脸,“你好好练功就不会挨打了,天天想着跑出去疯玩,他是你爹,你那点儿小心思他还能不知道?”
祝余心虚,眨着眼睛顾左右而言他,抱着小夭嘘寒问暖,把相柳哄小夭的本事遗传了个十成十,“娘今天身子可还爽利?妹妹有没有闹娘?”
“起开!”相柳把祝余扒拉到一边,自己把小夭搂紧怀里,手掌在她后腰撑着,怕她站着累的慌,“你妹妹比你乖多了。谁都跟你似的,惹的你娘日夜难受,连吃饭都受罪!”
祝余一看相柳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小脑瓜一转,一溜烟儿似的就跑没影了。
“小兔崽子!”
相柳气的要去找他,被小夭拉住手放在肚子上,相柳顿时熄了火,温柔至极的抚摸着,“哎,还是我们小半夏乖巧。”
小夭抬起手揉了下相柳的脸,“你也乖。”
相柳埋在小夭颈间,轻轻蹭了蹭,“娘子,你辛苦了。生完这个,咱就不生了。”
小夭摸摸他的头,无奈道:“上次你也是这样说的。”
两人互相凝望着,相视一笑。微风阵阵,相柳低头吻住小夭的唇。
月亮出来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