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栖灵最终还是来到了虎子的车厂，车厂建在市郊，这里有大把大把的空地等待着开发，虎子他们索性就把这附近当成了试车的地方，每一次客户们都是直接在附近的空地上检验车子的质量。
“周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主要是小弟这里最近工作比较多，走不开。”虎子早早就带人等在了车厂门口，就是为了迎接周栖灵。
周栖灵的车子跟着虎子安排的人的指示顺利地停在了车位上，一下车，虎子就递过来一支烟，“哥，给，记得你的习惯。”
周栖灵推了推手，“早就不抽了，戒了，你也趁早吧，这玩意抽多了对肺不友好。”说完话，他就直接向车厂里边走去，“你这最近没跟之前一样做什么违法勾当吧。”
“周哥，这是哪里话？”虎子把自己微微弯曲的腰直了起来，“我可以拍着胸脯保证，我绝对不会再走老路子了。之前在监狱大门口，你可是亲眼看着我跟你保证的，我这个人说话从来就是说一不二，怎么可能再回自己的老路子上，再者说就那帮忘恩负义的家伙，让我早就看清了什么所谓的道义，就是一群人因为有利所图，就他妈恭维你，但凡你丫要是没有了利用价值，他们就开始落井下石了。”
周栖灵突然打了个喷嚏，他突然开始回忆起自己对陈默的所作所为，不对！不对！这种东西怎么能够相提并论呢！
“行，你没有走老路子就是好的，对了，最近你见过陈国令没有。”
周栖灵的眼光在一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但是又在瞬秒之间收回了自己的锋芒。
“陈国令，那位来着，周哥，您给提点提点，确实不太清楚了。”
周栖灵打量着虎子的表情，一股道上人的气息还是明里暗里的存在于他的话语之间，那种气质大概是相当难以托洗掉的。
“行，我给你点提示，你进去之前那帮兄弟当中不是有一个乡下来的，你走之后，那个家伙据说过得还还算有限，现在回想起来了没有？”
“哦哦哦，想起来，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什么？！”
周栖灵第一感觉到无力，明明今天早上自己已经追踪到陈国令的下落了，他怎么可能早就死了？
“对啊，他从我这里离开之后，回到了乡下，原本想跟老婆安稳过些日子，不过您也知道从简入奢易，这赚过钱，要是想再回到从前就难了。对于他来说，那个时候追求的就是一个安定，但是对于他老婆来说看到的只有不断缩水的收入，之后我听说，他老婆逼他必须每个月带回去和先前在我这里赚的一样多的钱，你想他能有什么办法，无非就是重新换个大哥，最后就那么死在帮派斗争里了，他老婆也吓得连城都不敢进了。”
虎子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看上去他的确什么都不知道，他还对这位故去的前兄弟表示了相当的悲情，不过周栖灵对于眼前的一切只能表示表演的痕迹过分严重。不过现在他没有任何证据，唯一的证据就是现在就去乡下找到陈国令的老婆。
“哦，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他的确死掉了？”
“当然，不过，周哥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
“最近出了个交通事故，据说跟这个家伙有关，我这不是有你这个人脉，过来问问。”周栖灵拍了拍虎子的胸膛，“不过，你可不能走老路。”
“周哥，咱俩谁跟谁，你直接问就好，咱指定不走老路。”
两个人在之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就这样浪费了一整个上午的时间。周栖灵临走的时候，虎子还再三跟他保证，自己绝对不会重走老路。
坐在出租车上的周栖灵向后一仰身子靠在了座椅上，“师傅，从后边绕一圈，停在那山上，然后等我一下，我下车方便一下。”
司机师傅没有多问，他知道在这个地方，自己多问一句，下一刻自己就不知道身首何处了。司机缓缓发动了汽车，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他还是选择和眼前这个看上去还算是和善的男人聊天。“老师，您这是怎么有空到这荒郊野外来嘞？”司机问出问题的一秒钟之后就知道自己问了一个相当错误的问题，自己原本就是被平台指定派单才到这里来的，可是谁也知道这里的都是什么样的人，如果自己被这家伙起了疑心，那自己岂不是真的吃不了兜着走。司机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着周栖灵的回答。
好在周栖灵是“自己人”，跟那那些家伙不是一路人。
“哦，这个最近想找台车，到这里来问问，这里车子我听说还可以。”周栖灵没有选择全盘托出，眼前这个家伙还不知道是否能够得到自己的信任，这个家伙或许是虎子派来的刺探消息的人，或许是那帮家伙来这里看自己调查进度的探子，自己不能把所有的信息都全盘托出，这个家伙就像是一颗难以摸清的定时炸弹，自己就像是一个技术精湛的拆弹专家，但是这个炸弹是个几乎无法拆除的感应炸弹，不管是重量发生改变，还是定时时间消耗结束，都会爆炸。
车子就这样继续行驶着，车子当中的两个人虽然心思不同，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还算是和缓，倒是没有真正有一方发动“进攻”，车子就这样缓缓地开上了土坡之上，下车的时候，周栖灵突然问了一句，“师傅，对于我这种有点奇怪的人呢，你真的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这是试探，这是一次彻头彻尾的试探，周栖灵还是打算主动出击试探一下眼前的这个家伙。
“老师，你知道吗，我虽然是出租车司机，的确平时会和顾客聊天，但是我想说的是，没有任何人想要惹麻烦。“司机师傅说。
周栖灵默默地点了点头，他蹲下身子，快速地奔跑向虎子的厂子。
厂子当中有幢大小刚好可以放得下房间当中需要的所有家具，这件房间处在厂子的一角，这里并不是什么必要的招待客户的地方，反而是虎子带着周栖灵参观的时候提到的杂物间，这是这个杂物间有些过分的整洁了，这里安稳地摆着三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些白色粉末一样的东西。
周栖灵此刻已经摸到了“杂物间”的窗户下，在墙根处听着房间当中的声音，虎子此时正在房间当中和人打着电话。
“放心，那个家伙依旧离开了，我知道这个家伙的确不好对付，但是我可是他当年亲自从局子里接出来，他咱怎么样也不可能抵抗自己给自己的心里暗示。”
他说的的确没错，自己的确曾经认为这个家伙的确会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但是现在很明显这个家伙依旧变成了跟自己想法相反的方向。周栖灵想到这里突然有一股为人父母见到自己的孩子长歪了的感触产生在内心当中。
房间当中，虎子继续跟电话那头的人对话。
“我知道，我知道，我没有伤害他，我知道上边的人的确不愿意伤害他，不过你们十二位执行者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吗？为什么上边的人不愿意伤害他。”
“我知道，我不该问，不过，你们可别忘了，咱们都是按照约定来的，别忘了我要的货。”
电话结束了，虎子自己坐在房间的椅子上，从桌子上拿起了一包白色粉末，左手在口袋当中来回的摸索，最后拿出一条闪着银光色的东西，这是锡箔纸。他把锡箔纸叠成管状，将白色粉末倒在通道当中，他又从桌子上拿了一只打火机。
火焰一开，气体一飘，生命就飞升了。
“啊！就是这个感觉。”虎子此刻已经陷入了神奇的幻境当中，在幻境当中，他就是国王，他就是世界的主宰者。
周栖灵叹气了，他再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本在表面上看着如此安稳的家伙，没想到暗地里还是走上了另一条难以回头的魔鬼之路，人性还真是一个离奇的东西，没有人能够简单地陈述人性的全部。
周栖灵准备进行下一步行动，他把自己的双手扒在窗户的边缘，接下来他缓慢地支起了身子，就在这一刻他的头顶上传来了声音，“周哥，看来你还真是不死心呢，你想知道这个东西是啥不，要不你来尝尝？”他抬起头来，是虎子，他不是应该还在幻觉当中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周栖灵刚想要说话，但是声带还没来得及震动一毫秒，他的后脑就感受到沉重的重击感。
眼前是一阵悬疑，刺眼的烈日照射进他的眼睛，伴随着调音的阳光开始变得迷离，他彻底昏迷了过去。这其实是不合常理的，但是对于周栖灵来说，他已经很久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了，而且他为了调查强制自己立刻回到原先警察的状态，已经三顿饭没有正常吃过了，现在身体处于一种虚弱的回光返照状态，因此对于一般人来说不可能实现影视剧场景，在他的身上反而实现了。
周栖灵虚弱地睁开自己的眼睛，四下打量着附近，看上去这是一间仓库，这里没有什么用得上的东西，只有一堆又一堆不知道哪年哪月的汽车零件。这里唯一的光源就是从仓库顶部的窗户上，一大堆浮游生物寄居在这唯一的光源当中。
突然，一声巨大的响声传入了自己的耳朵当中，随之，他听到了一双皮鞋的声音，哒哒的声音传来，周栖灵知道那个家伙来了。
“周警官，周侦探，还是应该叫周先生？哈哈哈！”
周栖灵不愿意抬起头，看着那个曾经被自己喻为如同自己孩子的曾经最改造最成功的前罪犯，可是现在他重新成为了一个罪犯，或者说他一直就是一个罪犯，周栖灵幻想当中自己总是一个成功的警察，可现在他终于认清现实了，无论是警察，还是侦探，亦或者是普通的城市居民，他都是一个普通的人，是这世界上七十多亿人口当中难以看到的一份子。周栖灵选择了沉默，沉默着不愿意面对眼前的现实。
“怎么？我们这位周先生难道还不乐意见到我？也对，也对，”虎子来回踱着自己的脚步，一双黑色的皮鞋在地面上踩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无数的灰尘被震地离开了地面，“我可是你曾经认为的是最骄傲的“最完美的作品”呢，现在怎么样？你认为我是失败的作品了吧。没办法，他们给的太多了，再加上你知道吗？总有人欺负过我，我就是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周栖灵没有抬头，他不愿意面对这一切，他不能承认虎子的话是错误的，但是他同样也不能否认这话是正确的，这真的是太让人难受了，内心当中此刻总是煎熬的，周栖灵希望着痛快的到来，无论是死亡，还是牺牲。
“周先生，你还是太单纯了，你以为你能破案就能拯救所有人，但是有的时候破案就是在害人。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就是改变不了的，这个世界上有七十多亿的人口，你为什么就认为你就能改变一个人！你凭什么就认为你们能改变一个人！”说到动情之处，虎子一伸腿把周栖灵连人带椅子踹倒在地，捆在周栖灵身上的铁链发出哗啦啦的声音，“还有老子有自己的名字，我叫欧宇文，下次麻烦叫我大名。不对，你也没有叫大名的机会了，以后都得尊称吧。”
“咳…..你究竟想干什么？”周栖灵吐出一口混杂着鲜红色血液，他有些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他依稀记得几年前刚从监狱把这个家伙接到手的时候，那种畏首畏尾，那种来自于心底里的澄澈是难以装扮的，可是，为什么？！
周栖灵没有听到回答，或者说他感知到了回答，那声回答是更大力的一脚。
“干什么？！哈哈哈！你问我，我要干什么？！我告诉你！姓周的，老子不会让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我也要让你感受那种家破人亡的感觉，那种一无所有的感觉！”欧宇文一边说着话，宣泄着自己情感，同时也没有停下身上的动作，周栖灵的身体又遭受了一顿难以忍受的疼痛。
“把东西拿过来。”欧宇文对着手底下的人吩咐着，那人从自己的身后拿出一个手提箱，看起来是有密码，那人的手拨动了一番，咔嚓一声就打开了。
欧宇文的手在箱子当中来回摆弄着什么东西，但是周栖灵根本看不到，他能看到的之后一个黑洞洞的箱子底部。
“你们两个去把他扶起来。”欧宇文吩咐着手底下的人。
两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青年赶紧上前，把周栖灵扶起来，重新摆好位置。此时的周栖灵已经满脸尘土，脸上混杂着汗水和血水，两者在泥土当中混沌着，根本分不清楚。
“周先生，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吧，这是让人飘飘欲仙的东西，我到现在都没有尝试过呢，就让你先尝尝这稀世珍品。”欧宇文手里拿着一个像是吸管一样的圆柱体的物体，那个物体在阳光之下闪烁着银色的光芒。
周栖灵当然知道那是玩意儿，那就是最简易的吸食毒品所用的工具，所谓的“稀世珍品”大概就是成瘾性很强的纯度很高的毒品了吧。
“你知道吗？”周栖灵在沉默了很久之后，突然开始了自己演讲，“我….”，他的演讲总是伴随着沉重的呼吸声，“认识的你，可是一个一心向善的人，可不是现在的样子，”周栖灵重重地咳嗽了两下，再次吐出一口带着血液的浓痰，“几年之前，我真的曾经以为你真地可以重新回到正轨上来，但是现在很明显我错了，我还是把人性看得太浅薄了，你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会骗人的就是现实，一个既定的已经发生的现实。”
周栖灵的演讲戛然而止，随后发生了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一幕，周栖灵突然挣脱了身上的锁链，以自己所能够达到的最迅猛的速度扑向欧宇文。
欧宇文来不及反应被扑倒在地，“你！怎么跑出来的？！所有人给我上，把这个家伙抓住，我要活的。”
可是身边的人没有一个动弹的。
欧宇文站起身子来惊恐地环视着四周，他一直以为他们只是跟自己合作关系，从来不知道他们一直在监控自己，甚至一直在掌控自己，现在他们的爪牙已经彻底渗透到他身边的每一个人了。
总的来说，还是有人是忠诚于欧宇文的，可惜那也只是少数，他们刚冲到前列，就被接连响起的枪声打倒在地。
“欧先生，我们老大和你说过禁止伤害周先生，可惜你不是很听话，我们的合作就此终止了。”一个黑影从众人掩护着的大部队后方发出声响。
“不是，你们这帮家伙就是这么对我的，我可是给你们每一个人在生活上，在事业上都是没有亏待你们的，你们不能就这样背叛我！”欧宇文大喊。
“你知道吗？从最开始你出监狱只见到我一个人的时候，你就应该认清现实了，没有人会一直能够被信任，也没有人应该一直得到信任，更何况是混□□的，昂？”周栖灵特意拖长了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像是在嘲讽眼前已经没有了反抗本领的欧宇文。
“外边有警察来了。”
“撤，留几个人盯着，别让这个家伙在他妈做傻事。”
一切的撤退就发生在几分钟之后，很快那群“叛徒”就离开了仓库之中，仓库里剩下的就是周栖灵和欧宇文两个大活人，以及地上躺着的几具尸体。
“所有人！蹲下！抱头！”仓库的顶部垂下几根绳索，身穿黑色制服的特警犹如天兵降临一样。
“别动！”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欧宇文，于此同时仓库的大门被打开来，又一队人马冲了进来，“别动！”说话的是一个女人，也是整支队伍的带头老大——蓝颜，“周sir，你真应该感谢你徒弟，谢谢你这位小徒弟在离开你的时候没有关掉对于你的定位，不然我们很有可能找到一具你的尸体了呢。”蓝颜吩咐手底下的人为周栖灵打开锁链，“通知医护对周sir要做彻底的检查，坚决不能留下一点后遗症。”
周栖灵一头雾水，“不是？什么情况？”
“周sir，我解释一下现在的局面，就是我们需要你的协助，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你跟我能够顺利一起侦破现在的案子，那我就能保证你能回到警队，可是如果你我破不了案子，那就是我脱皮，你继续回去干你的侦探，懂？”
“我应该懂吗？我好想应该懂。”周栖灵虽然没能参透这位刑警队长究竟再说什么，但是他还是提取出了关键信息——破案和重回警队。
“师傅。”珞瑜从一旁跑上来，“您没事就好。”
“你一直知道我在每一个现场？”周栖灵问，他此刻突然想起来，如果自己曾经去过每一个现场，而现在看情况这个小组就是负责这起案子的，再加上有定位系统的存在，那么只要珞瑜打开定位系统就知道自己是在现场的，所以自己一直认为藏得很隐蔽，但其实一直被没有死角的窥探着。
“这个问题，我们在之后有很多时间去探讨，但是现在我想我们还是先收拾一下眼下的局面吧。”蓝颜说，她挥手指了指地上躺着的家伙们，“这些，都是你做的周sir？”
“当然不是，这个问题解释起来很是复杂，我们过一段时间在去解释，现在，能不能先让我去一下医院，我有点晕。”
眼睛一闭，周栖灵就向前倒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