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叶老爷立马摇头:“不知道,不认识,没听说过,别瞎想,听你娘的。”

    “爹爹!”叶逢时上前一步,因为着急提高了音量:“你明白我要说什么,今天话也到这了,我一定要说!年幼时,我是不懂,什么是成亲,为何要成亲。爹爹说我年纪小,只是图一时快乐,我都接受。但是快乐难道不重要吗?叶家家大业大,爹爹辛苦耕耘这么多年,替女儿遮风挡雨已经足够,为何还执意要寻另一把大伞?两把伞并撑,要保持距离才能妥当。莫非,爹爹是想要同阿时保持距离了?”

    叶老爷轻捋胡须,正欲坐上椅子,闻言又撑着扶手站起身来:“什么话!爹爹勤勤恳恳这么多年,当然是为了能让叶家的生活更好,也是为了让你有更多的选择,但绝不是让你胡来!不是爹爹托大,叶家在这小小的一个县城确有一席之地,但还是有很多事,就算是爹爹也摆平不了。婚姻大事,爹爹也想给你更多的自由,不只是出阁前,爹爹希望你出嫁后也能快乐,你可明白?爹爹给你找的夫子、先生,教你学的是琴棋书画,治家理财。哪怕你以后想经商,爹爹也能指点一二。”

    叶老爷从书案后出来,走到叶逢时面前,苦口婆心道:“现在你为了年幼无知时的玩伴,赌上后半生。你下地务农会快乐吗?上山砍柴、挖野菜会快乐吗?就算那小子,不让你干这些,你连厨房都没进过的人儿,可会烹饪?难道你期望他,让你日日吃喝玩乐?他又可负担得起你琴棋书画的用度?他一人背负,上山砍柴便顾不上你,如若顾你,这个家的开销便不知从何而来。贫贱夫妻百事哀!若他真有骨气,便自己去闯出一番天地来,再回叶家让我看看,我是如何看走眼,而不是先想着如何带走我的女儿!你不知道没有人伺候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他不知道吗?”

    叶夫人一边听着,一边在他身后替他抚背顺气。叶老爷又道:“阿时,你别太天真!若你愿听爹爹的,你等他这几年,已经表明了你的心意。接下来,该看他的诚意了。”

    叶逢时看着爹爹,眼眶蓄上了泪水,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气得直拍手。她突然想起方才梦里从草堆后走出的爹爹,与之相比,眼前的叶老爷大有不同。

    时光匆匆如流水,只有小孩子是长大。

    叶逢时突然说不出话来,只是心中仍有不甘,泪水成颗落下。是了,她和那梦里的小孩已经许久未见,又如何知晓他的心意是否如一?她想要的到底是他,还是能够自己做决定的痛快。但是至少,想再和他见一面……

    “阿时。”叶夫人唤她的名字。

    叶逢时方才意识到,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起一直揪着裙摆,低着头。抬眼看去,娘亲和爹爹的手仍握在一起,没记错的话,他们成亲已快要足二十年,爹爹的后院却只有娘亲一位。刚才进门时没注意,今日二人穿的衣裳还是相衬的配色。站在一块儿,什么也不做,都让人觉得两人感情甚笃。

    叶夫人开口:“你爹爹其实早就派人打听过,姓方的那小子。”叶逢时惊讶地看向爹爹,试图在他的脸上找到答案。叶老爷听到这话“啧”了一声,松开叶夫人的手,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把脸转到另一边,胡子一翘一翘的。叶夫人看他一眼,轻笑出声,这副样子,想是不会阻拦自己说下去。

    便接着说道:“那小子自从被你爹爹赶走,不出半年就离家去了。不知道去哪,也不知道去干什么,连他自己的爹娘都不知道。”

    出门去了?不到半年就出门去了?至今岂不是快九年了。叶逢时心中默念。

    叶夫人:“快九年了。这么长时间,没有一点口信。你爹爹在这八年间,说是不收他们家柴火,却每年都偷偷派人去打听,还让那仆从去的时候,多买一些他们的柴火。你也等了他这么多年,可有他的消息?”

    “没有……”她甚至没有想到,去他家打听。原来爹爹,有在考虑她的想法。哪怕他可能也觉得她那会儿还什么也不懂。

    “你爹爹为你铺了两条路。他也想你能够舒心,去期盼那方桓衣锦还乡。可是你还剩几个九年?还能等几年?或许你们有缘无分,不该再执着。”叶夫人加重语气。

    叶逢时突然不敢与她对视,她泄出一口气,原就已经摸不清自己对他还有几分心意。听娘亲说完这些,叶逢时只觉得哪怕为了爹爹和娘亲,也不想再让他们多操心了,心中不甘又值几文钱。叶逢时看向摆在桌上的十来幅画卷,上头展示的男子各式各样:“爹爹,娘亲。那就替女儿挑选一位吧……我的如意郎君。”

    屋内沉默稍晌,她听见娘亲的脚步声靠近,脑后传来重量。叶夫人再次轻抚叶逢时的后脑勺,语调温柔:“好。”

    叶老爷大步走来,经过她,和叶夫人站在画像前,谈论那些公子哥儿。叶逢时站在一旁,听爹爹和娘亲比较着她丝毫不在意的各项条件,意识出游。阿桓……小时候还是瘦高个儿,衣着简陋,皮肤黝黑,或许是肤色对比,他的眼睛总是亮晶晶的,牙也是洁白整齐,笑起来有点傻气……

    “阿时,你看这两位公子如何?”叶夫人突然回头,指着两幅画像问道。

    “你笑什么?”叶老爷也看向叶逢时,同时目睹她脸上的笑意。

    “没,没什么。”叶逢时松了松嘴角,走到两人身边。再不愿意,也是她今后要相处大半辈子的人,她端详着被选出的那两张画卷上的少年。左边这位应是习武,画卷上的他身着窄袖长裤,似是还在练武时被叫来画像。虽然是习武之人,但尚未抽条,看着脸颊带肉,身材干瘦,表情冷淡……厌烦?这表情是不耐烦吧?

    何必将厌烦表现得如此明显,没换练武服已是不尊重,叶逢时很疑惑:“爹爹,这位公子和我们家是有过节吗?为何脸色如此臭。”

    叶老爷看向她指的那幅画像,“这位就是刚说的,爹爹好友之子。和唐家的初识有很大的缘分使然,他们家的公子哥儿比你还小一些,大约小你三岁吧?你俩年纪相仿,两家还开玩笑说要给你们定下娃娃亲来着。听闻你要行及笄礼,他们举家前来道贺,把画像先快马加鞭送来了。爹娘看见这画像也不满意,但仔细瞧瞧,五官也很是端正,以后长开了会好些。凭爹爹和唐家的交情,他们家必是不会亏待你。但你要是选中他得再等几年,他还未及弱冠。”

    娃娃亲?叶逢时的表情也变了,心里莫名的有一些排斥。原先还觉得挺好看的,现在也就一般吧。怪不得脸这么臭,她也不见得愿意:“那就右边这位吧。”至少长相很是出众。

    叶老爷捋着胡子,“嗯,这位是贾家的二公子。贾家虽是比叶家富裕些,但那贾老爷聘请的媒婆子前来提亲时很有诚意,往后两家生意上的交集也不会少。”

    叶逢时看着画像上的人,衣着华丽,皮肤白皙,眉眼带笑,脑后发髻高高扎起,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利落。如果不是平日就喜爱奢华之风,那就是请画师画像时还特地装扮过。但是……“爹爹,这贾二公子为何看起来有股……阴柔之气。”叶逢时承认他长相极佳,但还是觉得画像上的贾二公子,让她感到不太舒服。

    叶老爷听闻此言,又看看画像,“嘶,是吗?夫人你来看看。”

    叶夫人放下手中正在研磨的墨条走来,打量一番:“是不够阳刚。不过听说贾二公子不曾习武,或许和这有关系吧。”

    叶逢时暗自腹诽,还是方桓好,幼时也不曾听闻他习武,也不长这种样子。但表面上由于已经从这两人中定下一位,只能点点头,接受了娘亲的说词,不再发表对这贾二公子的看法。

    在两人说话间隙,叶夫人已经准备好笔墨。既已经作出决定,叶老爷当即在书案前坐下,写下回信,唤来家仆给贾家聘请的媒婆送去。又另起一封书信,叶逢时在旁边伸脖子偷瞧,似是给唐家写的。通篇表达了对两家未能结成姻亲的惋惜,给唐家道歉,又邀请唐家家长定时间,下次会面必要把酒言欢。

    两封信件都让家仆送出,管家适时地出现在门外:“老爷,夫人,姑娘。午饭已经备好,明哥儿也已经到了。”

    叶老爷应声,表示知道了,站起身说:“这段时间就要完成阿时的两件大事,今晚不得好好庆祝一番?”后半句看向叶夫人,面带笑意的询问。

    叶夫人嗔他一句:“又想饮酒!”

    “夫人懂我。”叶老爷牵着叶夫人的手,两人说笑着往餐桌走去。

    叶逢时在后面缓步跟着,看着爹娘在她面前也毫不避讳的恩爱模样。她对成亲后的生活充满幻想,只是她幻想中的郎君,一直是那个让她年幼时的生活出现不一样色彩的小孩。对阿桓是不是喜欢呢?叶逢时也说不清楚。或许对他的感情只是因为,在她的成长过程中,他曾经让她很快乐,让她知道了很多在她这个身份,或许不会有人告诉她的事物。

    既然爹娘过得幸福,那能让他们看好的人也不会差吧?叶逢时暗暗想着,心中的忐忑不知是对什么而言。忐忑之外还有其他情绪,只是她无法辨清。

    唰——!

    积压了一段时间的雨,在这时倾盆而下。雨点砸到地上扬起一阵带着泥土味道的风,卷起屋檐下行走着的人们的衣角,泥土腥气和草木清香扑面而来。

    叶逢时深吸一口气,让它们在胸膛留存一会儿,再缓缓吐出。雨中微凉的空气稍稍安抚了她焦躁的心。

    想不明白那便先不想了。

    “事情都这样了,先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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