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唐伯父点头认同:“就是这个意思。阿时你仔细想想,叶家最近招惹了谁,足够让他们起杀心,仇怨越大越有嫌疑。”

    叶逢时摇头,说:“我上次见到爹爹已是三个月前。爹爹本就不常回衡县,每次见面也不会说生意的事。娘亲不喜交际,非必要常闭门不出,更是不知会惹到何人。”说完这话,她脑海中却突然出现在茶馆遇见的那怪人:那疯子说的话会不会是这个意思?!

    唐伯父和唐伯母坐在对面,瞧见叶逢时脸色剧变,异口同声地问:“想到什么了?”

    稍稍稳定心神,叶逢时将当初遇见那人的经过理顺,说与唐伯父二人听。

    “……会是那个人吗?”叶逢时问。

    唐伯父:“不无可能。你已经将这事告知你娘亲,她应该会有动作,不知道结果如何。”

    三人还在犹豫,是否要去询问叶夫人有关此事的进展时,迎蓝从角落走上前来行礼,说道:“姑娘,唐将军、夫人,奴婢有话想说。”

    叶逢时看向她:“你知道什么?”

    迎蓝:“奴婢知道夫人调查此事的一些进展。夫人命庞护院去查,庞护院之前有来找过姑娘。只是姑娘那阵日子忙于功课,庞护院说等姑娘得空再唤他来。”

    叶逢时惊讶道:“我怎么不记得这事?那你现在就快去叫他过来。”

    迎蓝领了吩咐,出门去找庞奇过来。

    庞奇来到房内,向几人行礼。

    叶逢时直接开口问:“上回在茶馆遇见那人,查出什么了?”

    庞奇:“我领夫人命令去查,当天就带着叶府几个护院,在贾府几个门外都安排了人手,确实发现他在夕食时分从贾家出来,但看守那个门的人把他跟丢了。我后来再去相同的地点,也没有得到别的线索。之后我们接连好几天都守在贾府附近,都没再见过那个人。到今日贾府四周依然还有我们的人。”

    唐伯父:“那人长相如何?”

    庞奇从怀中掏出一页叠得整齐的纸张,双手递到桌上,说:“当时为方便看守,我画出过画像分发给一众叶府护院,自己留有一张。”

    叶逢时接过画像来看,与记忆中的长相相差无几,点点头,将纸张递给唐伯父。

    叶逢时:“那也就是说那人一定与贾府某人相识,其余还一概不知。”

    唐伯母:“确实如此。只见到他一次,还是从贾府出来,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再次陷入僵局,叶逢时叹出口气。她忽然想要确认一件事,察觉到自己身体有些颤抖,叶逢时努力克制着开口问:“那个护卫有没有说,是什么时辰遇见的那伙歹徒?”

    唐伯母:“没有,说是分不清具体时辰。不过他记得是在下起雨后。”

    叶逢时不搭话了。在接风宴那天,还是在下起雨后——他们在言笑晏晏地用饭时,她的爹爹正肝胆俱颤地求生……明明她也是受害者之一,此刻却像都是她犯的错一般,心疼愧疚得手足无措。要是她能想到派人去接爹爹就好了,要是她能早些找到爹爹,要是她再强大些,再细心些。也可能是,她那天能不去招惹那个疯子就好了。

    眼泪夺眶而出,叶逢时再次捂住脸,虽是徒劳,也固执地不想被众人发现。哪怕此时屋内一片沉默,她的抽泣和叹息其实清晰可闻。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唐将军,将军夫人!”门外响起年轻婢女慌张焦急的声音。

    迎蓝走去打开房门,并未让开身子露出房内景象,只是问那婢女发生什么事如此慌张。

    “唐夫人在不在房内?我们夫人自戕了!”

    迎蓝侧身回头看向房内的同时,唐伯母和唐伯父擦过她的身旁冲了出去。叶逢时也慌乱的用袖口匆匆抹过脸颊,紧跟在他们身后,她迈过门槛时恰好看见唐伯母和唐伯父二人腾空而起,身影越过屋檐消失不见。

    “这……”叶逢时短暂的惊讶过后,只恨自己不能也像他们一样,更快地赶到娘亲身边,心下更为焦急。她正欲提起裙摆追赶,身后传来说话声:“姑娘,失礼。”叶逢时还未回过头,已经察觉到自己的双脚离地,口中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啊!”

    庞奇右手环住她的腰,在她身前神阙位置紧握成拳,略一用劲提起叶逢时;左手握住叶逢时左手手腕,助她保持上身平衡。两人以这样的姿势跃上屋顶,直追着唐伯父他们而去。

    叶府内上下走动的家仆婢女惊诧于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敢大摇大摆地越过叶府屋顶,正打算去告知府中护院,看见庞奇和叶逢时也以同样的方式经过,都停下脚步面面相觑。

    这就不是叶逢时此刻能够关心的事了。叶逢时此时呼吸凌乱,虽然她着急赶路,但这种从未有过的体验让她十分紧张。她捏紧拳头,跟着庞奇的脚步胡乱地蹬动双腿,却始终不起作用,让她几乎要忘记呼吸。好在他们一直在前进,在叶逢时这慌张的忙碌中,二人终于也是来到叶夫人所在的院子。

    庞奇带着她落到院子中就松开了手,退到一旁。叶逢时双腿有些发软,她自己摇晃两步才稳住身形。唐伯父和唐伯母先他们一步来到,但唐伯父不方便入内,只是站在门外用心听房内动静。院子内的人都各自繁忙,无暇顾及她。叶逢时想抓个人问问具体是怎么回事,又担心拖延了时机,也只能在门外着急地揪住自己的衣袖,看着几个婢女进进出出。

    等到她们不再如此拥挤,叶逢时找机会进到房中。一眼注意到唐伯母正跪坐在地,面前是一床摊开的被子,在房内的几人都围在被子四周。她快步上前,娘亲果然躺在其上,身上衣物和发髻都湿透,紧贴在她身上,此时人已经是昏迷不醒了。叶夫人的脖颈处已经缠好了纱布,唐伯母正欲将叶夫人的手腕到手臂也都用纱布裹上。

    叶逢时敏锐地注意到徐妈妈和婢女的身上衣物也都有不同程度的潮湿,于是在房内寻找起源头。她绕到屏风后,看见其后放置的浴桶,桶中还在冒着热气。她又探头去看浴桶中,原以为只是沐浴用的热水,却是大半桶触目惊心的血红色。

    “!”叶逢时被惊得下意识往后退,转身的时候绊到屏风的立脚。屏风没有倒下,反倒绊得她往地上坐去,后脑磕到座椅扶手,疼得她蜷起身子,双手抚上自己的后脑,嘶嘶地抽气。

    但没有人注意到她。比起叶逢时这个角落,屋内众人更忙于照看叶夫人。

    唐伯母发出一连串的吩咐:“你们给她换下湿衣后,把她挪到床上去。刚刚说的新被取来没有?你去看方才让那人去烧的炭好没,用锡奴暖过被子给她裹上。徐妈妈,我现写一份药方,你去取来煎好,喂她喝下。”

    徐妈妈连连点头。

    唐伯母起身,看见叶逢时捂着后脑不动弹,顿了一瞬,又紧接着坐到桌边,将药方速速写好交给徐妈妈。等徐妈妈拿着药方匆匆出门后,唐伯母才过来询问叶逢时的情况。

    “怎么了?”唐伯母扶起叶逢时,让她坐到座椅上。

    叶逢时摇头,抬起通红的眼眸看向唐伯母问:“没事。我娘亲怎么样了?”

    唐伯母思索着该如何回答。叶逢时看唐伯母沉默,心下更是慌乱,腾地一下站起来就要去看叶夫人的情况,被唐伯母轻松地摁回椅子。唐伯母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先不要着急,说:“已经吩咐下去了,你上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伤口从手腕蔓延到手臂,看着像是拿簪子划的,幸好脖颈的伤口浅些。发现得有些迟,失血过多。能不能醒、什么时候能醒,还要看她自己。”

    这和说叶夫人醒不过来了也无甚区别。叶逢时又腾地站起身,想到近前去看看娘亲。这次没等唐伯母拉她,她自己先感到一阵目眩,跌回座椅。唐伯母原本想拉住她的手改为接,帮她坐稳后,径直伸手摸向她的后脑。

    “嘶!”叶逢时倒吸一口凉气。刚磕在座椅扶手上的后脑毫无防备,被唐伯母的手稍微触摸,顿时感觉整个脑袋都疼起来。

    叶逢时龇牙咧嘴的耸肩膀缩起脖颈。

    “不要动。”唐伯母轻轻探着叶逢时的后脑,判断着磕碰位置和大小。“已经有些肿起来了。你那个婢女呢?”唐伯母问。

    “在,奴婢在。”迎蓝喘着大气从门外进来,看起来是刚刚赶到。

    唐伯母:“去打些凉水来,浸湿手帕敷一会儿,稍后再给你家姑娘上药酒。”

    “是。”迎蓝又下去了。

    婢女们手脚麻利,很快就按唐伯母的吩咐办妥,只差徐妈妈煎药。等她们退开,叶逢时才能走上前去瞧叶夫人。叶夫人在叶府辟有几块菜地。虽然大部分时间是家仆帮忙打理,她也偶尔会亲自上手,因此肤色一直不像商户夫人般白皙。如今她的脸色却白得吓人。

    叶逢时站立在近前,弯腰抚上叶夫人的脸。

    太凉了。

    叶逢时两掌对搓,往掌心哈气,再轻轻贴在叶夫人脸上,试图让叶夫人的身体暖起来。她还想牵叶夫人的手,看看冷暖,却先摸到手臂的纱布。虽然知道娘亲是昏迷状态,她还是担心娘亲会疼,沉默着收回手,为娘亲掖好被角。

    还好,被窝里是暖的。

    “药好了,药好了。”徐妈妈端着药碗,匆匆走进屋内。

    叶逢时起身给她让开床头位置,有眼力见的婢女上前往叶夫人的枕头下又多加了一个枕头。徐妈妈舀起一勺药汤吹温,试探着往叶夫人嘴边送。叶夫人牙关紧闭,药汤顺着两侧嘴角滑落,险些弄脏脖颈处止血的纱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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