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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凤鸣

    夜风穿林,猎猎作响。山崖风口呼啸如鬼哭,林鸟早已归巢,唯有天边残月在乌云间摇摇欲坠。

    谢遥睁开眼时,只觉浑身骨头像被人一根根拆下来又错位拼回去,她浑身是血,手脚被粗麻绳死死缠住,半边身子还吊在石台边缘,下方是看不见底的黑暗。

    她身处一处山崖错层,半是岩缝、半是断壁残根,若再滚下去一步,尸骨无存。

    她试图扭动身体,却连吸气都带着骨裂的痛楚。

    “这姿势……真是……不太体面。”谢遥咬牙,吐出一口血沫,“这是什么鬼地方,我这是在做梦还是被扔哪儿来了?”

    下一刻,杂乱不属于她的记忆撞入脑海,烧得她额角发烫。

    她记起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她叫谢遥,前世是国家注册的野生动物保护组织成员,擅野外求生、缉查追踪,最常做的事就是蹲守偷猎通道、堵截猎物转运。

    最后一次任务,她和同伴追踪一支跨境盗猎团伙。她引开敌人,原计划是引爆信号弹等候接应。没想到对方竟持枪反扑,她被打中胸口,失去意识。

    醒来后,便成了这个鬼地方的“谢遥”,一个土匪头子的女儿。

    凤鸣山上有一伙打着“只抢官银、不扰百姓”招牌的土匪窝,便是谢遥的家。

    她如今的身份,是这个土匪寨的“寨主千金”。确切说,是凤鸣山寨现任统领谢破阵的独女,原主背地里被称做“刁蛮跋扈、草包一个”,平日里仗着自己那宠女无度的亲爹在山寨中刁蛮霸道,却在今夜被山寨二当家雷同的人设计降服扔下悬崖。

    谢遥咬牙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这副皮囊,“……啧,原主,你确实挺倒霉的。”

    就在这时,她头顶传来脚步声与说话声。

    “谢家那丫头真扔下去了?咋没声响呢?”

    “瞧你这胆子,咱雷头儿亲自踹下去的,底下就是万丈深渊,连个动静都听不到,肯定早喂山神去了。”

    “活该!谁让她平日里嚣张跋扈!她爹谢破阵当初立下那劳什子‘山规’?我们当了山匪还得挑人抢?只准打官兵不准动百姓,叫我们喝西北风啊?”

    “哼,雷老大早看不惯他了,当了土匪还要时不时收留那帮臭要饭的,装什么大头蒜!要不是谢破阵仗着过去带兵打仗有几分身手就赢了人心,哪轮得到他压着咱们老大当这山寨大当家?”

    “这几年老大都忍了,如今谢破阵中了咱们设下的陷阱,被困在虎牙岗出不来。果然连老天爷都在帮我们,今夜过后,雷老大又是寨主!”

    “只要今晚动得快,把那几个老营头也拿下,凤鸣山还不是咱们老大重新说了算?”

    一阵哄笑后,头顶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往山腰主道去了。

    谢遥闭上眼,缓了缓才吐出一口浊气。

    她听明白了。

    二当家雷同原是山寨旧主,因暴戾抢民被官兵围剿缩至凤鸣坡,谢破阵当年走投无路带一帮边军残兵入山,一战夺寨,将其打服。如今雷同借谢破阵被困之际,将他女儿抓住扔下山崖,企图夺权重来。

    “老狐狸打得还真一手好算盘,差一点儿就让你成功了。”谢遥冷笑,眼神彻底清明。

    她开始轻轻扭动脚腕,虽然酸痛但并未有扭伤或者骨折,这是好事。她将手指缓慢伸进靴筒里,摸索出那截藏在夹层的短匕。这原主虽然嚣张跋扈但也多少有点脑子,还知道在身上藏个武器防身,刀刃虽然不甚锋利,但勉强够用。

    咬着衣角,她握住短匕一点一点割断捆在脚上的粗麻绳,直到掌心渗血,汗水从额发上滴落在乱石蒸起微热。

    大约10分钟后,随着身上最后一根绳子断落,她踉跄着扑倒在石面上,痛得倒吸一口气后迅速翻身趴伏,双手死死抓住边缘的凸起乱石。

    脚下是漆黑且空无一物的深渊,摔下去必死无疑,所以叛匪们都认为原主早已经死无全尸。

    谢遥深吸一口气,手指微微颤抖,艰难地朝岩缝左侧攀爬,顾不上手心手背正在渗血的伤口,凭着过硬的身手和毅力紧紧抓住顺着崖壁生长的粗藤蔓。

    她是保护动物的成员,她很强大,和数不清的盗猎分子做过斗争,受过很多伤,但是也救下了无数的动物。

    但此刻,她就是她自己的保护动物,她要保护自己从这里逃出去。

    风如刀刃般刮过面颊,藤蔓上的尖刺在指缝中摩擦出血痕,谢遥咬着牙一声不吭,只凭着本能与求生意志,一点一点地爬回人间。

    月光重新照在她脸庞,她翻身回到崖顶,手肘脱力瘫在草丛中,喘息片刻。

    “承了原主的身体,”谢遥低声说,“我不能就这样走掉。”

    谢遥拖着受伤的身体,缓缓站起,按记忆中的路线穿过密林,绕至凤鸣山北侧废弃木屋。

    这里原是雷同用来囚禁被掳的百姓之地,自从谢破阵夺权后这种做法被明令禁止了,如今此处早被封荒,蛛网枯藤间隐约几口破水缸和锅灶露出轮廓。

    她跪地掀翻其中一个倒扣的水缸,果然在底下看到熟悉的灰布弓袋与十来支精制短羽箭。

    “谁说原主是个草包的,这不是还留了后手。”谢遥嘴角微扬,背起弓箭,眸光一凛。

    她已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雷同以为她死了?很好。那她就活着杀个回马枪,先帮原主把这个叛徒给宰了。

    原主身手不错,谢遥也不差,她的枪法和箭术,都是组织里最好的,甚至还是市搏击俱乐部的成员,业余时间拿了不少比赛奖牌。

    夜色愈浓,山林似一头沉睡的巨兽,压得枝叶不敢颤动。

    谢遥背着弓箭,贴着林边缓缓潜行,绕过旧营地、经密道至凤鸣山后山岗口,那处房屋是雷同的老窝。

    远远望去,寨内灯火尚明,偶有几处岗哨巡逻,却未如常般森严。

    此刻雷同怕是已经带着心腹前往虎牙岗伏击谢破阵,他要夺权势必不会放过谢破阵。

    原主曾听谢破阵说过,虎牙岗是山中要道,林势险峻、道窄如槽,若有伏兵,可一夜间歼灭百人。此刻若谢破阵在那儿落单,后果不堪设想。

    她顺手抄起篱笆上晾晒的一块灰布,蒙住面孔,只露出眼睛,利落挽了一个低髻,又换上一件遗落的山匪旧衣。

    月光被云层吞噬,山道漆黑一片。

    她悄无声息地穿过岗道,掠至后山碧枫岭边缘,耳中捕到断续交谈声:

    “雷头儿亲自去了虎牙岗,那谢老贼命不久矣。”

    “这回稳了吧?他要是死了,咱们是不是也能分点营地?”

    “好处肯定有,但大头轮不到咱们,雷老大带着心腹呢。咱们呀,还是老实听话守住营地,这会儿要是节外生枝,雷头儿回来不得砍了咱们。”

    谢遥眸光一凛,趁那几人背身时飞身而出,短箭破空,“嗖嗖”两声,一人应声倒地,另一个反应极快抽刀护住要害,却还是被箭头擦破肩膀,惨叫着倒在地上。

    她拔出短刃掠过,干脆利落地扎进胸口补了一刀,动作没有一丝犹豫。

    虎牙岗下,风更冷,枝叶细碎如簌簌低语。

    谢破阵被五花大绑困在一块盘石上,嘴角有血,头发凌乱,眉眼却依旧傲然。他身边倒着几个满身是血的亲兵,显然是拼死护主力竭而亡。

    雷同站在他面前来回踱步,身着皮甲,面冷如霜。

    “谢破阵,你自诩义匪,不抢百姓、守狗屁规矩。你可知兄弟们这一年吃糠咽菜,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你说只抢官粮、抢贪官,我们是土匪,抢什么不是抢!”

    谢破阵淬了一口血沫,冷笑道:“废话少说,要杀要剐随你便。”

    “呵……死到临头你也就剩下嘴硬了。今夜你再一死,凤鸣山便重归我雷某人。你那小野种,也被我丢下悬崖,早早喂了山神。”

    他拔出腰间马刀,缓步走向谢破阵。

    谢破阵瞳孔骤然放大,嘴唇颤抖,脸色瞬间煞白急速涨红至发根处,太阳穴青筋暴起,狠狠咬牙,“雷同你个混蛋,你居然对遥遥下手!枉她称你一声叔叔!”

    说着挣扎着就要挣脱绳索的束缚站起身来,被身旁的叛匪一脚踢在膝窝处,重新跪倒在地。

    一支黑羽短箭从林中飞出,快若惊雷,正中他左侧叛匪的眉心,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倒地即死。

    “什么人!”雷同大喝,拔刀戒备。

    第二箭至,锋头一闪,直贯他另一名心腹的咽喉,血柱高喷,仰身而倒。

    第三箭,如死神索命,自正面破风而来!

    雷同瞳孔骤缩,堪堪举刀欲挡,却终究慢了一步——那箭从他腹中穿过,深深钉入!

    眼中还有不甘惊惧之色,下一瞬,雷同整个人轰然栽倒在地,腹部血流如注。

    “啧,不是自己惯用的弓就是不太趁手。”山林中响起一道清冷嗓音。

    话音未落,一道人影已飞掠而出,如鹰扑兔,一脚踹翻雷同身前两股战战的最后一名护卫,短刃带着冷光逼近面门,一刀了结了他!

    “谢遥?你没死?!”鲜血溢出嘴角,雷同握着手中的大刀抵在地上,挣扎着站起身。

    谢遥唇角一勾:“雷叔,现下怕是轮到您去见山神了。”

    雷同怒吼着拼尽全力挥刀劈来,她侧身一避,落地打滚躲过攻势,顺势抄起地上一支断棍,棍尾劈在他膝上!

    他踉跄跪地,满脸鲜血面目狰狞。

    “你个小贱人!敢坏我大计——”

    “你还有功夫说废话呢,”谢遥抬手便是一脚,“我要连你这人都收了,才不浪费我这顿劳累!”

    “雷同,你要当寨主我不拦你,但你敢动我,敢动我爹,就是找死!”

    雷同倒在地上怒目冷笑:“你……你杀了我,山寨也会乱了,你以为他们会全听你爹指挥?”

    “杀你算什么。”谢遥露出一个笑,缓缓举起匕首,“我不但要杀你,我还要把你的手下一个个全杀光。”

    噗呲一声,短匕扎入心脏,雷同彻底整个人没了气息。

    谢遥将谢破阵解开,他伤得不轻,但气还稳着。

    “阿遥……你没事吧。”谢破阵一把抱住女儿,呜咽出声。

    “……放心吧爹,我命硬。”是她忘了谢破阵这个女儿奴对原主的在意程度,“爹,你坐好,勒死我了。”

    把哭得满脸眼泪鼻涕的谢破阵扒开,扶着他坐好,谢遥又给他递了个水囊。

    “爹,喝点水缓缓,一会儿咱们还得杀回去。”

    谢遥转头望向山外,一轮冷月悬起,像悬在她眼里的杀意。

    “乖女儿,先别急着杀回去。”谢破阵靠在她肩头,语气低哑却稳重,“雷同那狗贼心思歹毒,他抓了十几个误入林中逃难的百姓,假扮成官兵雇来的押粮人,说是山下官兵派人义和,邀我出寨一见。”

    他苦笑一声,“我见那几人皆是手无寸铁,衣着破烂,不像军中探子,便信了几分,哪知他早在虎牙岗设伏……是我疏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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