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岳走后,陈幼安扔保持着仰躺在床上的模样,表情淡淡的,没有丝毫波澜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房梁,直到一声猫叫,他才从如梦初醒般眨了眨眼。
“花花……”
一只奶呼呼的炸着毛的金色小猫蓦地跳进了视野,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面前的人。
陈幼安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花花的孩子。
他心中又喜又惊,忙的坐起身,忘记了小猫原本是趴在他的胸口上的,因着他起身的动作,一个没注意咕噜咕噜的便要往下掉去,陈幼安吓了一跳,赶忙去抓小猫,在小猫掉地上的最后一瞬,抓住了小猫的后脖颈。
他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将小猫放在怀里,一道熟悉的白色影子无声地出现在脚边。
花花用脸颊蹭了蹭陈幼安的脚,随后四肢发力,咻的一下跳到了陈幼安的床上。
陈幼安见到花花,心底的郁结随之烟消云散,弯腰紧紧的搂住花花,不舍得放手。
“这是你的孩子,对吗?”
花花不是人,自然无法告诉他答案,只喵喵的叫了几声算作回应,可即便如此,陈幼安仍旧高兴,他抱着猫,看着眼前生龙活虎的生命有了延续,他忍不住想哭。
太子府暗无天日的生活,终于是有了盼头,他一定一定要努力,让身边的人,都有活下去的机会,哪怕牺牲他自己,也无所谓。
就这样,他抱着猫睡了一夜。
一人两猫,亲昵的躺在一个被子里,等到第二日醒来,沈岳进屋,便看见陈幼安坐在床上,柔软的棉被轻轻盖在膝盖上,两只猫在床上跟陈幼安玩闹。
忽的,陈幼安吃痛的叫了一声,捂着膝盖难受的蹙起眉头。
沈岳慌忙上前,挥手驱赶两只小猫下去,陈幼安看见,只来得及说声唉,便没了下文。
两只猫飞似的逃离陈幼安的屋子,不见踪影。
沈岳懒得管,伸手掀开陈幼安盖在腿上的被子,嘴里问道:“是不是被它们压到膝盖了?”
陈幼安生气,不理沈岳,扭过身子坐在床边,脚尖轻轻点地,便准备下床,却被沈岳拦住,他不解,抬眸看向沈岳,那双明亮的眼睛像是在问:“你来做什么?”
昨夜气冲冲地摔门离去,今日又一大早风尘仆仆地赶来。
沈岳不言,单膝跪下来,卷起陈幼安的裤腿直到露出一双膝盖才停手。
看见膝盖处的青紫,他闭了闭眼。
陈幼安看见沈岳攥起的手,顿了顿,伸手握住沈岳的手,垂下眸子轻声道:“没事的。”
闻言,沈岳抬起头,伶俐的目光直直的看着陈幼安的眼睛,一抹心疼转瞬即逝,而后一字一句道:“疼吗?”
陈幼安想了想,点了点头道:“疼。”
“是裴郁打断的吗?”
陈幼安摇摇头:“是受了风寒,伤到了骨头,才这样的。”
“为什么会受风寒?”
“……”
陈幼安撇开脸,想结束这个话题却被沈岳抓住手臂,用力之大,像是恨极了某个人似的:“说!回答我!”
陈幼安被沈岳吓到愣住,震惊的看着沈岳,眨眨眼:“裴…裴郁罚我跪在雪地里……”
音落,沈岳咻的一下站起来,陈幼安意识到他要干什么,连忙跟着站起来,卷好的裤腿随即坠落下来,可是刚一站好,他的膝盖上便传来一阵刺痛,他难受得闷哼一声,沈岳的身形随即停顿了一下,可也就这么一下,他便毫不犹豫的大步离开。
陈幼安赤着足站在原地,轻捂着膝盖,眉头微蹙,而后紧追上去,却被沈岳锁在屋里,听着门外落锁的声音,陈幼安不可置信的拍了拍门:“叔叔?”
沈岳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门缝传来,而后砰的一声,陈幼安被吓的往后倒退了几步。
沈岳一拳砸在门沿上,落锁的门哗啦哗啦的响着,透过缝隙,陈幼安看见沈岳阴翳的表情,这是他迄今为止从未见过的表情,这个表情与他印象里,那个温柔、软弱的叔叔截然相反。
人惯是会隐藏的,历史上太多的词都在教会人类如何隐藏真实的自己,譬如说‘韬光养晦’。
沈岳是跟着陈晟来的洛阳,当年陈晟风光的时候,沈岳在他身边也跟着风光,直到陈晟被封为骠骑大将军,赏万两黄金,豪宅一座时,沈岳却甘愿成为将军府里的一个管家,隐蔽锋芒,其中谜团重重,直至陈晟突然暴毙,也无人知晓其中原因。
“叔叔……”
陈幼安忐忑的往前走去,可下一刻沈岳便消失在门前。
陈幼安眨眨眼,看着眼前落锁的屋门,平静的走回床边穿上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