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在楼下遇到的不靠谱女孩，就是502的寝室长王思甜。她这句话倒是点醒了杨瑜凡，原来自己此刻身处的应是402而非502，怪不得整洁程度提升了一个档次，属于自己的床位也平白无故多出个美少女。走错楼层的事情在从前的正常生活里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只是当时可以通过房间号判断，变成猫后身高受限，全凭本能了。

    思忖间，门口的交谈仍在进行。

    因为二人初次见面，这件事又难以解释清楚，所以王思甜并未直接跟小橘透露太多信息。二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并在约定有什么发现及时沟通后，就结束谈话重回正轨。

    “王思甜，这个女生你认识吗？”小橘拨弄手机，点开王思甜的主页。对方仍顶着一只熟悉的黄兔子作为头像，朋友圈还是她前几日的内容，没有更新。

    “当然。我原来就住在502。”杨瑜凡点点头。小橘露出惊讶的神情，看来是并不了解她原本的人际关系网，只是认识本人。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说寝室的其他人都对你的手机照片有印象。”

    “嗯。这个手机壳是情侣款，我用的久，又发过朋友圈。室友每□□夕相处，肯定有印象的。”

    “那这么说来，与你存在相关的记忆并不是被抹除了？”

    杨瑜凡不置可否。她现在有一个新的猜测，只是需要证据：“或许吧。你不是加了王思甜微信吗？我们一起问问。”小橘点头，好看的手指点开输入法键盘，笨拙地开始打字。杨瑜凡起初以为她是不熟悉二十六键，提示她可以换成九宫格输入，但小橘只是不好意思的笑笑，但并没有照做。

    【橘子喵】同学，刚才在走廊不方便谈话。我对你说的事情有些感兴趣，可以再说说吗？

    对方似乎一直关注着手机，回复的很快。

    【TiX's】可以的，但是感觉这个事情有些诡异。我不知道说出来你会不会相信。

    【橘子喵】没事的，我会来问你也就证明我相信你刚才说的那些。

    【TiX's】好。今天是我的室友先看到猫猫群的消息，觉得好玩就转发到了寝室群。可是我们后来讨论着却突然感觉，这部手机我们好像见过。不止我一个人这样感觉，大家都有这样的想法。而且奇怪的是，我们都觉得这手机的主人应该是跟我们密切相关的，应该是我们班的人。但五个人一个都想不起来这个人到底是谁。

    【橘子喵】五个人？这栋楼的寝室应该都是六人寝吧，你们为什么只住了五个人？

    这句话是杨瑜凡的意思。此话一出，对面忽然没了回复。十分钟后，才有新的信息弹出。

    【TiX's】家人你刚才真的问住我了！我和室友们回忆半天，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原因。其他宿舍也有五人寝，但具体的原因都记得很清楚：有的是搬出去租房，有的是去当兵不在学校，唯独我们自己的寝室想不起来原因。

    【TiX's】啊，等等！刚刚我住在空床位对面的室友说，她在很多瞬间感觉对床应该住着人，而且脑海中会闪出一些与对床的人交谈的记忆。嘶，怎么说的我感觉后背一阵发凉啊。

    杨瑜凡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摩挲摩挲胳膊上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不怪王思甜怂，要不是知道对床是自己，估计光听说这个故事都能吓得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更别说亲历者。倒是住在对床的邓雅宁稳定发挥，一如既往地心大。

    【橘子喵】你别太担心，虽然事情诡异，但目前也只是一些混乱的记忆片段，并没有影响现实。

    【橘子喵】你们出现这种感觉多久了？

    【TiX's】其实没多久，从今天看到手机开始的。但就我而言，和别人讨论这件事越多，脑海中不自然的记忆也越多。

    “如此说来，我觉得他们是将与我存在有关的记忆模糊了，而非完全消除。但如果不想我回归现实世界，为什么不干脆抹消与我相关的所有记忆，或者干脆抹去我存在过的痕迹？”杨瑜凡用肉垫轻拍着头思索。

    小橘摇摇头：“蝴蝶效应。如果将你的存在直接抹消，那与你相关的一切命运轨迹就会改变，这样影响的人太多了。但如果只是模糊与你相关的记忆，大部分人仍可以保持原来的轨迹。”

    这次换杨瑜凡不明就里：“这二者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你从来没存在过和你存在过但是被遗忘的区别。客观来说，就算你仍存于世，但只要与别人减少联系，时间自然而然会冲淡有关你的记忆。试着想想，五年前你班里的英语课代表叫什么？对方都有什么习惯，做过那些事？”

    杨瑜凡真的开始尝试回忆。但绞尽脑汁，也只能想起来英语课代表是个比较严苛的女生。

    “但是人本来就不可能记住每一个人。五年前的我喜欢过的那个男生我还是记得很清楚。”杨瑜凡倒不是为了抬杠，而是想讨论清楚这个问题。

    小橘失笑：“你都说了是‘喜欢的男生’。他对于你来说是特别的，带着情绪的，印象深刻的，所以你记住了。同理，你肯定也想的起来最讨厌的人。但实际上你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不就是‘没有太多特别情绪’的存在吗？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你，也不会人人都记恨你。所以淡忘再自然不过。”

    这段话很客观，并不刺耳，可却正正好击中杨瑜凡的软肋。当她听到“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你”时，一阵异样的不悦情绪在心中荡漾开来，细流时快时慢地冲击着心房；直到听见那轻柔柔的“淡忘再自然不过”时，不快冲破岸堤，如同洪水般倾泻而下瞬间淹没了杨瑜凡

    的内心，闷得她说不出话来。其实杨瑜凡心知小橘说得对，她的存在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仅仅是过眼云烟，但却下意识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有道理。”杨瑜凡咽了下口水，将喉咙里未说出口的辩驳压了回去，切回正题，“遗忘是自然存在的过程，即使不做什么也会发生，但抹除不是。因为模糊记忆后，大家为了合理化会将碎片记忆中的对象张冠李戴；但如果直接抹除一个人的存在，那么很多我使用创造过的物质性的东西就会消失。”这一推断用杨瑜凡看过的很多重生轮回或者修仙类的小说术语解释，大概是因果命格不能任意更改之类的云云。

    小橘点点头：“我认为，世界没有一种力量能够随意篡改命运。”

    除了掌管命运之人，杨瑜凡在心里默默补充。

    【橘子喵】嗯，其实我一开始不想说的······因为这种事情太奇怪，说出去也没多少人相信。其实我和你们有一样的感觉,不过好像比你们知道的更多。

    【TiX's】真的？！家人你那里都知道些啥？可以说说嘛？

    【橘子喵】我在见到你的瞬间，觉得你很熟悉。好像潜意识觉得你们寝室的人都很活跃。

    【TiX's】活跃？啊哈哈哈哈真的吗，可是我们寝室都是I人。

    【橘子喵】是真的。尤其是你们中有个叫杨瑜凡的女生。

    小橘并不知道这些内幕，这些话当然是在杨瑜凡的一对一指导下写出的。她想借此试探室友们对她的记忆程度，以及与相关的人提及到自己的行为是否会遭到“他们”的阻挠。出乎意料，这些话发送时并没有遇到红色感叹号，老破的灯管也未开启蹦迪模式。

    【TiX's】可是我们寝室并没有这个人。但我总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

    【橘子喵】我觉得她或许与这件事有关！也许我们可以循着这个线索查下去！

    【TiX's】哈哈哈那应该是。但这些诡异都是猜测啦，或许只是我们脑补太多了？

    小橘的手一下顿住，她下意识看向杨瑜凡，只见对方亮闪闪的眸子黯了下来。一人一猫都觉得王思甜并没有想追寻下去的意思。确实也是，为一个模糊的猜测费时费力，还不如趁周六日多补几部剧，毕竟消失的这个人并不影响她的正常生活。

    屏幕的光线逐渐暗淡，却又猛然亮了起来。

    【TiX's】女生宿舍楼寝室名单.docx

    【TiX's】历史学院分班名单.docx

    王思甜一连发来了好几个人员名单文件。

    【TiX's】虽然感觉没必要纠结，但还是很在意啊！我王思甜势必要查出她是谁！

    是啊是啊，杨瑜凡哑然失笑。王思甜可是曾把crush和情敌所有相关信息扒的清清楚楚的八卦达人，遇见这种有趣事件，怎能放过机会？

    “怎么回事？”小橘一个个点进去文件，但并没有翻到杨瑜凡的名字，她偏过头，神情讶异。这一发现，让本已经笃定众人只是被模糊记忆的一人一猫皱起眉头，不由怀疑先前的推测是否有误。

    “不行，你本身和我的朋友圈没有交集，获取信息也很不方便，这样猜来猜去效率太低。我们应该换一种方式。”杨瑜凡将肉垫搭在小橘纤细的手臂上，眸中闪过一丝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