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志难以置信眼前一幕,他快步上前,颤抖的双手抚上秦子言的双肩,随即紧握,是实的,他喜出望外。
“真是言儿,言儿你怎么会在这?!”
秦子言此刻的欣喜不比秦志少,但她更多的是担忧,她顾不及回答秦志的问题,着急道:“爹你没事吧?我今日清晨收到前线的战报,说你遭遇埋伏,生死不明,我好担心你。”
秦子言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她娘去世得早,她又是独女,如今这世上,她就只有她爹一个亲人了。
秦志天不怕地不怕,独独怕秦子言哭,虽然秦子言打小哭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他手忙脚乱给秦子言擦眼泪,“言儿不哭,爹这不是没事么,爹好得很!那些个送回都城的线报都是……”
秦志强烈的话头在瞥见秦子言身后不远处的楚余时,硬生生止住。
军营重地,怎的会有陌生人在?秦志皱眉,话锋一转,“言儿,这位是同你一道而来的朋友?”
提及此,秦子言登时反应过来她刚只顾着私事,还没来得及和她爹介绍,她爹不喜外人进军营,若没有合理的解释,她爹会将来人毫不犹豫的处死。
秦子言挣脱秦志握住她双肩的手,将人拉着,快步走到楚余跟前。
“爹,这是楚余,不仅是我朋友,更是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救命恩人,陛下如今已经没有性命之忧,待过几日身体恢复些,定能醒来。”
皇帝昏迷不醒的消息,一早便传到了秦志手中,他曾经无数次派人遍寻天下名医去皇宫为皇上诊治,可传回的消息都是药石无医。
一日接一日的噩耗传到手中,秦志一度以为皇上此次怕是真的要不行了,可如今他却听他女儿说,皇上已无性命之忧,而且过不了几日便能醒来。
突闻喜事,秦志只觉脚步发虚,险些站不稳,还好他及时稳住了身子,才不至于在两个小辈面前丢脸。
即是皇帝救命恩人,又是秦子言朋友,秦志便没再那么防着楚余,招呼着两人坐下歇息。
“爹,你还没回答我,战报上说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子言瞧着秦志身体康健,气血充足,而且人也就在军营之中,俨然不似传回宫中的战报里说的,生死不明。
恍惚间,秦子言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秦志瞧了眼静坐一旁毫无存在感的楚余,他捋着他下巴的一撮胡子,思忖片刻,神色严肃,“言儿,既然皇上已无大碍,那爹接下来说的话,你要一字不落的全记在心里,切记不可让任何人知道。”
秦志的突然严肃让秦子言心下一咯噔,她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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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余和秦子言入夜才回到寿安宫。
出发时平心静气的二人,回来却是满身惆怅。
亓官冷左瞧瞧,右瞧瞧,脸色是一个比一个严肃,她困惑,“你们两个怎么了?”
难不成是没找到秦子言的父亲?又或者是前线出了什么大事?亓官冷想不明白,但她又不敢贸然提出,怕真给她说中,伤了秦子言的心。
“姐姐……”楚余一下握住亓官冷左手,面露难色,“我们一时半会怕是没法离开皇宫了。”
亓官冷刚想问为什么,空着的右手也被毫无征兆握住,她只得将头偏向另一边,对上秦子言充满渴望的眼神。
“小冷,我知道你们不想多掺和人间事,但这次,你们怕是必须要掺和进来了,我们需要配合陛下唱一场请君入瓮的大戏。”
一左一右,一个比一个会卖关子,害她干着急,亓官冷只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她语气不自觉拔高,警告两人,“你们两个有话最好直说,否则,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有了警告,楚余和秦子言开始你一言我一句的将今日她们的所见所闻娓娓道出。
早在三月前,秦志带兵前往前线支援时,皇帝就将秦志叫到书房秘密绸缪了反谋反计策。
原来早在半年前,皇帝就发现了七皇子联合朝中半数朝臣预谋谋反一事。
而皇帝在知道真相后,并没有着急打草惊蛇,而是暗中部署,准备借此机会,将朝中有二心之人,一举铲除。
谁知皇帝刚部署完毕就突然昏迷不醒。
在皇帝昏迷后,皇帝的贴身太监乘机寻了个由头,将皇帝和秦志一早约好的行动信物托人带去前线。
秦志在看见信物后,便开始筹备起了皇帝嘱咐他,必要时主动示弱露出破绽一事。
于是秦志借着与玄音国交战,让人写了假战报回宫迷惑七皇子极其党羽。
趁七皇子极其党羽得意忘形之际,秦志再带兵突袭,打其一个措手不及。
知道皇帝计划的人,寥寥无几,而秦子言,亓官冷和楚余三人,则是计划之外的唯一变故。
谁也没想到,秦子言会结识两个神通广大的妖怪朋友。
不仅可以救回皇帝的性命,甚至间接左右了安国的未来。
此时此刻,亓官冷心中的疑惑得到了解答,她看看楚余,又看看秦子言,在两人眼巴巴的注视中败下阵来。
亓官冷无奈叹气,事情越来越复杂,她和楚余也不知道还要在安国待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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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的深夜,皇帝醒了过来。
亓官冷和楚余连夜让皇后传唤去了龙乾殿为皇帝检查。
皇帝的病分明已无大碍,亓官冷和楚余在去往龙乾殿的路上便想明白了皇后此举的意图,检查只是其次,真正传唤她们的,怕是皇帝,皇帝应是要封她们的嘴了。
果不其然,亓官冷和楚余进殿给皇帝检查完身体,两人就让皇帝给留了下来。
“两位都是聪明人,朕不止一次听子言提过二位的能耐,如今朕想请二位帮个小忙,二位可否答应?”
该来的还是来了,好在亓官冷和楚余早在两日前便已知晓一切事情的来龙去脉,两人毫无负担的应了下来。
见两人同意,皇帝当即便让人将他病情再度恶化,恐时日无多的消息给传播出去。
如今朝局动荡,若是皇帝再传出噩耗,想必正是谋逆之人谋反的最佳时机。
亓官冷和楚余在龙乾殿待到了三更天才离开,其主要目的,便是为了混淆视听。
两人在离开龙乾殿前,皇帝叮嘱二人,若是之后几日有人寻她们问及病况,定要往严重了说,越严重越好。
亓官冷和楚余知道分寸,应下后,便离开了龙乾殿。
那夜过后,亓官冷和楚余落脚的那间偏房险些让踏破门槛。
来人皆是询问皇帝病情可还有回转,亓官冷和楚余便按照皇帝叮嘱的那样,逢人询问便苦闷摇头,再说上几句大不敬的话,一来二去,五日不到,满朝文武,乃至整个落霄城,无人不信皇帝是真的大限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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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做得好,待朕他日扫清孽障,二位便是首功,朕许诺二位,只要二位想要的,无论是金钱还是官位,朕都满足你们的要求。”
经过这几日亓官冷的调理,皇帝的身子已经好全,只是皇帝为了掩人耳目,让皇后在他脸上化了个死气颇浓的妆容,这会坐在上位,饶是中气十足,对上那张苍白的脸,还是给人一种真的快不行的错觉。
“谢皇上隆恩,民女和家妹并无任何想要的东西,只望皇上在扫清孽障后,放民女姐妹二人出宫即可。”
皇宫是个什么豺狼窝,亓官冷比谁都清楚,她自己上过一次当,就不会带着楚余再上一次当。
“既如此,朕也不会逼迫二位,但朕还是给你们这份承诺,他日若是二位想通了,朕仍旧答应你们提出的任何要求。”
对于亓官冷的淡泊名利,皇帝完全没放在心上,这世上最开始淡泊名利,但最后还是为了权势和金钱折腰的,他可见了太多,他不信世间当真有从一而终之人。
皇帝喝了口手边的茶,转而漫不经心道:“亓官大夫最近可有去陪太后说话?我听皇后说,太后很喜欢亓官大夫。”
此时的龙乾殿并无外人,皇帝便询问起了些后宫之事,他向来不过问后宫之事,但太后的事情除外,他怕一刻不看着,太后的疯病就又犯起来。
蓦地提及太后,亓官冷一怔,随即立刻跪下,“回皇上的话,未曾,民女最近都在忙着应付前来询问病情之人,太后娘娘那边,民女还未来得及拜访,还望皇上恕罪。”
皇帝瞅了眼地上跪着的人,没让人起身,而是接着问:“那亓官大夫可知太后手中有一幅画和亓官大夫长的极其相似?”
又是那副画,亓官冷烦躁的在心中咒骂,嘴上却老实,“回皇上的话,太后娘娘在民女进宫的第二日便将事情原委全数告知了民女,民女已经同太后娘娘解释过,那画像中人,民女一介孤儿确实不曾认识,但太后娘娘说,民女和那画像中人长得实在相像,就连名字都一样,太后娘娘说这其中定有某种关联,已经派人去查明此事了,说待查明真相,必定会给民女一个交代。”
交代?皇帝听笑了,他无力揉着眉心,“你且起来吧。”
“谢皇上。”
亓官冷刚坐回原位,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画像是几百年前传下来的旧物,太后很宝贝,日日都要挂在宫中欣赏,更是盼望有朝一日能与那画中人相见,如今既然你长得和那画像中人相似,正好你又暂居寿安宫,那朕就派你去多陪陪太后,了却她多年来的寂寞心事,若你真能办成,朕再记你一次大功。”
亓官冷:“……”这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
“不过……”皇帝话锋急转而下,“太后和你说的话,你且听听就算了,大可不必放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