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长的几秒钟后，心跳和理智被强行拉到正常水平上。
我略微活动下身体，确定了自己的状况，衣服还是自己的睡衣，身高健康情况基本感受差不多，头发仍旧是短发，皮肤外露处曾经的伤口痕迹仍旧存在。
目前来看，这仍是我自己的身体。
在这种超自然现象里，任何可能帮助和理解现状的线索都不能放弃。
回想起醒来前在脑海里呼唤的声音，所以，我开始尝试在脑海里呼唤。
“您好？先生，或者女士？我醒来了。”
几秒后，一个沉稳温和的声音又一次在脑海中响起。
“您好，秦风先生，我是此方的世界意识，您可以称呼我为凫。”
“您好，凫先生。”
“我这有个坏消息要告诉您。”
世界意识略顿一下，秦风只是点点头，“好的，凫先生。坏消息是什么？”
“您大概率在原世界已经死亡，之后意外以灵魂的形式掉到了下位世界，也就是现在的世界。”
秦风不免愣住。
世界意识又补充到。“这具□□是我制造出来的，否则您很快就会彻底消散。”
秦风静默的描绘着掌纹，片刻握了几下拳。
“凫先生，您为何要救我?”
秦风似乎听到一声苦笑。“您生前看的小说《锁合钥》是这个世界构筑的基础蓝图，也是这个世界注定的命运。所以，我的世界是您世界的下位。”
“您灵魂消散产生的余波是下位世界无法承受的。”
秦风看起来有几分不知所措，似乎有几分歉意，但没有开口。
“秦风先生，我暂时没有能力将您送回去，所以，为了暂时抑制您对此方世界的影响，您会暂时成为‘秦风’，也就是沂源门首席。”
秦风收起了脸上的神色，平静的说。“我如何才能回去?凫先生。”
世界意识的声音忽而轻快了许多。
“这就要看您的本事了，来自上位世界的秦风先生。”
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油然而生。
“那，合作愉快?希望我可以快一点回家。”
世界意识的声音恢复了先前的平静。“当然，一切顺利的话，您与父母的相聚绝不会失约。”
秦风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向外走去。“那麻烦凫先生解释一下现状，好吗？”
“自然，秦风先生。”山洞外树影婆娑，振翅欲飞的水鸟轻点水面，漾起的波澜虽定格原地，却动态十足，意趣盎然。
秦风走到溪水旁，弯腰取了一捧水泼在脸上，水波缓缓散去，睡衣与短发被长至腰际的黑发和一袭宝蓝长衫代替，本来熟悉的脸庞也因服饰和发型的改变而陌生了。“您现在就是这个世界的秦风——将来的沂源门首席。”
“将来?”秦风扯开领子，仔细观察左肩一侧，皮肤光洁细腻，如水洗过的象牙一般。
“现在的时间线里，秦风还没有加入沂源门。”
“另外，您不需要扮演，下位世界太支离破碎了，秦风在真实意义上，并不存在。所以，您只需要成为沂源山首席，以及在燕居境自爆击退魔君即可。我会替您开个后门，到时假死即可。”
秦风四处张望了下，顺着世界意识的指引，到达建在山麓处的村庄。虽空无一人，但从窗户向里看去，家具完善，设施精美，没有丝毫的破败的气息，秦风甚至瞥见窗户旁一株开得正盛的牡丹，粉白复合色，插在粉蓝瓷罐里正好。
“请进，这是为您准备的，里面的东西随便您取用。”秦风轻轻推开了门，寻了个椅子坐下，桌上泡好的一壶茶，倒了一杯慢慢品着。
“沂源门下一次招生大会是在十二年后，也是您师傅——叶颂遥继任宗主后第一次主持招生大会，届时，他必然会收下自己的第一个徒弟。”
“目前除了您以外，有两位有资格竞争这个位置。”秦风觉得有点饿，顺着世界意识的引导，在橱柜里翻翻找找，发现了一筐热腾腾的烙饼，就着茶水吃了起来。
“一位是修仙世家沈家三公子——沈潇，目前十三岁，十二年后大概率可以达到金丹初阶，但他本身更倾向于拜在麓遥山三长老门下，可三长老名声不显，碍于家族的意愿才来参加此次招生。”
秦风点点头，又问：“另一位呢？”
“另一位是秦氏王朝的长公主——赵观泠，目前十六岁，十二年后大概率可以达到金丹中阶，因幼时得叶颂遥相救，便一直以拜入其门下为目标。”
秦风擦擦嘴，微微一笑：“为了暂时留在这儿，我目前要做的便是在十二年内修炼到金丹中阶。”
世界意识顿了一下，静待下文。
“所以，凫先生，您真正需要我做的事情是什么？”
世界意识解释道。“下位世界的命运已经定死，我需要借助您的位格来重塑世界。”
接着又补充道：“我无法观测到以《锁合钥》为核心的世界命运线，只能隐约感受到世界凋零的结局。”
“我甚至不能影响《锁合钥》所提到任何角色的命运。”
秦风拿了颗坚果轻轻敲了下桌子，嘭，碎了。
“可您说会开个后门，方便我假死。 ”
“借助您的位格，我就可以影响部分的命运线，但是，具体的事务还是需要您来做，我只能从旁辅助。”秦风在破碎的坚果壳里挑挑拣拣可食用的部分。
“现在距离主线开始还有多少时间?”秦风站起来，伸了伸懒腰。
“一百七十四年后，‘主角’会加入沂源门。”
秦风接住世界意识的话说：“所以我修炼到金丹初阶，接着成为叶颂遥的大弟子，在最短时间内成为宗门首席，再次获得足够的活动自由。”
秦风找到书房，开始梳理目前的计划。
砚台已经开好，倒上水，拿着方墨，慢慢的转着圈研磨，毛笔吸足墨后，微微在砚台边别了两下，提笔写道：“在一百五十四年内，至少要调查清楚世界毁灭的直接原因，接触主角的家族秘辛，准备好假身份。”
“在一百六十一年后，假死，调查主角灭门的原因。”
写到这儿，秦风的笔顿了下来，一滴墨重重的晕染了纸面，没有抬头，直接问道：“为什么不直接阻止灭门的发生？”
“这样对命运线的改动太大，会直接导致世界崩盘。”
秦风神色如常的继续书写。“假死后，就一边根据情报实施行动，一边等待主线开始吧。”点了台油灯，将这些纸烧掉了。
世界意识询问道：“时间紧迫，您确定好计划后，我们就开始修仙界知识的学习和修炼吧。”
窗户外仍是毫无动静的春色，粉白色的牡丹僵直在瓷罐里，秦风眺望着远方，平静的询问。
“最后一个问题，我还能正常流血吗？”
世界意识仍旧温和的回答。
“您的躯壳是我根据记忆制造出来的纯然灵气造物，自然是不能。”
秦风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回到椅子上，双手撑着下巴。
“问题结束。”
“现在，请让我说下几个判断。”
“首先，您并不能窥探我的记忆，至少，不是全部。”
世界意识轻笑了两声，声音变得轻缓了许多：“我何时说过自己能够窥探您的记忆，秦风先生？”
“您的确没有，可您却一直在强调这件事情。”
秦风的左手小臂伸直，微微晃了两下，“这具躯体的制造，我与父母的约定，提到这些时，您自然而然的态度实在是没法让人不多想。”随手扯开领子，将左半边手臂和肩膀露出来。“我左肩处曾经有条十七厘米的疤痕，现在没有了，而我左前臂的疤痕却仍旧存在，如果是根据记忆来制造，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秦风又慢条斯理的将衣服穿好，世界意识没有答话。
“另一个判断就是，您应该不知道‘主角’到底是谁。”
世界意识笑了两声，夸赞道，“秦风，你真有趣。”
“谢谢夸奖，我也这么认为。”
秦风瞥了一眼早已化作灰的宣纸，“事实上，主角有两位。”
“所以，你的确没说谎，只是隐瞒了一部分。”
“请原谅，凫先生。初来乍到，一无所知的我，实在是没办法完全相信您。而您，也没有辜负这一份怀疑。”秦风摊开手，神色无奈，语声轻缓。
“只是个小考验而已。”
世界意识为难的解释，“毕竟我只能从旁辅助，如果您是个废物，一切就不好办了。相信您可以理解的，秦风先生。”
“所以解释呢？先生。”秦风微眯着眼，双手抱胸，歪靠在墙面上。
“您来到下位世界时为不稳定的灵魂态，且意识处于梦境中，所以您梦里的内容被我捕捉到了一部分，现在拥有临时躯壳后，我就感知不到了。”
秦风微微摇头。“实话说，您在我这儿实在是没有什么信誉可言，但既然我一切的已知条件都来自于您，那便继续相信吧。”
“其他呢？失败的代价是什么？”
“果然瞒不过。”
“是您没用心瞒。”
“世界会吃掉您。”
秦风沉默半饷，微笑着回应。
“那，合作愉快。”
左手抬起，虚空握了下手，上下轻晃。
晶莹水珠因重力而自然的坠落于溪流之中，又被裹挟着前行，一刻不停，振翅欲飞的水鸟渐行渐远，漾起的波澜平息，窗前粉白牡丹花枝微颤，内敛的光华投射于无边无际的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