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又倒了一杯茶，“凫先生，既然我们以后合作的时间不算短，总要有点信任，对于情报的互通有无还是有必要的。”

    “我先来。”

    秦风将已知的剧情主线简短的告知了世界意识，省略了些不重要的细节和猜测。

    “所以你知道的也没比我多到哪里去，切。”世界意识语气莫名有些嫌弃。

    秦风原不想回应，想了想，忍不了，遂礼貌地翻了个白眼。

    “不装君子了，凫先生？”

    “我筛选了所有可能导致世界毁灭的存在，从修士魔者，到神器法阵，以及妖族人界，最终确定了一份清单。”

    秦风眼前具象出来一份长长的名单，光一般闪过，密密麻麻的小字看得人眼疼。

    “与主线无关的存在已经被全部监控，目前没有异动，剩下的人存在要靠你去接触。”

    “但是，根据你的剧情线索，可以先将视线聚焦在燕居境，确定好苏盈翼这位主角的家族情况，臧越的情况难确定，我会密切关注他出生那几年的新生儿，实在找不到，就等主线开始，再反向侦查来源。”

    名单在空中缓缓消散。

    秦风很清楚，世界意识绝对还瞒了自己许多，所谓的重塑世界命运线也恐怕处处是坑，可如今寄人篱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或许自己现在应该痛哭流涕，悔恨没多听两句剧情讲解，没忍住多脑补了两秒，微微勾了下唇角，活该，竟然被自己诅咒了。

    世界意识在书房各处具象出一摞又一摞的书籍。

    秦风不由开始在心中哀嚎，表妹啊，你哥要重读高中了......先是叹了口气儿，接着世界意识的话说到：“这十二年里，我不能光是修炼到金丹，实战也不能丢下，正好去魔族地界接触魔君，顺路准备马甲，再了解完修仙世界的基础知识。”

    世界意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动静，片刻后回复到：“你决定就好。”

    暮色逐渐降临，虫鸣声起，乌云聚，春雨降，圆月皎洁难再。

    世界意识神神叨叨的讲解着修仙者吸收灵气的原理：“灵气者，分阴阳二气。阴气循营，自太阴而注五脏；阳气行卫，由太阳而周六腑。二者如环无端，昼夜轮转。修真之士，摄此二气，炼化归一，则真元自成，长生可期。”

    秦风按照世界意识的指导，盘腿坐好。

    “接下来，我会以刺激穴位的方式来引导你完成第一次运转。”

    白天阅读，夜晚修炼。即使世界意识提供的灵食不含多余的废物，秦风也已经习惯逐渐不再进食。

    “我这是真作弊，旁人生死之间都夺不来的功法机缘随便我挑。”

    “旁人争的是仙缘，争的是长生，你争吗？而且这是你在我这儿抵押灵魂换来的，哪是免费的，有空想这些，还不赶紧多读点书，闲的你。”几个竹简飞起来，哗啦砸到了秦风的脑袋。

    “痛！知道了，知道了。”秦风揉了揉痛疼处，又回身靠坐在墙壁上，耷拉着眼皮读书，捏起盘子里的一颗酸梅，看了一眼，又放回去。

    世界意识开始检查功课。

    “何者魂商至高？”

    “魂商九品，金光为极。金者，先天纯粹之灵所凝。”

    秦风平静回答后，跑了下神，“我的灵魂是什么颜色的？”

    “我无法形容，不过你可以理解为，上位灵魂是下位世界无法定义的，不过我给您制造造的的躯体，在您不主动牵引灵魂的情况下，外显层次为九品之下的第八品——紫。”

    在世界意识的视角里，朦胧的紫光牢牢锁住躯壳里夺人心魂的辉光。

    “秦风，妖兽精怪里有你偏爱的吗？”

    秦风已经习惯了世界意识冷不丁的闲聊式提问，停下阅读思考了两秒，顺着本心回答道。

    “云生。结合的精魄，一条小龙吧。”

    云生，一种由成团的水灵力与尚未完全散去的妖怪灵魂相结合的精怪，因灵魂资质和完整性的不同，而变化万千。

    这是一个下限极低而上限极高的种族，虽拥有操控天气的能力，但具体效果如何完全属于开盲盒，基本上都是赌到最后身家败光，又因全身都是软乎乎白花花的云朵，颜值超高，所以比起战力，多数养起来都是算作解闷的玩具。

    世界意识的语气有些莫名，“还以为你是喜欢实力强大，或者能力奇特的风格。”

    秦风放下竹简，微转下眼睛，“有你在，一般的妖兽精怪帮不到我，若是能够幻化成人，也不方便我和你直接交流，不如养个可爱不聪明的，解解闷。”

    世界意识很久都没有出声。这很正常，秦风知道世界意识不仅要指导自己修炼，还需要监控名录上存在的异动，所以偶尔会将视线从自己这里偏转一瞬。

    自己目前不能主动屏蔽世界意识的视线。

    话说，听世界意识说过，自己目前被安置在一个独立的小世界里，像个笼子里的鸟雀一样，秦风微扯嘴角，笑意转瞬即逝。

    回过神来，就只是接着记诵。

    时间过去的很快，夜晚降临，到了定下的放松时间。

    一般这时候，秦风会选择先沿着梅花桩练几套步法。

    这些梅花桩成特殊阵列，隐形悬浮在空中，需要借助灵力感知，确定不同属性的位置。

    刚开始接触时，秦风摔了好多跤，低的还好，高者可达数千米，分布广泛，尚且处于练气初阶的秦风无法御剑飞行，便一直借助梅花桩和轻身术快速在小世界各处移动。

    只是核心的那座高山世界意识一直不允许他探索，所以他总是跑到山麓处，采摘些新鲜浆果，照着从世界意识那要来的配方，酿了几批酒水。

    树林生的密，晨间来此便是昏暗难辨，更别说夜间，在林间枝丫穿梭时，偶尔才能从缝隙里瞥见几点星光。

    偶尔休息时，便猫儿似得蹲坐在树杈上。

    这次晚间不见月亮，云层厚了些，前些日子下了场小雨，山林之外坑坑洼洼的草地上，积起一汪又一汪的小水潭，若是晴朗，大概会有星星点点的小眼睛凝望着宇宙吧？

    秦风想着这些，又一次叩问自己的内心，这个世界真的虚假吗？

    秦风感知到弥散在空气中的水灵力开始凝聚。

    几秒过后，水滴穿过层层阻碍，落在某人的睫毛上，碎成了无数晶莹。

    下雨了。

    休息时间还有的剩，身上这件尘灰不染，稍微淋会雨儿也无所谓。

    雨势进展很快，秦风换个姿势，翘着二郎腿，靠坐在粗壮的树干。

    墨染般一泻而下的夜雨旋忽而至，倾斜着炸开了无数明镜，碎裂的镜光混着雨水融进泥土，汇入地下暗河，在阴暗石窟里安静的张牙舞爪，柔韧细长的叶子肆意舞动，雷鸣敲起战鼓，淹没在低沉模糊的雨声之中，偶尔几声突出重围，银蛇在远方，又或在眼前挑动剑尖，光华转瞬即逝，却连绵不绝。

    仰头时，雨水落进眼睛里。

    角膜是眼球的最外层，遇到水等异物时会阻挡，眼皮会因非条件反射而飞快眨动，将异物驱逐出境，分泌眼泪也具备消毒的功能，所以，下雨时仰头望天，用眼球接水是一件虽愚蠢但尚且可行的事情。

    思考这些并实践的我好像更愚蠢?莫名其妙的想法。

    嘛，不过算不上人类，也无所谓这些生理反应了。

    秦风摇摇头不作他想，时间也差不多了，闪身跳下树杈，拧身旋转，跃上了近处的梅花桩，这时候正适合练习身法，顺风而行，亦或逆势而为，灵动的身姿如风雨般飘摇于梅花桩之间。

    意外却诞生了。

    至少方圆百公里内的水灵力都在朝着某个中心汇聚，形成了一个巨大旋涡，似乎要将世间的一切吞噬。

    秦风的身形一时失衡，从梅花桩上向后倾倒。

    随后腰身一拧，双手扣在了桩子边缘，借助水势荡到了另一侧的梅花桩上。

    艰难站定后，秦风静心感受灵力的流动方向，旋涡中心是在云层之上，水汇聚的速度快的难以想象，如此磅礴的天地异象究竟是何异宝现世？

    这里可是世界意识全权接管的地带，祂到底要做什么。

    不管了，秦风暗自想着，做了这么多场景布置，也无非是为了吸引我过去，就让我瞧瞧世界意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尚且只是练气初期的秦风还做不到御剑飞行，因而借助着高低错落的梅花桩一步步靠近着漩涡中心。极黑的幕布上，一点深蓝左右腾挪，借助水势，逐渐靠近着云层。

    站立在最高的梅花桩上，寒衣猎猎，长发与衣袖纠缠，风与水擦过裸露的皮肤，留下细小的刮痕，间或有血液溢出，也很快化作血雾消散。

    厚重的乌云压迫在头顶，不见丝毫退散之势，闪电与雷声仍在天地间纵情歌舞，极目纵远，不见边界。

    但距漩涡中心已是不远，千米左右的距离，秦风施展简易的轻身术便可做到，计算可能的落点范围，掂量了下后果，便左脚重重一踏，纵身一跃。

    那点深蓝在晦暗天地间耀眼夺目的不可思议。

    秦风目之所及尽是晦暗天色，无所凭依，蒙着头一门心思冲上云霄，细细感受着灵力的流动方向，却被云层漏下的一线天光吸引。

    顺着指引，穿过厚重翻涌的乌云，灵力汇聚的速度在减弱，或者说，感知范围之内的水灵力已然接近枯竭，但已经无暇他顾了，目光被水灵力汇聚而成的存在彻底吸引，温润透亮的浑圆水团包裹着一点晶莹，超出了视野的边界，无法估量的巨大存在。

    来不及赞叹，滞空时间已到极限。

    秦风本打算按照原计划寻个梅花桩作落点，借势再重新跃回，但下落时，一股无形的力量汇聚，身形一轻，被托举着靠近。

    秦风略微一僵，便放松下来，凝神打量起来，浑圆水团里点点碎金似乎在水中闪烁，游移，如游鱼般自由而活泼，逐渐汇聚成一个小小身形，朝着秦风一侧靠近。

    秦风左眼的漆黑瞳仁似乎染上了一抹金色，如同被蛊惑一般，缓慢伸直了左臂，虚握着的拳头伸出食指，流水似的缕缕金光缠绕上去，眼底的那抹金色也迅速浮现，分散为丝，交织成阵，缓慢旋转。

    忽的回神，一阵剧烈的疼痛碾过身躯，眼中的法阵断裂，托举着秦风的无形力量也忽然散去，失去平衡的身体自然向下坠落，烈烈寒衣被风拉扯着向上。

    浑圆水球中的点点碎金迅速凝聚，似乎也急了起来，立时就要冲破水球的阻碍，钻出来救下身处危险之中的秦风。

    秦风自然不可能真的等世界意识想办法救自己，而是迅速念起清心诀，抚平了先前的疼痛，大脑恢复了基础的冷静，迅速翻转身体，掐诀施法防风，双眼自然睁开，搜寻目标，计算落点。

    “找到了。”秦风调整姿态，甩出利剑，依据动量守恒原理，身体向反方向移动，在正确方向拥有初速度后，秦风再次掐诀使用轻身术，最终成功到达了预定落点。

    《璇提拾遗》卷三有言“人妖契约名目繁多，法诀万千，然寻根而分，不过此二者矣，人以妖为奴，妖以人为奴，为奴者魂商必低。无关契约起笔者，若魂商高者为奴，则反伤低者。”

    在梅花桩上艰难站定后，秦风冷着脸又吐了口血沫，舌尖微微蜷缩，轻轻抵在口腔上颚，仰视天穹之上的存在，晦暗难言的天地仍旧喧嚣。

    那点碎金注意到秦风积极的自救行为时便不再着急，反而开始暗暗期待.

    风雨之中，两道模糊的声音各自响起，只是其中酝酿的情绪大不相同。

    “果然值得期待啊，我的搭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