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梧桐树叶随着晚风的吹拂，相互摩挲，沙沙作响。一只喜鹊在树梢前盘旋了一圈儿，不偏不倚地落在树冠上，吱吱声在犹如傍晚的余晖，是夏日的点睛之笔。

    “叮—”

    电梯门打开，程漾向前趔趄了一步，背着一个米色书包，装着十几本书着实有些沉重。身前还抱着个透明的箱子，厚重的资料竖排摆放在里面。

    书本的重量着实不容小觑，程漾抽了抽嘴角，吃力地抬起脚踢了踢门。

    “来啦。”头发花白的奶奶急匆匆地赶来开门，上身的格子围裙顺着门缝的风微微飘起，她的手里还举着个大木勺，还沾染着些许的油烟味，眼角的褶皱叠起，笑盈盈地打开门。

    看见孙女累的气喘吁吁，立即把手中的勺子向后一甩，精准地扔进了盆里，双手在围裙上蹭了蹭，接过程漾手里的箱子。

    老人家的心总是软的，程漾忙于学习时，经常会不由得心疼，她蹙着眉，低眸看着眼前沉甸甸的书们本，忍不住念叨着：“哎哟，这也太沉了，可别给我大孙女累坏了。”

    程漾走到鞋柜旁边，躬下腰身去取自己的小熊拖鞋，眸子间是平日里的常有的无神。

    她无精打采地将书包向卧室一扔，动作松垮地坐在椅子上，合上双眼，两只手向前一摊，趴在饭桌上，问道：“今天吃什么呐？”

    “大排骨，还得炖会儿呢，你去写会儿作业吧。”奶奶缓缓道。

    程漾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抬眼看向厨房，似乎是奶奶太过着急忘了拉上厨房的门，一股浓郁的排骨香传出厨房。

    程漾差点禁不住眼前的诱惑，慌忙道：“马上高考了，没什么作业，我先回房间了。”

    “好。”奶奶回头，声音带着丝丝暖意，笑得慈祥。

    程漾呆呆地回到房间，刚准备向后一仰直接和床来个亲切的拥吻，忽地注意到了桌上的手机。

    她拿起桌上的水果手机，后又靠在床头处，指腹轻轻划开屏幕，映入眼帘得是半成品的毕业视频。

    这是程漾准备送给和她同一个班毕业生们的礼物。

    从小她就对有的没的感些兴趣，后来自学了不少剪辑技巧，趁着这个机会，程漾想在毕业典礼那天，在班上播放这个视频。

    微信消息：【视频内容要说些什么啊？】

    突消息来的突然，程漾瞄了眼，心底一颤，嘴角荡开一抹笑意，她点开消息，是陈新屿发来的。

    【可以说些对大家的高考祝福，毕业想说的话】程漾戳着屏幕，手机键盘发出“哒哒”声，速度不亚于她逐步变快的心跳。

    对面的人沉默了几秒，又弹出来一条消息：【自己录一个视频吗？】

    程漾：【可以】

    对方发了个“OK”的表情，程漾也退出了聊天界面，她拉开白纱窗帘，看向那棵长在自己卧室窗边的梧桐树，几只喜鹊嬉闹着。

    程漾忍俊不禁。

    手机对面这个叫陈新屿的人，是程漾高三这年的暗恋对象。

    程漾原本是机缘合下到了高二时修改了前期的选科项目，报了纯理。

    不久后以惊人的成绩考进了实验二班，而那时的陈新屿是学校内理科的王者，他一直是实验一班的第一名。

    高二的最后一场考试，程漾的成绩卡在实验一班的末尾，挤了进去。

    也是在那天，她认识了陈新屿。

    提起陈新屿，程漾知道他很有名，无论是学习方面，颜值方面，还是体育特长，他常常是大家谈论话题的焦点。

    起初刚上高中的她，并不认识这个陌生人。

    可后来，也记不清是谁常常在自己的耳边提起这个名字，便有了关于“陈新屿”三字碎片化的记忆，自此程漾知道在这所重点中学里有一个人，他叫陈新屿，似乎是个名气不小的人。

    高三那年开学的第一个月，北城一中参加了市级的篮球赛，那段时间晋级赛的时间和学校定下的月考时间撞在了一起。

    几个校领导商量了下，说是为了保证几位运动员能够成功参加考试，特意公布如果当天初赛赢了，月考可以推迟一天。

    但一中建校十年以来，在体育方面并不是很重视，虽然诸多竞赛的前茅位置大多是一中的学生，可各种运动会名次却常常落后。

    比赛的前一天，程漾刚好是值日生，等到学生一个个离开，她便留下来打扫着教室，也许越是在这种莫名紧张的时刻，越是能听闻许多学校的八卦。

    程漾踮着脚尖，手里拿着板擦擦着黑板上老师留下的板书，白色的粉末满天飞，程漾左手在面前扇了扇风，咳嗽了几声。

    眼见擦的差不多了，程漾转身放下板擦，拿起抹布准备清理下讲桌上的粉笔末，蓦然间：

    “咱们学校十几年来篮球队都没拿过奖，这次估计也是无缘了。”是隔壁班物理老师在和同事谈话。

    程漾透过班级的窗户向外扫了一眼，那位老师的声音平淡如水，神色淡漠，像是讲一件必然发生的事情。

    那天，程漾也相信了那句话，将教室打扫得差不多，就背上书包自顾自地回家复习知识，并没想到奇迹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发生。

    第二天，月考并没有如约举行。程漾眼皮一掀，班主任唐悠悠步调徐徐地走上讲台，脸上是藏不住的喜色：“恭喜咱们班陈新屿和谢笙所在的校篮球队，初战告捷。”

    顺着唐悠悠恭喜的话语，同学们抬手纷纷鼓掌，程漾觉不出心底是何样的思绪，她悄悄侧着回头看了眼陈新屿，少年在一众掌声中笑得张扬肆意，蓦地窗外一缕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的肩头。

    也许，在骄阳对上日光的一刹那，一篇能够撩拨心弦的音符被编织成无形的曲谱，那是程漾无法宣之于口的情感。

    程漾捂了捂胸口，这是她以第一觉得，内心中有一种意味不明的感觉。

    这种感觉有些温暖，又有些惊喜，像是在初夏刚刚到来时，欣赏到了了第一个嫩芽，温意慢慢涌上心头。

    后来那天凌晨，程漾做完作业后，点开了朋友圈。

    陈新屿发了一个他和校篮球队内其他成员比赛时的高光时刻，集体剪辑成了一个短视频。

    有的成员投出了干脆利落，曲线华美的三分球，也有高个子的男生地扣篮，甚至是命中篮球框的勾手……

    程漾调节着视频的进度条，忽然陈新屿驰骋在赛场上的身影落入眼中，她松开点在屏幕上的手。

    陈新屿的操作成为了这次市级运动会的重要话题，他以一记追身盖帽扭转北城一中的劣势，超越常人的速度以及拿到球的瞬间眸子里热切的目光。

    那一刻，陈新屿竟然有些耀眼。

    就连程漾都没能察觉到，她的视线落在陈新屿身上。

    若把程漾的心比喻成一条流着汩汩清水的长河，那陈新屿的一颦一笑似乎成为了打破长河宁静的唯一一粒石子。

    泛起波澜，一层又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