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漫抿了抿嘴，没说话，低着头跟了上去。
小女孩的房间在二楼最里面，男主人和女主人的房间在另一边的最里面。看着董霁和蒋舒洁进入走廊尽头的房间，季漫进门时顺手把门给带上了。
池空靠在小女孩书桌的桌沿上，手里正翻动着类似笔记本的东西。季漫站在远远的书柜边，研究着屋内的设计。
两人心照不宣没讲话。
他认出我了吧。季漫心里想。
楼下留声机又响了起来，没想到连二楼声音都这么清晰。沙哑的声线让人觉得心口有一把钝刀在磨。
【玩家已全部就位】
钟声铛铛铛响了三三下。
【第一夜，开始】
伴随着诡异的电流，广播的动静终于停止了。屋内的所有灯光都在一瞬间熄灭，正如门口所说的“惊奇的夜晚”也在这个时刻拉开帷幕。
房间内安静至极，整栋别墅也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窗外还在下雨，雨丝砸在窗上发出噼啪的清脆声。
季漫窝在小沙发里打算补觉。眼睛刚闭上没多久，就听见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他悄无声息睁开眼，看见池空点了蜡烛，正伏在桌上，拿着笔写东西。
他面无表情盯了一会，被人抓包了。
“你那人畜无害的大眼睛还挺吓人的，别这么一直盯着我行么？”
季漫自然接话，同时心说你怕个屁。“我又不是真的洋娃娃，眼睛哪里大。”
池空笑了笑。“我在说你旁边的小伙伴。”
季漫立刻低下头，自己腿边不知何时多出来一只洋娃娃。况且察觉到这只洋娃娃和寻常娃娃不同，他皱着眉把娃娃抓起来一看，居然有三张脸！
季漫抓着娃娃，细细观察过它的三张脸。一张是笑脸，五官挤在一起，一张是哭脸，没了眼睛看起来狰狞可怖，另一张脸是睡颜，完全没有娃娃的柔和，只有说不上来的怪异。
“道具么？”季漫思索着，自言自语说。
“嗯，我也感觉。”池空放下笔，走到季漫身边。“在我们屋里，总不能扔出去吧，先放着好了。”
季漫顺从地把娃娃放在自己窝过的沙发里，然后站起来往床边走去。
“你敢躺这床？”池空看着某人坚定的步伐。
季漫没回他，而是在床沿边停下脚步，抱着胳膊转身冲着池空扬了扬下巴。
池空：……
下一秒，季漫就在池空的目光下倒在了床上。
“好吧。”池空扶额，再次走到书桌边。“我不该小瞧你的。”
见他又伏在桌案上写他那日记，季漫皱着眉坐起来，凑到他旁边看了眼。
日记本上写的应该是池空作为小女孩身份，按要求记录下来的内容。
【外面下雨了，屋子里的洋娃娃一直看我，我好害怕。
爸爸妈妈，我不想一个人睡。】
“嗯，半夜还写剧情日记。”季漫把耳侧垂落下来的长发用手指拢到耳后去，露出半边漂亮的下颚线。察觉到这一页的后面有模糊的笔记痕迹，他随口问道。“后面还写了什么？”
池空却用手捂住了，看起来像藏了什么秘密似的，颇有高中小男生写情书被抓包的架势。“不给你看。”
季漫的目光落在那人脸上。确实是好久没有过这么近的距离了。那蜡烛微弱的光晃动着，勾勒出男人健壮有力的肌肉和锋利的下颚线。这么多年没见面，他的五官相比高中时期，长开了不少，年轻又富有英气。
他端详了会池空，然后别过头。“哦。”
池空捏了捏自己另一边的耳朵，吞吐着说：“以后给你看。”
季漫已经不感兴趣了。“我不要看。”
他自讨没趣，又重新爬到床上去了，一边假寐一边想着这人怎么鬼鬼祟祟的。
好一会儿过去，在他即将睡着的时候，意识到有只手戳了戳自己，他眼睛慢慢睁开一条缝。
“你干嘛？”季漫火气大得要命。
“你准备好了吗？”池空问。
“说人话。”
“我要走剧情了。”
季漫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走廊上的钟“铛”了一声，随即，池空大叫起来。
不，不是池空的声音。
是池空在大叫没错，只是发出的声音根本不是他的声音，而是一个小女孩的。尖锐的哭腔在整个二楼回荡，吵得整栋别墅也跟着晃动起来。
季漫在尖叫声中看见这张床的另一头有个比书桌高点的白人小女孩散着头发穿着睡裙爬起来，连拖鞋都没穿，就一边大哭一边尖叫着跑出了门。
但是她的身形颜色很淡，像幽灵。
“我操。”季漫彻底清醒。
池空停止了尖叫的动作。“还敢躺吗？”
“敢。”季漫重新倒下。“她已经走了。”
池空没说话，坐在椅子上。两人不讲话的时候，能听见小女孩在木质走廊上的动静。
等了一会儿，广播响起。
【苏安娜又说洋娃娃一直看着自己了，她崩溃大哭跑出房间，找到男主人杰克和女主人伊娜】
季漫从床上起来，用下巴扬了扬门的位子。“走吧，去找杰克和伊娜。”
“蜡烛拿不拿？”池空跟在后头，看了眼桌上的蜡烛。
“不拿。”
没了那只小蜡烛的照明，走出房间的时候明显感觉一下子适应不过来。季漫眯了眯眼睛，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突然停下来了？”池空跟上来。
“你。”季漫慢悠悠开口。“到前面去。”
“嗯？”池空以为他要垫后。
“保护我。”某人大言不惭开口，还附上了解释。“我身体比较弱。”
“哦。”池空立刻绕到身体比较弱的人前面去，并牢牢记住了这个保护人的使命。
因为太黑，走廊一下子望不到尽头。但季漫前面这位好像一走就横扫千军，走得比平常还要快。
直到走到房间门口，池空看着紧锁的门，回头望了季漫一眼。
视线无意间往下瞥，看见了那三脸娃娃正靠在季漫腿边，张着大嘴冲他笑。
“它怎么也跟出来了。”池空指了指那娃娃。
“正常。”季漫低头看了一眼。“毕竟是剧本重要角色。”
娃娃似乎知道自己没有吓到他们俩，闷闷不乐地变了一张哭脸。
池空点点头转回去了。他站定，然后蓄力，狠狠一脚踹在门上！
砰的一声巨响，整个墙壁也跟着抖落了几片灰下来，可是那门纹丝不动。
池空：……
季漫幽幽开口：“你是不是对自己蛮力太过自信了？”
池空甩下一句“你自己看看我身体素质面板”就又一脚踹上去。
季漫趁着对方和门较劲，默默点开了对方公开的游戏面板。
【玩家姓名：池空】
【身高：187】
【体重：75kg】
【玩家身体指标：】
【体力：92】
【智力：73】
【武力：88】
【精神：76】
季漫差点两眼一黑整个人翻过去。他比高中时期又高了不少！壮了不少！这货除了智力拉平均分以外其他指标简直是自己不可比拟的！
他崩溃点开自己的面板。
【玩家姓名：季漫】
【身高：179】
【体重：62kg】
【玩家身体指标：】
【体力：70】
【智力：91】
【武力：27】
【精神：42（介于玩家现实生活中的精神状态，系统给出的综合评价）】
好了，除了智力稍微高一点，其他几项证实了他老弱病残的事实，42的精神值还能说明他是个神经病。
.
那扇房门已经被踹了不下十脚，可依旧没有丝毫被破坏的痕迹。相反，旁边的墙壁已经掉了不少灰，看起来岌岌可危，随时都要坍塌。
季漫上前把池空推开，一边取下耳朵上别着的耳钉一边说：“蛮力打不开的话，可以让我们老弱病残来投机取巧试试。”
耳钉在他手里一拉一折变成了一根银针，他把银针怼进钥匙孔里面，一转，那门锁就“啪嗒”开了。
池空：……
季漫把银针折回去重新变成一枚小小的耳钉，然后打开了门。
屋子里面很安静，能听见里面的人因熟睡而发出的均匀呼吸声。季漫轻轻走到蒋舒洁身边叫了两声，把人叫醒了。
“嗯？季漫？”蒋舒洁睁开眼睛，两只胳膊撑着自己从床上坐起来。“发生什么了吗？”
“姓董的呢？”季漫问。
蒋舒洁已经从床上柜上摸到眼镜戴上了。“虽然我们在剧本里是夫妻关系，但是我们还是分开睡了。他在那边沙发上。”
顺着蒋舒洁手指的方向，是一张小茶几和一张三人座沙发。
沙发上有一个被毛毯包裹的鼓起的包，离得近的池空大步向前，把毛毯拉开了。
众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下面根本不是董霁！
大家对上毛毯下面洋娃娃的脸，空气中突然传来了咯咯咯咯的笑声，笑得像串铃铛被风吹个不停。
蒋舒洁身上渗出一层冷汗，她紧紧抓着丝绸被，哆哆嗦嗦开口：“窗……窗户……”
季漫抬头看向窗户。
雨滴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砸在窗户上的是血珠，顺着玻璃留下来，像在壁上延伸的血管。
季漫不算温柔地拿枕头盖住了蒋舒洁的脸，同时大声对池空说道：“拉窗帘！”
池空反应很快，三步并作两步跨到窗边把窗帘拉上了。
血雨看不到了，可是声音还在。
洋娃娃笑个没完没了。
“听着。”季漫冷静下来。“董霁不见了，我们不管能不能下去，我们先把郁瑾和唐教授拉过来，但凡有一个没了我们就出不去了！”
蒋舒洁把蒙在自己脸上的枕头取下来。“我们下去吧。”
季漫扭头，看着她因害怕而发红的眼眶，可同时，她的神态中又流露出浓浓的坚定。
“走吧。”
待一行人往楼下走后，房间内被池空拉好的窗帘被重新拉开了，而窗户外面，一双眼睛正默不作声注视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