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去的人实力不够,被成群的水污害死,后续会有大批人赶到深潭,绞杀水污。水污为自保,一定会与鱼骨鞭结合化为巨鱼。
若去的人实力强劲,水污不敌,结果也是一样。
瑾水内场开展的终试因巨鱼的突然出现而被迫中断。在这种时候,众仙门聚集,听闻巨鱼伤人性命,共同参与除妖是顺理成章之举。于是,在何氏引导下,他们将巨鱼赶去舂湖,又借助锁心门,带着所有人找到了那个藏着晦衍石的洞穴。
“说实在的,巨鱼能顺着水底的暗道游进瑾水内场,说明内场与深潭是连通的,大型的妖兽能游进去,那些水污游不进去?”苏筝道,“我们第一次去的时候,子漪和紫虹都没发现暗道。”
“有人操控。”青鸟道,“只有这么一种解释。”
“还有,假设张氏真的豢养水污,我不信他家真的会捅那么大的篓子,把水污丢得满修仙界都是。何氏在和盟上提出清剿水污,张氏不会觉得不对劲么?为什么不提前去销毁那个洞穴?”苏筝语速加快,“何氏后来要挖孔洞,张氏阻拦过几次,但我更倾向于不是张氏忌惮被发现,而是本能地不想让外人在自己家门口动土。”
“比起水污,应声虫更像是张氏会重视的邪物。”
“没错,应声虫这东西邪得很,比水污用处大太多了。”苏筝道,“当初应病不过波及了几个小村,很快被我们治住了,按理说只有南青山附近的人才知道应病。但昨晚,有人在揭发张氏时,把应病归在了张氏头上。”
当时苏筝只是惊讶于这么久远的事还能被翻出来讲,没有细想,揭发的人为什么会知道应病,他从哪找到的证据。
她把这疑点说给青鸟,青鸟道:“会不会那些人也得到了提示?”
“和我们一样。”苏筝恍然。
张氏夺婴,她们青云阁亦有线索,不止于此,她们还有人证。在一开始,她们只是去青林庄解决水污,是在梦中的女人的指引下,插手了陈氏兄弟的恩怨,借此才知张氏的举措。
每一处看起来都没什么关联,但把它们串联在一起呢?
苏筝像是被什么击中,双手撑在桌案上,站得笔直。
苏筝去看青鸟的眼睛,开口声音都有点抖:“我有个初步的推测,你听听看。”
“你说。”青鸟道。
“张氏家大业大是没错,可他家从何氏分离,建族根基薄弱,外表看上去光鲜亮丽,内里并不牢固。张氏有一堆依附他的修士、家族,却没有在他危难时能鼎力相助的盟友,自身还因作风行事遭人记恨。”苏筝道,“何氏,也就是何钰,她靠着这些设了一个局。”
一个扳倒张氏的局。
“最先是水污,水污出现在族海,族海是闵氏的地界,这就把三家中最不愿惹事上身的一家强行拖进了局中。闵曲为摆脱别人对他家明里暗里的质疑,再不情愿也必须主动站出来告知众仙门水污的存在。何氏只用参会,没人会认为水污和何氏有关。张氏也不会想到这玩意会兜兜转转赖到他家头上,未做任何防备。
“等到水污这种烦人的妖物惹得所有人怨声载道,和盟紧跟着开幕。文试的试题是灵鹤书院所出,但没准何氏也有权更改——我想,即使不让他家改,何钰也有一堆手段。终试时,何氏将外场的深潭布置完毕,等到内场出差池后,就能以除妖的名义光明正大地在张氏地域活动,并且‘碰巧’发现那个洞穴。
“水污被用来当做引子,是强加之罪,以和盟召集仙门,用文试为舆论造势,在终试引发骚乱,拉所有人入局。张氏夺去的婴孩还有应病等祸害,这些才是张氏真正的罪。何氏插入了人手,拿到了证据,通过各种方式传递给仙门百家。终于,一切在昨晚爆发。张氏失道寡助,再也翻不了身。”
苏筝边说边满屋子乱走,青鸟站在原地,眼光一直追随着她,听得全神贯注。说完,苏筝口干舌燥,走进灌了口凉茶,方道:“我不信就我们看出来端倪。别人或多或少知道一点,不说而已。”
看张家倒台是件快活事,这局势哪个人也不敢站出来指责何氏有没有在其中推波助澜。
“有理。”青鸟道,“可仍有几点不明。”
苏筝叹了口气,道:“我自己也知道,譬如文试终场试题受何氏操纵,这只是我猜测的,何氏通过什么法子造出水污,又是怎么样得到证据,我也不清楚。”
“可能是直觉吧。”苏筝站了半天说了半天,着实心累,绕回案前坐下道,“我就是觉得何家脱不了干系。”
青鸟跟着坐在她旁边,“我也觉得,何氏与张氏水火不容,互相构陷是迟早的事。”
静了一会,青鸟又道:“可他们两家还有一个恩怨。你记得吗?”
“你是说……”苏筝吐出几个字,“何采文?”
两人对视着,无人发现子漪剑一瞬间散出一道很淡的柔光。
何钰之父何乾,勾结张氏,助其盗取禁地前代家主尸身,最后得不到张氏助益,还丢了性命。何钰为此迁怒张氏,会不会是复仇?
何钰坚持要求搜家,会不会是为了夺回尸身?
原本张氏和何氏争斗,青云阁是不必插手的。被青鸟这么一说,这个许久不曾出现过的名字重新被翻起来。
苏筝最先听尚瑶说她长姐紫漪与何采文时,也就是个听听就过去的态度,尚瑶不喜何采文,不愿多聊,她就不会越界。可几年前,那条手链,何采文和紫漪隐隐的关联,根本不像仇人之间该有的。
苏筝莫名看了青鸟一眼。
未等她出声,客室外传来几声稍显急促的敲门声。开门迎面一看,是尚瑶。
尚瑶气息不稳,抿着嘴,面朝苏筝和青鸟,眼神却是没有落点,她直直道:“我要离开青云阁一段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