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知道柳舟舟是个聪明人。
但林羡没料到自己构思了半天的话还没说完，居然这么轻易就被看穿了。虽万分不愿，但林羡也只能承认。
“对，是他。”
“我就知道。”柳舟舟摆出一副料事如神的表情，“说吧，小主播又搞出什么名堂？”
头顶的轰鸣声停止。
林羡顾不上收拾散落的电线，一个跨步，在床沿边坐下。
“他刚开播了。”
现在说起这些事来，林羡还想不通地皱眉，“还开了小号狙击我队友，甚至带我打游戏。”
她说完，掀起眼皮看柳舟舟，果然在她脸上也看到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是不是很奇怪！”
大约是见到有人感同身受的关系，林羡情绪突然亢奋起来。
她就知道。
Zoyeah这转变任谁看起来都觉得很古怪。
果然她的感觉是对的。
“确实，有点。”
柳舟舟“啧”了声，抿唇陷入思考，“所以，你觉得他突如其来的转变是因为——”
“他喜欢你？”
“？”
四个字，瞬间把林羡整得心口一跳，她赶紧摆摆手，“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
可思来想去半天，林羡也找不到一个适当的理由来解释这一切，于是只能踌躇了许久后慢吞吞开口：
“所以，你觉得……是因为Zoyeah喜欢上了我……才会有这些转变?”
“我可没这么说。”柳舟舟嘴角勾着看戏的笑，“我只是合理地提出怀疑。”
“……”
她本就不想让人觉得自己自作多情。
这会儿被柳舟舟这么一说，顿时尴尬地想原地找个洞钻进去。
可这显然并不现实，林羡只好选择用逃避来掩耳盗铃。
她默不作声站起来，将捏在手里的电线一圈一圈缠绕到吹风机上，刚要朝洗手间走，就被柳舟舟拉住手臂。
“手机拿来。”
“？”
林羡一时没反应过来，看向她眨了眨眼睛。
柳舟舟：“你不是想知道原因吗？发消息问Zoyeah是最快的方式。”
“……”
她要是敢问出口。
又何必还在这纠结来纠结去，内耗自己。
林羡心里嘀咕几句，拿着整理好的吹风机愣在原地没动。
柳舟舟干脆直接站起来环顾四周，最后把视线落在书桌上。
“你要不敢问，我帮你。”
然而还没来及等她动手，林羡就抢先一步将手机抓到了手里。
“等，等下。我自己来。”
柳舟舟倒是无所谓，耸耸肩，歪头一副“您随意”的表情看向她。
一时间，房间陷入寂静。
林羡和柳舟舟明明面对面坐着，却久久无人发声。
手心里逐渐渗出汗意。
林羡知道，今天她要是不把消息发出去，柳舟舟是绝对不会罢休的。但她内心还是留有侥幸，于是慢吞吞地移动视线，偷偷瞄向对面的柳舟舟。
两道目光猝不及防在灯下交汇，林羡顷刻间在她明晃晃的笑容里读到了几分怂恿的意味。
快发吧。
等你发了消息，我再睡觉。
林羡开始心虚起来，挣扎了半晌见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解锁手机。
她没有Zoyeah的微信，也不好意思通过旁人传递这么私人的问题。
只能不情不愿打开直播APP，从关注列表里找到Zoyeah。
几秒钟的心理建设后，林羡心一横，干脆直接闭上眼睛按下发送键。
眼不见为净。
“好啦。”
几乎是在消息发出去的下一瞬间，柳舟舟就笑眯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时间不早了，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林羡双手揣着手机呆呆坐着没动。
直到身后传来关上房门的声音，她才着急忙慌低头。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她和Zoyeah的聊天界面，林羡想都没想直接将手指放在一分钟前发出去的消息上，长按撤回一气呵成。
呼——
看到屏幕上那句“你是不是喜欢我？”消失，林羡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了下来。
但她依旧还是反复看了几遍，确认无误后，才敢将手机丢到一旁，拿着吹风机走进洗手间。
——
后半夜好像下了场雨，第二天早晨的空气里湿漉漉的，但天气却依旧闷热得难受。
林羡昨晚没睡好，起床后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好说歹说在柳舟舟的催促下出门，也几乎是踩着点到的单位。
走进更衣室的时候，大厅柜台里的员工基本来齐了。
林羡换好衣服出来，例行检查了下柜台的各项设备，预备好周转金，待确保无误后刚坐下，柳舟舟便悄咪咪从别处摸了过来。
“哝，咖啡。”
她人未到，声先到。等林羡反应过来的时候，桌面上已经凭空多出一杯冰美式，“看你刚困得那样，提提神。”
她确实困得不行，迷糊地回了句“谢谢”，刚把咖啡递到嘴边，就听到头顶传来柳舟舟八卦地询问。
“怎样，回复了吗？”
“……”
林羡喝东西的动作一顿，不用问也知道柳舟舟说的是昨晚给Zoyeah发消息的事情。想起那条被自己撤回的信息，她一时间有些心虚，垂着眼皮小口啜了口咖啡，佯装镇定：“还没。”
柳舟舟少见的没怀疑，随意靠在前台桌边嘀咕了句：“不会吧。”
也许是她的语气过于坦荡，反而让林羡听出了几分失望的味道。于是林羡开始担心，怕柳舟舟接着就会说出一句——“手机拿出来我看看”。
正当她寻思该找个什么借口开脱，千钧一发之际身后传来同事的声音：“小柳，窗口有人办业务。”
“哦，来啦。”柳舟舟昂头回应完，转头又对林羡道，“先走了，等有后续了记得和我说。”
林羡心头一喜，却不敢表现得过于直白，只平淡地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这边人刚走，她才长吁了一口气。
下一秒，Zoyeah便直接和她上演起了“说曹操，曹操就到”的戏码。
手机屏幕亮起的时候，林羡本以为是日常的广告弹窗。可待她毫无防备随手拿起一看，还没轻松多久的情绪瞬间又被提到了嗓子眼。
【Zoyeah：早上好。】
林羡忍不住皱眉。
这人今天又唱的哪一出？
疑惑的片刻里，两人的聊天框里突然又弹出两条消息。
【Zoyeah：/图片】
【Zoyeah：？】
林羡伸手点开图片，一下就辨认出是Zoyeah和她的聊天截图。
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空荡荡的聊天界面里，第一行赫然躺着她昨天发出去又秒撤回的那句——你是不是喜欢我？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心头一个突跳。下一秒，滚烫的炙热感从脚底瞬间涌上头顶。
“……”
救命。
Zoyeah居然看到了！
那是不是表示，昨晚她撤回消息的时候，他就在手机对面看着她？
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的惊悚画面，让林羡顷刻间头冒冷汗。
她咽了咽口水，心情复杂地维持着手捧手机的姿势僵坐了许久，思来想去后，决定先发制人。
【暴躁小兔：抱歉，发错了。】
【Zoyeah：？】
【Zoyeah：那你原来是想发给谁？】
“……”
林羡没料到Zoyeah会这么直接，短短一句话又给了她当头一棒。
她几乎颤抖着手指想打些字和Zoyeah解释，敲来敲去，却始终没编辑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干脆破罐子破摔。
【暴躁小兔：……所以，你的答案是？】
【Zoyeah：别想太多。】
【Zoyeah：昨晚只是为这半个月的不礼貌道歉。】
在他回复前，林羡想了无数种的可能。
等待的每一秒都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一下又一下拿捏着她的心脏。
所以当她看到Zoyeah的回复无关情爱后，她高悬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她按下截图键，打开微信，将Zoyeah的话如数截图发给了柳舟舟。当然也适当截掉了不可见的部分，比如关于她昨晚撤销消息的事情。
等发送完，手机消息弹窗又跳了出来。
【Zoyeah：上班吧。】
【暴躁小兔：。】
林羡随手回了个问号表示收到。
——
晚饭的餐桌上，柳舟舟和她再度谈论起这件事时，林羡已经全然没了昨晚的纠结，甚至可以坦然阔论起Zoyeah。
“我就说，怎么可能见都没见过，连个真名都不知道就谈喜不喜欢的。”
“……”
柳舟舟难得地没立马接话，挑检着碗里的青菜，干笑了两声：“谁说不是呢。”
“不过就这样少了个大腿，还挺不舍得的。”
柳舟舟偏头看向她，眼神里早已没了刚才的讳莫如深，笑盈盈地随口一说：“他不是主播嘛，上个舰试试。”
道理是这个道理。
但从Zoyeah不理弹幕、直播时间随心所欲来看，他压根只把直播当成了娱乐的兼职，又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舰长而向她折腰？
蹲守在直播间十几分钟，林羡终于等来了Zoyeah开播。
她立马兴奋地点开上舰的页面，刚准备付钱，心里又开始纠结起来。
Zoyeah真的会为了200块钱折腰吗？
恍惚中，她听到Zoyeah似乎在直播间喊出了她的名字。
林羡一狠心，抿抿唇，手上用力一点鼠标，拿起一旁的手机打开支付软件，扫码付钱。
不过二百块，试试就试试。
她又不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