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佳期觉得自己这顿饭吃的是人生中最难以下咽的一顿了。
李恩之与楚怀玉碰了杯后,周围看好戏的目光全变为了探究与好奇,身边窸窸窣窣的都是讨论这两个衣着平平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可以让李恩之与其敬茶。
楚怀玉倒是吃的悠然自得,但是没多久他就放下了筷子,起身向李恩之拱了拱手:“李公子,有缘再见。”
待出了酒铺,他们二人便向春风门内走去。
进入春风门便有侍者引着他们到栖竹轩,分别给了他们两把铜制的钥匙。
栖竹轩的位置偏僻,构造也有些老旧了,这是专门给散修和小门派的人的住处。若是大门派的弟子,就会有专门的自己门派在此建立庭院供以休息。
白佳期跟在楚怀玉的后面,二人踩的楼梯咯吱作响。
楚怀玉悠悠然的开口:“你说这个李恩之初试会与谁对战?”
白佳期心里还在纠结着在酒铺的尴尬,随便答道:“反正不是你我就好了。”
楚怀玉没再出声,只是自顾自的找到房间开门进去了。
……
夜色渐浓
楚怀玉倚在窗口,或许是栖竹轩的位置临近角楼,在窗口望去几乎可以看见春风门内的所有的楼阁庭院。
有些院内上了灯,有些院内的侍者进进出出的不停。
这里的气候比起山中要令楚怀玉舒服许多,扰人的春雨与料峭的春寒在这里隐匿无踪,他的目光在几个庭院中穿梭,最终还是没有找到清心十四阁的庭院。
……
一夜无梦
楚怀玉没有晚起的习惯,卯时就出了房门,栖竹轩还很安静,他走下楼却见庭院里一个白衣少年正在练剑,只是乍听剑声铮铮破风,若仔细观摩却发现少年的剑法还是青涩不已。
“剑法不在乎多漂亮,再漂亮的剑法,不准不狠又怎么奈何的了对手?”楚怀玉说着启剑出鞘,只一剑便将少年手中的剑挑落在地。
少年抬头看向了楚怀玉,眼前的公子看样子不过比他大上一两岁,可是剑法却胜他极多,少年不禁红了脸,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应答。
楚怀玉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剑,“继续练。”
不知什么时候白佳期下了楼,已经走到了近旁:“怎么?师兄你在欺负他吗?”
少年捡起剑后,连忙向白佳期解释道:“没……没有,是这位公子见到我练剑,前来指点。对了,我名叫江准,不知二位……”
楚怀玉打断了江准的话:“萍水相逢,没必要。你好好练剑。”说罢,带着白佳期离开了。
白佳期知道楚怀玉就是平日里见到别人练剑有差错,总喜欢上前多嘴几句,可是却不喜与人结交。
二人行至菊香院,菊香院可以供应所有参赛的修士餐食
“辰时就要公布对战的名单了。”楚怀玉道:“到时曲兰堂会张贴出来,你好好留心自己的对手。”
白佳期点了点头,她心里莫名的有些慌乱,总感觉这次初试不会那么简单。
……
“李公子,这是萧宗主让我送来的名单,您看刚刚拟好就送来了,墨痕都还没干呢!”侍者一脸谄媚的笑着,将纸捧到了李恩之面前。
李恩之正在擦剑,头也没抬,侍者识趣,放下便走了。
他擦剑擦的专注,过了好一会才放下剑拿起那张纸来,眼睛寻着一行一行的人名,终于在几乎末尾停了下来。
李恩之 对战楚怀玉
李恩之:“…………“真【有缘再见】?_?
他将纸叠好收进了柜子里,庭院很大,他只身一人来试剑大会,身边连一个侍者都没有。这次他来试剑大会是宗主提的,清心十四阁原先剑修与药修旗鼓相当,后来百年过境,剑修一代不如一代,再后来试剑大会基本就没有了清心十四阁的影子。后来大家提起清心十四阁,都会说这是个药宗了。这次他得宗主之命,只为在此拔得头筹,为清心十四阁的剑修正名。
原先他本是不想来的,宗主尚在病中未愈,他是宗主唯一的亲传弟子,理应在身边陪侍。只是奈何不过宗主坚持。
他行至庭院,折了一支桃花插到了屋内的花瓶里,春日的阳光斜斜的落进屋里,他轻抚着桃花,心中莫名想起曾看过的一首短诗“明媚如怀玉,奇姿自托幽”
……
未时
试炼场上已经有了不少人了,普通的看台上人们比肩继踵,远远看去好似群蚁。
贵客的厢间外还拉着轻纱,使外头的人看不清里边的光景。
坐在主坐的是一个年轻男子,侍女在一旁轻摇着罗扇,男子微眯起眼睛,伸手在白玉的盘子里掐下一颗葡萄来。
“萧宗主真是好雅兴。”女子的声音带着些许讥讽。
萧澈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子嗤笑了一声:“庄小姐也想吃葡萄吗?”
庄如心在一旁的副坐上坐下,没有再搭理他。
萧澈和庄如心年龄相仿,儿时也有几分交情,只是随着年岁渐长,庄如心便愈发的不喜欢萧澈,二人见面难免要相互讥讽两句,只是试剑大会开始在即,庄如心与他同为评委,便懒得再无意义的互嘲。
接着又一个略为年长的男子入了席,庄如心与其拱了拱手
那是踏云门的明长老,明炎
萧澈见明炎来了,难得的也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踏云门与临水山交好,但都与风清府关系平平,庄如心听着明炎与萧澈相互寒暄,倒是庆幸自己可以落个清净,毕竟这种寒暄在她眼里毫无意义。
……
隔壁厢间就是李恩之的,他的手托着脸支在桌子上,厢间很安静,轻纱随着风来回的乱晃
“吱呀——”厢间的门被人推开,李恩之警觉的回头,一个带着白面纱的女子走了进来,俯身向李恩之行礼。
李恩之一愣:“……陈烟?你怎么来了?”
陈烟回道:“宗主这几日病情已愈,指了常阁主在身边陪侍,少主只身在外,宗主只怕试炼场上刀剑无眼伤了少主,因此命我前来。”
李恩之蔟了蔟眉,陈烟比他年长4岁,自小就跟着宗主,宗主虽一直没有收她为徒,他却一直把陈烟看作自己的师姐,按理说往年宗主身子不适多半是陈烟陪侍的,陈烟医术精湛,又忠心耿耿,宗主最信她不为过了。
陈烟似乎看出了李恩之的疑虑,从怀中掏出一张信封递给李恩之:“少主,这是宗主亲手所写的。”
李恩之接下,展开仔细反复看了几遍,字迹和语气都没有与宗主平日里有半分差池,或许是自己太过敏感了。之前宗主病入膏肓之时他几乎慌了神,后来他听说唯有冰晶可以治好宗主的病症时,他就不顾众人阻拦去昆仑雪域取冰晶。他每每午夜梦回都会想起昆仑雪域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切割着他的脸颊,鲜血浸透了他的衣衫,雪龙的躯体伏倒在不远处,周遭全是白茫茫的一片,那时他就想他可能回不去了,他或许会埋骨于此,化为雪域微不足道的一捧尘泥,在他几乎要昏过去的时候,好像有人俯身抱起他,要带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