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队员的重伤说明着队长的失职,杨白远需要写一篇糅长的报告交上去,并且她还会被愧疚所困。
“没事,他还没死。”随舟看出对面人的情绪,意思意思地拍了拍杨白远的肩膀。
“你总是这么说。”杨白远这才从沉重的表情里扯出笑容来。
诃塞的空气像是被冻住了,让人呼吸困难。信号也不通,即使是在诃塞边缘,电话也是断断续续的。
一片白色连上天际,极目望去看不到边。
“师研究员说他们已经回去了。”杨白远说,她正放下手上抓的手机。
再进去,手机也不能用了。
今晚队里开会将会面临是否继续深入诃塞的问题。
雪下大了,从高耸雪峰处窜下来的冷气流就这么跌落,到了地平线的地方就变成了能刮伤人脸的冷刀。
越开越远,在风雪里,他们坐在车上的时间已经远远超过预期。
车窗前仍是天地一片雪白间往前延长看不到尽头的路,如果不是不时颠一下,杨白远都要以为她的车一直都没动了。
天光渐暗,闭眼养神的随舟也发现了不对劲。
他凑到中间的座位,以便更好看清前方的情况。
“我们,走错路了?”杨白远手还扶在方向盘上,但声音已显得没有把握。
“不会,这来来回回路就只有一条。”
随舟略蹙眉思考,接着说:“方向也没错。”
这就怪了。饶是团队里心怀鬼胎藏着自己小九九的随舟,也不禁有些奇怪。
迷路这种事情,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尤其是和王毛这种二愣子一起。
他们一直在向西走,直至身后天空的墨色也在前方铺满,他们都没看到熟悉的工作站。
车子在路上行驶,一直安静的王毛又突然叫起来。
“我的苍天耶,我的亲娘耶!疼死老子了!”他的手紧紧抓住头颅,好像那种痛苦要把他分吃入腹。
“别他妈叫。”随舟朝着王毛大腿就使劲给了一下。
按照平时,王毛肯定赶快就收了声。但是此时此刻似乎□□上的疼痛已经远远盖过了随舟的威胁,他继续叫着,而且更大声了。
“啊啊啊啊,老子这辈子没那么疼过,我他妈的要死了!”
我他妈没钱那两年被讨债的人丢下二楼,肋骨摔断两根,都没这么叫过……随舟眼睛斜过去,冷冷盯了他一眼,心里不由得骂道。
“啊啊啊?那怎么办啊……”杨白远开着车也不敢老是往后看,着急得掐白了指尖。
转机应她心中所求,她才刚说,前面亮亮堂堂出现了一片橘黄色暖光。
有人居住的地方。
杨白远定睛一看,虽然凡事不能太早下定论,但还是下意识松了口气。不过随舟看着渐近房屋的形状,心里反倒起疑。
风雪刮得太过猛烈,可视区域只达一百米不到,随舟把它的模样勉强看了个大概。
金顶红墙建筑,除了主殿,还有大大小小错落分布的小塔塔尖从屋顶冒出来,建在围住建筑的围墙之上。其余应该还有大小殿堂,不过都因为视觉原因被挡在后面,看不真切。
“这是,宗教场所?”杨白远在震惊间,不忘紧紧扶住方向盘以维持汽车的向前行驶。
“看起来是。”随舟透过车窗,抬眸观察着这座看似金光灿烂熠熠生辉的建筑。
在渐近间,面前的情景更加清楚了。
红墙间,金顶下,都绘制了各种姿态的佛像和一些看不懂的古老符号,主殿四尖红绿黑白四色,尤为醒目。
他们的路在一面高墙前迎来尽头。
这条唯一入诃塞的路叫大青公路,在某种程度上,它也算做非常重要的交通要道,所以也修得格外宽敞平坦。现下却被一面顶上画满了经文的红墙硬生生截断,红墙光滑,没有任何的门也没有任何的窗与通风口,严丝合缝,这场景没由来的诡异。
给人一种要么是这房子突然长出来,要么是修错道的感觉。
大青公路已有几十年,所以前面一种感觉更强烈些。
“门呢?”杨白远奇怪道。
“看样子门应该在另一面。”迎着风雪,随舟开门下了车。
“你们先坐着,我去看看。”随舟扔下这么一句话,在冷风中拢了拢衣袖。
这么一点黑,在白雪皑皑中,沿着红墙走着。
走到转折处,果然看见朝向南面的大门。
门口金碧辉煌,红漆鲜艳,从门内随舟听到一阵呢喃,仔细一听还富有规律,越近越像诵经的声音。
而且这声音听起来还不是一个人的,更像是一群人的,数目庞大。
门在风雪中是敞开的,有个女人正牵着一个年轻的女子站在门口,突然看见随舟的出现,眼神中出现异光,这是一种看异乡人的目光。
两人穿的都是当地的藏服,外面都裹了灰黄色的麻布斗篷,把头老老实实套住,看起来非常暖和。
随舟想问点什么,谁知那妇人手一伸牵住了女孩,赶紧往门没走去,像是不愿和随舟搭话一样。
只有那个年轻女孩,在被妇人牵走的一刻,回头抬眸看了眼随舟,眼眸是蓝色的,那眼睛中的悲哀好像在向世间辞别。
不久后门前变成了随舟一个人站着,他没话可说,也抬起腿进了这个庞大的庙宇。
周边同时走着一些同样披着斗篷,双手合十前来朝拜的人,他们的帽子紧紧压着,随舟个子高,在斗篷的遮挡下看不清这些人的脸。
不知何处,梵音四起,像一股暖流流入随舟心间。
这条庙内用青石铺就的平整的大道,一直通向前方不远处的正殿,正殿不知道是用什么照明,光线比灯光柔和,却比灯光明亮。
答案在随舟将信将疑地随众人踏上高高的台阶,到达正殿门口的时候揭晓。
本来随舟心中已有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