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妍离婚了。

    就在今年6月份的事。前一个月她还在跟贺珣通电话，说过完这个周末就飞去塞罗米尔跟他一起过七夕。但挂了电话后的没多久，她就让律师草拟了一份离婚协议书寄给他。

    此外，她没有再跟他打过一个电话。

    倒也不是展妍不想再联系他。而是因为工作的特殊性，通常只有贺珣主动打电话给她，她才能够跟他说上几句话。

    问及离婚的原因，展妍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她跟贺珣年少相识。虽然算不上青梅竹马，但从相识相恋，再到结婚和离婚，他们认识也有12年了。

    12年，听起来是个很吓人的数字。但展妍只模模糊糊地觉得，她跟贺珣也不过昨天才认识。

    因为在一起的时间太长，陪伴的时间太短。他们早就过了热恋期，更没有了什么新鲜感。聚少离多，一年到头别说见面，就连通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不是他在忙，就是她在赶通告。

    等她从助理手中接过电话，贺珣又早就出任务去了。

    细数以上种种，每一条都有可能是她想要离婚的理由。但她不恨贺珣，只怪自己没这个缘分。

    她并不是个很适合结婚的对象。

    从一开始，经纪人唐澈就这么跟她说：“你现在还在事业的上升期，刚刚有部大爆的作品，多少资源砸到你脑袋上，你说也不说一声就要跟人领证结婚？你觉得你自己现在适合结婚吗？”

    那时她才刚出道两年，22岁。放在圈内并不算年轻，十七八岁又年轻又漂亮的小女孩一抓一大把。她是运气好，在大学出去兼职的时候被星探发现，抓去拍广告小火了一把。后来又有导演到学校选角，展妍挂在宣传栏上的一张照片被他发现。一试镜，正正好，就这么被请去演了人生中的第一部电影。

    正在火起来是在第二年。

    火到家喻户晓的程度。大街小巷全是她的广告牌和宣传栏。

    展妍其实也没想这么快结婚，但那个时候就是很上头、很冲动，她拉着贺珣问要不要跟她结婚。

    从展妍认识他起，就觉得他是个特难追的人。个高、腿长，在不熟的人面前说话总是冷冷淡淡的一个“嗯”，仿佛再多说一个字都不愿意。一双眼睛黑如曜石，低下头写字时，能看到他卷翘的睫毛。嘴唇很薄，不高兴时会抿起来，高兴了也只是微微上翘，让人看不出笑意。

    大家都说贺珣这人太冷。

    贺珣大多时候也确实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但展妍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喜欢他。或许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可好看的男人遍地都是，尤其是在娱乐圈。

    所以展妍将这种感觉归咎于缘分。

    是缘分让她喜欢上他，所以也很想得到他。她暗恋他暗恋了一段时间。后来追他，却只花了三天。

    她甚至都还没开口表白，贺珣就问她想不想跟他试试。

    展妍猜可能是自己幻听，缠了他好久，说：“你再说一遍，贺珣，你再说一遍。”

    那时他们一起参加朋友组的聚会。贺珣喝了点酒，人有些醉。展妍很想知道他当时说的是不是醉话，可贺珣无论如何就是不说。

    展妍缠得太紧，他们没看脚下的路。一起下台阶时，贺珣忽然一个趑趄，没站稳，险些摔在地上。后来站稳了，展妍可能觉得还不如摔在地上。

    因为贺珣抱住了她。

    很紧。

    心都跳出了嗓子眼。12月的常泞，她的耳朵被风吹得很红。耳垂上的小绒毛清晰可见。他的呼吸很浅，怀抱很深。他告白的声音就那样夹着寒风吹到她耳朵里。

    “展妍，我们要不要在一起试试。”

    把她的耳朵都吹烫。以致于让她怀疑，常泞是真的入冬了吗。

    直到后来的很多次，展妍都频频想起这个夜晚。他说这句话时的呼吸和心跳，紧张和期待，忐忑与不安。包括她主动求婚的那一天。可饶是这样，他们最终还是走向了离婚这条路。

    -

    11月，常泞已经开始入冬。经纪人在楼下等她，展妍穿着一条素色长裙，并不算亮眼。但她那张脸无论是放在那里，都是吸睛的存在。

    唐澈让助理把手中的保温杯给她，“喝点吧，里面加了红枣和糖，从三个月前你月经就不太规律，一会儿去到摄影棚别又肚子疼。”

    天冷，他们今天除了要拍一场室内的广告外，还要再拍一组外景，而且还是在海边。

    展妍穿得少，也就只有在镜头外才能穿上一件厚实的羽绒服。但这么多年做演员，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反着季节拍戏穿衣是常有的事，零下十几度穿超短裤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什么时候该保暖，什么时候又该穿凉快点，她都不太记得，也早就不在意了。

    杯子接过来，展妍喝都没喝一口。神情恹恹地闭上眼睛，“放着吧。”

    “还不太想喝？”

    “嗯。”

    其实是没什么胃口。她这几天进食都很少，之前节食的时候都比现在吃得多。

    唐澈看她锁骨陡峭，要不是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她都不敢想此刻的她脸色有多苍白。

    唐澈说：“近期有去看医生吗？上次那个不行，我帮你约了新的。”

    “你要帮我把整个常泞的医生都约一遍吗？”展妍苦笑。

    唐澈也不想，“我这是为你好。”

    “好。”

    她知道这是为她好，但现在她实在是没精力再去看什么医生。她一个人在家待着就挺好的。

    车子已经缓缓驶出地下车库。窗外是大片阳光，这对常泞的冬天来说十分难得。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常泞就会迎来初雪，之后再见阳光的机会更少。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此外，就只剩下灰色。

    唐澈在车上继续跟对方沟通了一下拍摄的细节。

    展妍问：“今天几点结束？”

    “快的话下午四点。”唐澈从一大堆消息中抬起头，“你有事儿？”“嗯。”

    “什么事？”

    “接个人。”展妍显然是精气神不足了，眼睛闭上，弱得仿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挺重要的，私事，你别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