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飞机，外面的寒风便扑面而来。零下3℃，随便呼出一口气都会立马在空气中化为一团白雾。
贺珣是人群中少有的穿着黑色大衣的存在。
他戴着口罩，神色漠然地走出机场。手机自开机之后，消息和电话便疯狂地涌进来，大都是些问候的话，还有几条登机后才收到的告别掺杂其中。
贺珣只一眼扫过，看到置顶的那一条：【我一会儿去接你。】
发送时间是下午三点四十。
他飞机落地的时间是五点。直到现在，那条消息还没更新，不知道是发送消息的主人忘记了，还是已经在路上。
贺珣向来有耐心。
他在机场等了半个小时，最后才接到展妍的电话。
“喂。”
他沉默，但展妍知道他在听。
“到了？”
“嗯。”
“我刚结束拍摄没多久，你在哪个出口？我现在开车过去。”
“不急。”贺珣看了下时间。他已经很久没回来，不管是天气还是周围的建筑，都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个点，常泞大概是在上下班的高峰期。
贺珣说：“你慢慢来。”
他在这段感情里向来是体贴的存在，但显然对方并没不领情。展妍挂了电话，直到车停到男人面前，她也没说第三句话。
倒是坐在驾驶座的赵之阳在热情地跟他打招呼，“hi，您就是贺老师吧？”
赵之阳是这几年才招的助理。之前展妍跟贺珣结婚的时候，他还不在工作室。后来展妍也一直都是隐婚的状态，并没有特地向观众公布自己的感情。
他知道贺珣，还是有一次贺珣打电话过来，而展妍恰好在拍戏，赵之阳就在来电显示上看到了他的名字。
【贺珣】
只简单的两个字。
但微信弹出的消息，备注的却是老公。
他还不知道他们要离婚。
贺珣微微一愣，点头。随后赵之阳又说：“常听展妍姐念起你，没想到您真人这么帅。”
“她常念起我吗？”
“是啊。前段时间她还——”
“小赵。”坐在后排的展妍打断他，“你是去年刚拿的驾照吗？”
听到这句话，赵之阳立马闭嘴，“对不起，展妍姐。”
言罢，赵之阳便只顾着好好开车，不再说多说一句话。
她变了很多。
之前她从来不会这样严肃又冷淡地跟别人说话，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瘦。她甚至懒得看他一眼。
贺珣跟她一样安静。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讨她开心，他这次回来没穿军装，只穿着低调而又典雅的黑色。除了那一身挡都挡不住的气质，他跟普通人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
浓颜，五官立体，沉默时表情总是心如止水，眼神却格外坚毅。平静得像是掀不起波澜的水。
展妍垂眸看到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但不知道为什么看了一眼却又扭过头去。
“展妍姐，那我先回去了。”赵之阳将人送到楼下，车停在地下车库。
今天展妍原本是要自己开车去的，但唐澈看她的状态不是特别好，便让赵之阳盯着。
果不其然，刚出门没多久，展妍就蹲在地上干呕。赵之阳接过车钥匙，来回都是他掌的方向盘。
展妍只坐在后面休息。
阔别多年，每次回来，贺珣都只是匆匆地待上一两天。常泞日新月异地变化。
回到家，室内陈设的东西却和他之前走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同，就连玄关处还挂着他们大学时买的情侣小熊。
贺珣想不通展妍怎么就突然跟他说离婚。
“不知道你临时要回来，这几天我也都不在家，还是刚刚才叫保姆来打扫的房间，冰箱里估计也没什么吃的，要给你点份外卖吗？”
她说的是给你。
贺珣问她：“你呢？”
她说：“我没什么胃口。”
看出来了，所以她才这么瘦。脱下外套后，贺珣都不用上前去抱，就知道她腰上都没有多少肉。
“冰箱里没吃的我们就下楼买，自己做的总比外卖干净。”
展妍站着不动。
“累了？”贺珣回头看她，“累的话，我来做就行。”
楼下就是超市，从坐电梯到走进去，都花不上几分钟，她总不至于这点路都走不了。
她只是懒得走。
但看到贺珣这样坚持，展妍又有些心软。有些话其实也没必要今天晚上就说。
“好。”展妍妥协，“我先上去换件衣服。”
今早出门穿的是行动不怎么方便的衣裙。平时出门的话，她其实更偏向宽松日常的款式。贺珣在门口等她，看她换了条长裤和毛衣。
领口有些大，贺珣又给她加了条围巾。
上面还有他的温度。
这种久违的触感让她有些不适。展妍隐隐地皱眉，“不要了，你自己戴吧。”
她戴上了口罩和帽子，身上负担已经很重。贺珣说：“再加一条围巾辛苦不到哪里去。”
他温柔的时候很温柔，强硬的时候也很强硬。凡是对她好的，贺珣从来不会让一点步。
展妍黑着脸跟他下楼。
好在超市人不是很多，贺珣估计也是知道她的耐心可能就到这，买东西的速度很快。他话也不多，除了买菜，偶尔问一两句家里还缺什么东西。
展妍这几天为了赶通告，确实不怎么在家里住。但即便是在家，她其实也不怎么留意家里有什么缺什么，大都是唐澈或者赵之阳过来的时候发现，然后给她添置上。
展妍说：“你看着买。”
“好。”贺珣推车走在前面，把他觉得需要添置的东西都一一加入购物车，不一会儿就堆满了大半个空间。
结账时，展妍看到他在旁边的架子上拿了两盒东西。
她刚张嘴想问他拿这个什么，后面排队的人就多了起来。
“不好意思啊，让让。”那人推着两辆购物车，属实是壮观，展妍无法，只好让出空间。
贺珣结完账，手里提着两个大袋。那两盒小东西早就不知道淹没在哪个角落。
“走吧。”
她低着头，在超市逛的这一圈并没有人认出她。但展妍走的还是很小心。
毛衣袖口处探出的两根手指又白又嫩。她本意是想帮贺珣分担一点，但后来不怎的就落到了他手中。
“这点重量我还是拎得起的。”他牵着她，另外一只手提着两大袋子，确实显得毫无压力。
展妍感觉到他手掌比之前粗糙了许多。但没变的是依然那样干燥和温暖。
她扁扁嘴巴。
放在之前，在这个时候展妍必然会傲娇地“哦”一声，但贺珣低眼看下来的时候，她却只是沉默。帽檐遮住了她的眼睛和所有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