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百舟的脸上一片温热粘稠……
他呆愣在原地,保持着方才交谈的姿势,手中握着那杯尚有余温的生普洱,飞溅的血液染红了澄澈的茶水,普洱中混入了血腥味,愈发苦涩起来。
直到几个打扮怪异的人向他走来,华百舟才堪堪回神。他们手里拿着陌生的武器,穿着衍荒族的传统服饰,一举一动之中却又透露着邪气——尽管是第一次见到,但华百舟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就是父亲说过的瀛倭人。他们穿着衍荒的服饰,拿着衍荒发明的火铳,杀着衍荒的族人……
几个瀛倭人已经走到眼前,他们用蹩脚的衍荒语言嘲笑着眼前如同木头一般的少年,伸手推搡他。
“哈哈哈……小小娃娃,吓……吓尿了?哈哈哈……废物……”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尖锐的石块破土而出,将几个瀛倭人穿堂而过,鲜红的血液再一次飞溅到少年的脸上,但与先前不同的是,店小二的血是滚烫的,烫的他心头一颤;可这几个瀛倭人的血却如水沟里的脏水一般,没有温度,也激不起任何波澜——甚至让他觉得恶心。
他在原地顿了许久,才缓缓眨了几下眼睛,看清眼前几具面目狰狞的尸体,一阵不适感直冲脑门。他慌忙地起身,连着后退了好几步,还被身后的板凳拌的踉跄了几下。直到一位大娘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他才回过神来,指尖微动,将沾满鲜血的石块退回。
大娘递给他一块沾湿的手帕。“谢谢您……”华百舟接过手帕,这才发觉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抱歉,我从来没有用道灵杀过……”他顿了一下“人”
“没事的孩子”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走过来,“这几个畜生,仗着这一带大多是妇女儿童、老弱病残,肆意妄为,残害了我们不少乡亲。我们若不是年纪大了,道灵衰弱,肯定早就动手了”
华百舟愣了一下,回头看向倒在血泊中的店小二,又环顾四周——都是些老人妇女,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憔悴,投向他的目光却无一不透露着感激。
“瀛倭人没有道灵吧,你们这么多人的道灵都解决不了他们吗?”
大娘开口“小伙子,你有所不知,现在这群瀛倭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歪门邪道的法子,居然能削弱我们的道灵。本来我们这些个老弱妇孺道灵不强,被他们一削弱,约等于无啊……”
华百舟怔了怔,想起父亲寄回的家书中也几次提过瀛倭人狡猾奸诈,但每次都是一笔带过,从不细讲。直至今日,他才隐隐感受到,父亲那一句句轻描淡写背后所背负的沉重——他今日知道的,只是道灵削弱,而瀛倭人有没有更过分的手段来对付道灵,父亲生前是否遭遇过这些手段的迫害,他无从而知。
“孩子?”大娘的声音将华百舟的思绪拉回当下,“别多想了,这些瀛倭人死有余辜。你要是觉得身体不适,要不要来大娘家里歇歇脚?”
“不用了大娘”华百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还要赶路去白下城,就不在此多做停留了。”
“小伙子,白下近段时间也不安定”“老人拄着拐杖走近他,“我不拦你,但要多加小心啊……像你这样的孩子,可不能栽在那群畜生的手里。”老人轻咳两声,“你们这样的孩子,是衍荒的希望啊……”
“大爷您放心”华百舟也心有触动,“我会保护好自己。”
“好……好啊……”老人的眼里闪着光,他不清楚为什么会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少年产生这样的期许与信赖,或许是他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又或许,这就是衍荒族血脉里的认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