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昤直白的话语让涂灿忿恨地努了努嘴：“是的，你说的没错！可我只是想当着大家的面解开这个误会，陈筝的笔丢了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以前的东西也是！”

    她压抑着声调，越说眼睛越红：“她们都欺负我，让我做这做那……我可以接受，因为我不想一个人，我想和她们做朋友。我现在只是想让大家知道，我不是传闻中的那个小偷！”

    根本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她是小偷，她只不过被人栽赃陷害了一次，却再也摆脱不了窃贼之名。

    陈筝的新款钢笔也许就是小偷的下一个目标，她决定赌一把做一个局，用攒下的钱悄悄买了同款，等待着事发，再让一个有说服力的人在大家面前为她正名。

    她涂灿根本不是偷窃同学的贼，她每周末在外面给别人画画赚钱，她家里再不富裕她自己也有能力买高价值的东西，陈筝也该为她之前的作为付出一点代价。

    前期她很幸运的蹲到了董学姐，柏昤转学到三中来后她就发现自己还有双保险，事实也证明她赌对了，陈筝的笔的确被偷了，但是…后期预想的效果完全没有达到，还差点把自己埋在里面。

    涂灿心里委屈极了，扶着栏杆，终于忍不住啜泣出声。

    柏昤了然，这应该已经是涂灿能想到并能做到的所有事了，其中还夹杂着太多运气成分，她轻声道：“这样得来的朋友，也叫朋友？”

    “像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会明白……”涂灿直摇头，在加入陈筝的小团体之前她一直都是一个人，苦笑道，“我和王韵然同班这么久连话都没说过两句，你却拒绝了她的主动示好，你还和董学姐交好……”

    关注和友情，她最渴望的东西柏昤却置之不理，这让涂灿更加不忿。

    “对不起，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涂灿这才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小心翼翼地道歉，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慌乱和卑微，“你一开始就不在我的计划里，我还对你抱有莫名的期望和不满，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现在也只有等明天了。”

    等明天对照序列号后确定笔是自己的，再以没有作案时间证明自己不是小偷就可以结束了……吧？

    可她心中还是蔓延着浓重的不安，今天都已经一波三折了，明天又真的会顺利吗？

    “我的确不懂。不过我知道，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可不行，”柏昤先从左侧校服口袋里拿出纸巾递给她擦眼泪，又从另一侧摸出支铅笔和便签写下了什么，“我没有说教你的意思，不过明天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才真切可靠。做到这一步，你为此付出的努力值得肯定，但远远不够。”

    涂灿太想当然了，她自认为万无一失，却没意识到，除了她自己，事件里的所有因素都是不可控的。没有绝对的掌控力，人心和人事的变故足够让一个充满美好的设想破碎。

    “为什么？”看着便签上字迹娟秀的时间和地址，涂灿瞬间明白了柏昤的意思，她从楼梯上走下来与柏昤平视，“现在又为什么要帮我？”

    本来就和柏昤无关，既然她也什么都清楚，大可以继续袖手旁观。

    “帮或者不帮你，我都是为了我自己。”柏昤笑容真诚地打了个免责声明，“如何做也取决于你，不过当然是后果自负。”

    涂灿闻言沉默了数秒，但很快便沉重地点了头，她自己也知道，她无法毫无准备的迎接明天。

    柏昤要帮她，她当然接受。

    两人道别后，涂灿转身又从楼梯间出去乘电梯下楼，而柏昤则慢悠悠地继续沿着楼梯往下走。

    「主人，妙啊」系统很满意，学校里刷脸的机会自然还有，但攻略一个人的记忆，比夺取一百个路人的记忆获得的业绩点高多了。

    柏昤指尖敲击着栏杆发出清脆的回音，诚如涂灿所说，这滩浑水她趟到这里就该抽身了。但许是涂灿刚才谨慎讨好的眼神，让她难得的不太舒服，她也一向欣赏有反抗精神的人。

    本就短暂沉浮的一生，宁愿痛苦，也不要麻木啊。

    其实她也可以就地解决办公室里那支笔的归属问题，但另一支笔依旧下落不明。

    如果是连监控都无法找到的凶手，说不定哪天要对自己下手呢？她接下来在三中的行动也得避开监控，她十分清楚自己吸引麻烦的特质，与其到时候成为漩涡的中心，不如借这一次在幕后搞清楚吧。

    这才是她要掌握的主动权。

    放学后，柏昤再度婉拒了同学们的邀约，去了校园图书馆。

    三中高一没有晚自习，高二的晚自习也不统一，通常是住校生上走读生自愿，只有高三才会统一要求，但也不会上到多晚。

    三中图书馆是s市最大的图书馆，与三中实行一卡通制，环境完美设施齐全，不过为了防止学生和校外人员在上课期间接触，上课时间通常不对学生开放，现在放学了，抓紧时间去里面学习是很正常的。

    被拒绝的同学虽然被大家这样安慰着，但也终于挂不住面子了，语气里也带着怪味儿：“看吧，人家多爱学习，我看这次月考高郁得让出他年级第一的宝座了。”

    “她那是清高，一看就是有钱人。真那么爱学习，会第一天来就在课上睡着了？”另一人喷笑接话，说完便一齐笑开了。

    是的，柏昤转学来的第一天，就在历史课上大睡特睡了一番。只是当事人的表现淡定极了，毫无压力地和老师道了歉。

    历史老师竟也十分宽容，怎么这些老师一遇上柏昤都变了个人似的？就因为她看起来太乖巧？虽然他们也不得不承认会被柏昤吸引，但也不妨碍他们不爽。

    “她是从国外转学回来的，估计还在倒时差，所以总一副睡不醒样子。”稍微了解情况的同学摊了摊手，“不过她家要是真有钱，她怎么不去国英附高读国际班？”

    “难知道。”同学们还是挺想探探柏昤底细的，越神秘的人他们越想挖出点猛料，但此刻也不是真要寻求一个答案，便又转头笑道，“敏敏，她连你这个同桌的面子都不给吗？”

    何敏敏正在快速解决今天的家庭作业，但她也一直皱着眉听着几人的对话。

    “她连王韵然的面子都不给呢，”还没等何敏敏回答，另一人又道，“算了，我们走吧，去逛会儿再搞搞物竞，看一中的周末还怎么嚣张。”

    何敏敏的目光落在了同桌干净整洁的座位上，其实这两天她一直都云里雾里的。

    今天是周二，柏昤是上周一转学过来的，但是她的脑子里，完全没有任何关于上周和柏昤同桌的记忆……

    天知道昨天早上她到教室时发现自己突然有了新同桌的感觉。

    她想了很久，认为自己应该是失去了之前所有和柏昤有关的记忆，但为什么会这样？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原因，所以也没有贸然去问柏昤，只暂时保持着无事发生的状态。

    柏昤的表现也没什么异样，昨天邀请她一起吃了晚饭，之后她们还交换了联系方式。

    短短接触下来，她对柏昤就迅速建立了好感，所以她们之前的相处应该也挺愉快吧？何敏敏没有告诉任何人与柏昤有关的事，虽然还有点不明就里，但她能肯定柏昤根本不是几人口中的那种人。

    结合她刚才听见的话，大概是他们邀请柏昤碰了壁，便开始说她难约，并故意轮番去邀请她。

    一边在背后蛐蛐别人又试图以成功为炫耀，柏昤还不厌其烦地保持着礼貌，想到此处何敏敏不由得皱起眉头：“……你们还是消停点吧，别人的宽容不是你们得寸进尺的理由。”

    看着何敏敏难得的严肃脸，几人脸色微变，他们不过也是没事议论两句，又没真的对柏昤做什么过分的事，至于这么上纲上线么。

    「啪」

    从后门传来了扫把摔倒在地上的声音，吸引了教室内人们的注意力。

    几个同学拿着清洁用具先后进来，看见教室里还有人后便开始撵人，“怎么还没走，我们要扫里面了！”

    秦柘捡起了地上的扫把，带着笑意调侃道：“你们也要打扫卫生吗？”

    “班长大人手下留情，我们立刻走了走了。”几人连忙将板凳翻到桌椅上，麻溜地出门了。

    何敏敏神色稍缓，沉默且快速地收拾好书包，与秦柘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移开视线，皆是若有所思。

    待校园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柏昤才背着书包从图书馆后门刷卡出来。

    学生可通行的只有图书馆的大门和后门两个出入口，还都在校内。校外人员只能预约和刷卡走校外偏门，学生无法通过图书馆溜出去，校外人士也无法从此进入学校。

    柏昤朝着地图标注的方向前去，这也是她规划好的避开监控的路线，不然在学校里乱晃还是很引人注目的。

    江河竞流，山川俯仰，风水和奇门都得把握好天时，她等了一周才等到今天这个好日子，当然要干正事了。

    上课睡着真在她意料之外，她太久没有上学了，又听历史老师讲了一大堆混乱大脑的东西就困得不行，上课打瞌睡对学生来说不是很常见吗？怎么到她身上就成一件值得说道的事了，以貌取人可不行啊。

    她完全不在意大家对她的各种看法，她是管不了别人的嘴的，保持自己的心情愉悦才最重要不是吗？

    当然，要是舞到她面前就另当别论了。

    柏昤抬眸打量着几栋楼最里面的废弃阴森的六层宿舍大楼，借用定位工具实地考察之后数据在她脑中更加清晰，又突然回想起在来学校的第一天，王菲羽同学对她的善意提醒——那些神秘兮兮又有些夸张的话语。

    “之前…有几个高一学生去过那个楼躲猫猫，听到里面有女人的哭声，吓得他们边哭边跑，传来传去就说是闹鬼了，而且学校之类的场所不都是从什么坟场上建起来的吗……抱歉，我不是要吓你啊，其实我也不信这些，反正这些地方别去就对了，没有鬼也没安全保障。”

    ……鬼吗？如果真有她倒想好好碰一碰。

    这应该和七班的失窃一样，是三中的校园传说之一吧，柏昤还是先绕过了宿舍楼，她今天没有探险兴趣，她的最终目的地并不在此。

    确认行踪没有暴露，再往后走，就到了被大片蓝色铁皮围着的施工地，找到“入口”，她慢慢走进那片未开发的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