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瑞年醒来时已经是九点了，他磨蹭着从床洗漱整理床铺后就离开房间。
他有些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自己为什么会被卷进这种事呢？这几天的思维似乎一直被牵着走，直到今天才仔细思考，有些事情需要去说清楚了。
“彦子！没有你我怎么活啊！彦，伶已经走了，我不能没有你。”刚到大厅就看见沈嘉陈如同一个大型腿部挂件挂在秦厌的一条腿上。
“混账！我只是去上班啊！放手！”秦厌用力想要把沈嘉陈从腿上扯下来，“有人……放手！”
“嗯？谁？”沈嘉陈偏头看来，猝不及防与张瑞年对视了。
“咳咳……”然后他光速爬起来，尴尬咳嗽了几声。
“你们在这里啊，黎铭叫你们，还有现在已经八点了，小厌你得快点去上班了，我记得你今天十点半有一场会议。”莫伊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
“哦，莫姐，我先走了。”
“对了，年轻人嘛……”
“我们还不是那种关系。”秦厌否认道。
“嗯嗯，明白，那么那边二位跟我走。”
张瑞年跟莫伊人身后，走进另一个房间。
“来了啊。”黎铭回过头，“那我长话短说。”
“等等，”莫伊人立马打断他，“小黎，你昨天几点睡的？是不是又熬夜了？白头发已经很明显了，精神看上去也不太好。”
“嗯……莫姐，你今天是不是还没有看股票。”黎铭沉默了一会才回话。
“对哦，你不说我都忘了，不对，别想用这种理由搪塞过去，你又熬夜了，”莫伊人扶了一下眼镜，“之前答应小映了，不会熬夜，不是吗？真是的，记得早睡。”她说完就匆匆离开。
“张瑞年，我知道你对这几天发生的事感到疑惑，我会为你解答的。”黎铭转向张瑞年。
“你们……隶属于【FT异能者协会】吗？”这是目前张瑞年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前几年有人用FT莫名其妙的招募方式大做文章，他印象挺深的。
“不是，【烛燃】，在协会挂名，是独立组织。”
“那，为什么要找上我？”张瑞年又问道。
“因为你的才能，令人无法拒绝。”黎铭的表情依然冷淡。
“我可以退出吗？”他问道。
“当然，不过，请你再参与两次行动，再做决定，你可以和我们解除合约，这事不强求。”黎铭说。
“那什么时候可以参加下次行动？”
“现在。”黎铭说，“任务资料小夜已经整理好了，指名003，010跟着他。”
“指名我，算了，010跟我走，早点收工。”沈嘉陈抬手理了理耳边碎发。
两人到了与接线人约定的地点，是一家玩具店旁，接线人还没有到。
“任务资料，差点忘了，你也看看。”沈嘉陈提醒道。
“嗯。”张瑞年调出任务资料。委托人名字叫王守义，是一家上市公司的总经理，想为儿子准备生日惊喜。
“您好！沈先生，我是王守义，非常感谢您愿意约见！也感谢【烛燃】愿意接取我的委托，我真的……稍后的细节我会与您沟通。”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走过来，向沈嘉陈伸出手。
“王先生，您好。”沈嘉陈立马回握对方的手。
“其实不仅我儿子很敬佩您，我也是您的粉丝，您在赛场上的英姿令人难以忘却，虽然您已经宣布退役了，但是还是请您给我儿子和我签个名。”王守义看上去十分激动。
“好的好的，感谢您的支持。”沈嘉陈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纸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谢谢您！这名字我回去就裱起来！”王守义非常小心地收好那两份签名，“这位是？”
“这位是【烛燃】那边派过来协助任务的。”沈嘉陈立马介绍起了张瑞年。
“王先生，您好，我姓张。很荣幸认识您。”他向来不擅长应付社交，尤其是外向的人。
几人在一家咖啡厅坐下，王守义就开始讲述委托内容：“我儿子，从小就喜欢上赛车，看见了沈先生您的赛车比赛，他有了成为一个职业车手的梦想。不过……那孩子身体素质不好，前几年因为意外，右腿截肢了，不可能成为赛车手了，我希望给这孩子过一个难忘的生日，拜托您在他生日那天为他准备一份生日礼物，资金会由我准备，拥抱一下他，可以吗？”
“那孩子，是不是叫天乐？”沈嘉陈的语气有些不确定。
“是的是的！您是怎么知道的？”王守义显得满脸惊喜。
“我，曾经遇见过他，是个很好的孩子。”沈嘉陈回答。
“是啊，我们乐乐多好的孩子啊……多好的孩子啊……”王守义的眼里隐隐有了泪水。
“王先生，我可以参与生日派对的策划吗？我也很想为天乐准备惊喜。”
“谢谢您愿意帮助我们，谢谢。”
与王守义分开过后，两人返回了基地。
“你想好怎么做了吗？”张瑞年问道。
“想好了，还有一周的准备时间。有父亲陪伴，”沈嘉陈好像正在思考，“我肯定会好好准备的啊，有些小创意，那孩子会喜欢吗？会不会很幼稚啊？嗯……”
张瑞年不再打扰对方，默默的回到房间，他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自己应该不会留下，结束后就可以直接离开了。
平淡度过了这几天。沈嘉陈倒是一直很忙。最后那天，大厅的灯亮着，沈嘉陈坐在圆桌边，不知在做什么。
“沈嘉陈？”他走过去。
“啊！莫姐，我没熬夜，只是起的早，”沈嘉陈显得很慌张，“张瑞年，是你啊，吓我一跳，还以为是莫姐呢。”
“你没睡？这是？”他看过去，沈嘉陈手里拿着一把雕刻刀，正在雕刻一个木质的赛车，桌上散落着许多木屑。
“那孩子很喜欢收集赛车模型，但是那天回来，我找了很多店铺，都没有他喜欢的那款赛车模型。就……拜托你别告诉阿彦和莫姐我熬夜了。”沈嘉陈有些局促不安。
“我听见了，某人熬夜了，”秦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两人的身后，“沈嘉陈，你是不是真的高估自己现在的精神状态？你的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真是的，我担心……”
“没事，彦，肯定会原谅我的对不对？你最好了。”沈嘉陈语气软下来。
“那记得抽空补觉，张瑞年，我想委托你帮我盯着他，”秦厌叹了口气。
“好的，我会盯着他的。”张瑞年看着一脸无奈的秦厌，连忙应下来。
“你没有生气啊……”沈嘉陈嬉笑着看着秦厌，把桌上的木屑倒进了垃圾桶里，然后拿起已经雕刻好的模型，“会不会有些粗糙啊?”
明显，他的担心是多余的，模型线条流畅，做工精细。
“好了，我去在最后准备一下就和张瑞年出发。”沈嘉陈仍然保持着阳光灿烂的笑，离开大厅。
“张瑞年。”秦厌有些不放心。
“嗯？什么事？”他没想到秦厌现在还会叫自己。
“拜托你一定要盯着他，他性子倔，我，不想……”秦厌看向张瑞年。
“我明白了，他是不是……没事。”张瑞年从两人的对话和这几天的种种总结出了，沈嘉陈和秦厌的过去，还是不要问出口好了，只要知道就行了。
“我好了，”沈嘉陈一只手里拿着一个金色绸缎扎好的红色礼盒，另一只手里提着一盒蛋糕，“莫姐从黎铭那儿知道了委托内容，坚持要给这孩子做一个蛋糕。”
“那这个你该不会真的要送给那个孩子吧？我……”秦厌的话到了嘴边想说又说不出来，最后他还是说了，“有点伤人，不过，这个蛋糕会毁了这次行动。”
“所以，这个蛋糕是今天早上江一诺做好寄过来了，要是莫姐做的，我怎么敢?”沈嘉陈脸上的笑有些僵硬，似乎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
“一诺做的吗？下次也托她给我……给大家捎一盒好了，张瑞年作为新人应该还没有尝过吧。”
“确实没有，一诺是谁啊？”他询问道。
“甜品做得最好的人，这是我给出的最高评价。不过，秦厌先生该不会忘了？我记得你前几天好像还喝咖啡了，是吗？你确定你那娇弱的胃受得住吗？”
“那个，我先走了。”秦厌飞速离开现场。
“他有胃病？”张瑞年看向沈嘉陈。
“嗯，走吧。”
王守义已经在自己的公寓门口等着了，看见沈嘉陈的时候，他快步上前:“沈先生，您来了，乐乐和他的朋友都很期待见到您呢！”
“抱歉，久等了，应该没有来晚吧？”沈嘉陈和张瑞年跟着对方进了门。
“您是……活的沈嘉陈！”几个孩子跑过来，围在沈嘉陈的周围。
“您可以给我签名吗？”
“要是班长看见了一定很高兴。”
“真的欸！”
“咳咳，各位朋友们，今天我们有很多时间的，那我们的寿星在哪里？”沈嘉陈半蹲下来，和那几个孩子齐高。
“……班长……他在屋子里，王叔叔马上带他来，还有就是……其实班长他……”那个孩子还想在说什么，然后王守义的声音传来了。
“乐乐你看看谁来了。”王守义推了一个轮椅过来，轮椅上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
张瑞年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后，他不得不相信，轮椅上什么都没有。
“呼……天乐小朋友，你好啊，我是沈嘉陈，今天是专程过来为你庆祝生日的哦！这是我给你的礼物，来，看看，”沈嘉陈单膝跪在轮椅前，解开了礼物盒的带子，露出里面的赛车模型，“生日快乐，天乐小朋友，以后也要开开心心得长大，你的梦想会实现的。”
“谢谢……”略微沙哑的童声出现在耳边 “只是……我好像没有办法长大了啊……”接着一阵杂音吞没了孩子的声音。
“呜呜……谢谢您……”王守义声音沙哑，眼里含泪，“乐乐，谢谢沈先生的礼物。”
张瑞年看着那张轮椅，他已经懂了。
那个叫王天乐的孩子已经……所以他的父亲，是一直在幻想儿子还活着吗？就算知道儿子已经没办法看到了吗？
如果已经阴阳两隔，那么那份爱又该如何送达呢？
大家都明白，只是谁都不愿意说破。逝者已逝，那就没必要提起，增加生者的悲苦。
沈嘉陈与那几个孩子有说有笑，也许是身上那份孩子气，他很轻松的和孩子玩到一块。张瑞年有些恍惚，有一瞬间，他看见轮椅上多了一个孩子，笑得苍白无力，又是一晃眼，那个孩子又不见了。
“谢谢各位愿意来参加乐乐的生日派对。”王守义亲自来送几人出门。
“班长！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哦！”一个孩子大声喊出来。
“班长！我们真的很想你哦！”
孩子们的家长陆续接走孩子们，很快就只剩下张瑞年和沈嘉陈没有离开了。
王守义有些失魂落魄地走进房间，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笑出了声。
“对不起，沈嘉陈，我欺骗了您，乐乐已经走了两年多了，还是非常感谢您提供的帮助，我居然还觉得乐乐还活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王守义笑了出来。
面对孩子曾经使用的轮椅，王守义忽然猛地跪在轮椅面前:“乐乐，爸爸对不起你，我的儿子……爸爸没有本事，没治好你，对不起……是爸爸的错。”
“代号003，虚拟视听终端授权，2级特权。当前，系统风险过大，最优方案，终止授权，”小夜的声音从耳返里传来。
“我知道，给他一点时间，就一会……”
“2级特权授权成功，启用虚拟视听。”
“爸爸……”
“乐乐……”王守义错愕抬起头，自己的儿子，正好好站在自己面前。
“爸爸，你看我的腿，已经全部好了哦！”虚构出来的王天乐在父亲面前转了一圈。
“乐乐……爸爸对不起你……”王守义的手向前伸去。
“爸爸……我没能看到的请代我看看，我爱你，一直都爱。”他回抱住父亲，如同星火消失在父亲的怀中。王守义保持着拥抱的姿势，久久不愿放手。
他终于站起来了:“谢谢您，沈嘉陈先生。”
“我也没做什么，那我们先回去。”
“他没跟过来吧？”走出一段距离后，沈嘉陈问道。
“没有。”张瑞年回应道。
“那你先回去吧，我处理些事。”
“那我先走了。”
看到张瑞年的身影完全消失，沈嘉陈踉跄几步向前倒去。
秦厌快步上前拥住对方:“沈嘉陈！”
“嗯……在……只是有点困……我没事……现在，想回家了。”沈嘉陈现在只觉得眼皮好沉。
“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