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一个人从满怀热血到怀疑人生需要多久?
孟棠可以果断回答:俩小时
短短俩小时的教学让孟棠无数次质疑自己那本大学毕业证是不是假货,不然为什么那群小萝卜头问的问题她一个都答不出来?
但是她又觉得实在不能怪她,主要是他们的问题都过于刁钻,简直不像是正常人类头脑能想出来的。
陆竹生和孟棠往回走,见她垂头丧气,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样子,愧疚道:“不好意思啊,他们基础太差了。”
孟棠抬起无神的双眼,声若游丝:“不是他们的问题,我也学到了很多。”
两小时间,她学到了《鹅的一百种做法》《如何让嬉戏莲叶间的鱼成功找到回家的路》《关于汪伦唱歌好不好听的猜想》《两岸的猿猴是否因为被天敌追赶而叫个不停》等。
谁说不是受益匪浅呢。
陆竹生也知道这群小魔头有多折磨人,所以一开始孟棠提出要教的时候才会迟疑,但现在看到孟棠备受打击的样子,虽然不太厚道,但又忍不住想笑,深呼吸几下抑制住笑意,才安慰道:“中午我让吉奶奶做了辣炒香鸡还有三丝汤,估计回去就能吃了。”
孟棠斜睨陆竹生一眼,别以为她没发现这人刚刚在偷笑!但看在中午有好吃的份上,就不和某人一般计较了。
院子里那张平平无奇的饭桌已经被赋予了不一样的意义,它就是孟棠第二个家,地位仅次于自己的床。而现在她的神奇小饭桌上已经被摆上了诱人的饭菜,大大抚慰了她受伤的小心灵。
啊,她觉得自己好像又能坚持一下了。
孟棠给仨人都盛好饭,自己的筷子就已经迫不及待地伸向了那盘油亮喷香的辣炒香鸡,一口鸡肉吃到嘴里,肉质弹牙,鲜香麻辣,还带着点泡椒的酸,霸道地席卷味蕾,让人食欲大开。
她都想一个月后回家的时候把吉奶奶偷回去了,吃惯了她做的菜,回去哪里还看得上那些庸脂俗粉!
吉奶奶做了这么久的饭,很少有人这么捧场,看孟棠也是越看越顺眼,你说这女娃又漂亮,又能吃,还爱抢着干活,处处合她心意,要是能留下来就好了……
陆竹生捧着碗不动声色地撇了吉奶奶一眼,刚刚还盯着孟棠笑得满脸慈祥的老人瞬间收回了眼神,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再乱想了。
而孟棠却沉迷食物,根本没注意到两人间细微的小动作。
一阵暴风吸入,孟棠吃得肚皮滚圆,这回陆竹生没让她洗碗,自己主动收拾碗筷拿去清洗了,却不知道为什么,吉奶奶站在一边,看着比早上孟棠洗碗时还要更手足无措。
“哎呀吉奶奶,你过来坐会儿嘛,以后碗筷都我们俩轮流洗,你从今天开始就得适应。”孟棠瘫在竹椅上一脸餍足地拍着肚子,呼喊吉奶奶和她一起来做一条快乐的咸鱼。
吉奶奶踌躇再三,一直到陆竹生开口让她坐过去,她才踱着步子走过来坐下。
孟棠语重心长道:“吉奶奶,你这种大包大揽的思想要不得,要给我们年轻人一个锻炼的机会嘛,竹生你说是不?”
孟棠的外婆也是这样,明明忙了一大桌子菜,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偏偏吃完了还要拦着小辈不准他们沾手,每次都得她连拖带哄才肯坐下来歇会儿,歇不到几分钟就又想抢活干。
“嗯,小棠说的对,以后收拾的事你就别操心了。”陆竹生温柔附和道。
吉奶奶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孟棠大大伸个懒腰,吃饱了就开始犯困,正想闭目养神呢,视线里却突然闯进一个五彩斑斓的生物,吓出她一声国啐:“卧槽,它怎么还在这儿!”
两人一鸡同时看向她,眼神中都透露着疑惑。
那只五彩斑斓的大公鸡甚至往前迈了两步,似乎想听听孟棠有什么说法。
孟棠和鸡两两对视,她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尴尬笑道:“啊,原来我今天中午吃的不是它啊,鸡哥不好意思,以为你心有不甘,找我索命来了。”
主要来了两天,她只认识这一只鸡,自然而然就以为今天中午“辣炒香鸡”的食材就是它本鸡。
鸡哥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连忙迈着小碎步往吉奶奶身后逃,吉奶奶也赶紧护住公鸡,惊慌道:“它千万不能吃的撒!”
懂了,这是人老人家养的宠物。嗐,她以为是预备食材呢。
孟棠讪讪地摸鼻子:“知道了知道了。”
闹了这一出,睡意也跑个精光。她原本的计划是下午去钓鱼,但早上刚答应了陆竹生去村小帮忙,下午就翘班好像不是很合适,一时就有些犯难。
真不是她出尔反尔,实在是早上的余韵太过绵长,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头皮发麻。
正在天人交战,善解人意的陆竹生小天使拍着翅膀来了,他拿起纸巾优雅地擦干净手,温和道:“小棠,学校那边下午都是上体育课或者手工课,村里人会去帮忙,就不辛苦你了。”
孟棠点头如捣蒜,顺势问道:“那我想去钓鱼,哪里好钓?”
陆竹生思索了会儿:“嗯……钓鱼的话,出门往右拐八百米左右有个池塘,正好那边儿树多,也晒不着,你可以去那边试试。”
说完又补充道:“如果一直钓不到,你可以去找住在附近红墙房子里的小白,他水平好,能教你。”
孟棠摆摆手:“唉没事,我就打发时间,钓上来一条都是好的。”
陆竹生微笑:“嗯,祝你成功。”
孟棠总觉得他这个笑饱含深意,但又抓不着端倪,就当自己多心了。
陆竹生收拾完就回自己家去了,孟棠上楼休息了一会儿,等太阳没那么大了,就扛着小院里备好的鱼缸饵料等出发了。
按照陆竹生的指示,她顺利找到了小池塘,池塘边上种着一圈树,躲在绿荫底下确实蛮惬意的。
孟棠其实不怎么会钓鱼,也就跟着自己老舅去钓过两次,还基本是在旁观,但基本流程还是很清楚的,小心翼翼把挂钩穿过红蚯蚓,非常自信地一甩竿。
竿挂树枝上了。
很好,出师未捷。
孟棠搬来两块大石头垫脚,这才把挂钩摘下来,这回不敢自信了,确认了安全位置,规规矩矩地甩进了水里,浮漂在水面上微微晃悠。
饵抛下去就是漫长的等待,但好在孟棠就是来打发时间的,也不急,坐在便携躺椅上一边刷着新闻一边关注着水里的动静。
十分钟过去了,孟棠自我感觉良好,认为钓鱼果然是可以培养耐心的一项活动。
二十分钟过去了,孟棠放下手机,频频像水面张望,但很快自我安慰,不能着急。
半个小时过去,孟棠走到池塘边蹲了下来,风平浪静,澄澈的水面甚至能当镜子照,照出她那一张满怀质疑的脸。
她现在怀疑自己并没有放饵料,哪怕钓不到,也不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吧?
把线收回来,孟棠提起一看,鱼钩上果然光秃秃的,她哈哈一笑,就说嘛,哪能半个小时鱼漂连动都不带动的呢,肯定是刚刚挂树上的时候饵掉了。
再次穿好鱼饵,孟棠一甩竿,这回她不玩手机了,撑着下巴开始继续等。
约莫五分钟后,她突然注意到浮漂非常轻微地上下动了一下,但很快就归于平静,要不是她全神贯注肯定发现不了。她第六感觉得不对,赶快把竿收上来,一看,好嘛,鱼饵又没了。
嘿,今儿她还就不信邪了!
再次重复了五次以上步骤后,孟棠内心是崩溃的,她算是明白了,自己哪是来钓鱼的,恐怕是来喂鱼的吧。
这池塘里的鱼把她当什么了?全自动喂食机?它们是不是集体进修过什么鱼族秘传功法,不然为什么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成功吃掉鱼饵啊?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陆竹生要祝她成功了,这村里的鱼和那些动物一样,通通不正常!
孟棠把竿一扔,越想越气,这已经不是钓鱼了,这是一场尊严保卫战。
她想起陆竹生的话,环视一圈,在西北角树木掩映下找到了红墙房子,颜色很特别,像是丹顶鹤头顶的那一撮红。
孟棠走近敲门,门很快就开了,里边儿站着个高个儿青年,一身宽大的白色棉麻套装也遮掩不住布料下纤瘦的身材,整个人从皮肤到穿着都显出一个字来——白。
孟棠礼貌笑道:“请问是白先生吗?我是村里刚来的游客孟棠。”
高个男子点头致意,声音非常清亮:“你好孟小姐,叫我小白就好。阿生中午和我说过了,是钓鱼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孟棠点头,直截了当道:“钓不上来。”
小白拿上挂在一旁的大檐草帽往自己头上一扣,从容道:“跟我来。”
那一瞬间,这位本气质颇为出尘的白先生身上闪耀着Bking的光芒。
孟棠承认自己有被帅到,亦步亦趋跟上,再次回到刚刚那片伤心地。
只见这位白先生非常有高人风范地一甩竿,以一个非常完美的抛物线将鱼钩甩入水中,风吹衣裳,身姿挺拔,像是不世出的武林高手。
虽然,但是。
“那个啥,白先生,打断一下哈,咱是不是没放饵?”
孟棠弱弱举手。
小白淡定摆手:“莫慌。”
孟棠:“……行叭。”
片刻后,原本平静的水面突然开始泛起涟漪,接着一连串的水花溅起,水下密密麻麻的黑影开始晚上游,仔细一看,全是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鱼。
孟棠被眼前的异象骇得说不出话来,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小白却是淡定提竿,一条肥硕的黑鱼就扑腾着被钓了上来。
他神色自如地将这条近半米长的黑鱼放进桶里,朝着孟棠满怀善意地笑道:“孟小姐学会了吗?需不需要我再钓一条?”
孟棠震惊成了JPG,满脑子都是:
学会什么?什么学会?神tm学会,我又不是姜太公,上哪边能学这一手愿者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