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的时辰早就过了，江山呻吟着想推开这个几近疯狂的男人，奈何自己经脉寸断灵力尚未修复，那种微乎其微的反抗倒成了一种……勾引。

    即墨悲秋勾了勾唇，逼得更近了些，似要将人拆散了生吞活剥下去，六年啊，他六年没见到他的阿离了，怎会轻易放过这个到嘴的猎物，自是要好好消受一番。

    一炷香？那是骗小朋友的。

    喘息声更加局促，男人的发尾被黏腻的汗液打湿，还有……滚烫的泪水。

    “小秋……你……”

    “唔——”

    似乎是嫌他太吵了些，如今的即墨悲秋褪去了十几岁的清澈，倒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狠戾，对江山也少了些许耐心，径直吻上去，逼迫这个吵人的家伙老实闭嘴。

    这下安静多了。

    漆黑的夜，唯留风拂木窗的咯吱声，故人相识，却旧人非旧容，这间客栈，也早就物是人非。

    银亮的月光下，一颗晶莹的物事飞快低落，混在那些汗与泪中。

    翌日，即墨悲秋刚理好衣襟，把江山抱回榻上，正要收拾那一地狼藉，突然心口骤疼，如有人用刀在剜他的心头血，又如千万只蚂蚁在啃食着，他想握住些什么以免栽倒，无奈脚下瘫软，跪倒在地。

    一阵风声，紧闭的木窗忽得被震开，还未看清来人，眼前便是一阵黑，人事不知。

    隐蔽的居所，华贵的装饰……熟悉的奇香……

    儿时的回忆占据了整个梦境，零碎的时光划过面颊，仿佛要将男人撕裂，那个女人，那个很美的女人站在小小的即墨悲秋面前，她告诉他，她会带他去中原，她们终于不用过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了。他记得他当时很开心，他乖乖地等着她。等了一年，她回来了，她又说，很快，就带他走。又一年，来了一个……陌生人，他带着他，真的来到了中原。即墨悲秋还记得，他一辈子也忘不了，走的前一个晚上，满地腐尸，然后那个陌生人告诉他，不用害怕，是这些人该死，臭血溅到他脸上，片刻的恐惧，忽然想起这些人平时是如何待他和他阿姐的，小小的他接受了，甚至有一丝快感，他就这样在这个陌生人的注视下，用他那双小短腿，奔到那具最魁梧的尸体面前，注视着它残缺的面孔，眼里渐渐暴露出压抑了很久的恨，他抓起一旁沾满血液的短剑，费力地捅在那具尸体心口的位置。

    “瑕疵必报”一个声音淡淡地说。

    即墨悲秋转头看向说话的陌生人。

    “同你阿姐一般。”

    他笑了，笑得甜甜的，露出尖尖的牙齿，那双大眼睛在血渍中亮晶晶的，他用稚嫩的童声回答:“我喜欢和阿姐一样。”

    第二天，他又乖乖地跟着那个陌生人，踏上了找他阿姐的路。

    半月后，他站在那个当时的他不认识也叫不出名字的山的山脚下，怔怔地看着他阿姐的尸身，莫名地想到了那天晚上的腐尸，但他很快否定了，他阿姐很美，死了也很美。

    但他不明白，那些人是恶霸，是他们不幸的缔造者，他们该死，可……为什么为什么，他阿姐是个可怜人，也是个良善之人，为什么要与那些人一样，她应该活下去的，他还答应她，待他长大，一定让她过上好日子，可……为什么，为什么命运弄人，为什么为什么……啊！

    恨意跨过那些年侵蚀了他的全身，即墨悲秋打碎那层幻境，一道强悍灵力自掌心迸发，在面前的结界上打出蛛网般的裂缝。

    “前辈倒是小心些，我这般下等结界可经不起您这么一击啊。”

    男人一席粉纱，加上那双盛满了江南烟雨的桃花眼，很难不认出来这就是那位江湖上褒贬不一的红楼仙君——齐悔。

    这倒是个奇人，据说还在襁褓中就被亲生父母扔在山脚下，哇哇哭了几日还活着，恰巧那山就是当时为镇一方的钟离耀的领地——百岁岭。那位从未在江湖上展露真正实力的散修大人下山买包子碰上这么个烂事，还就在自己家门口，也没说啥，给这小烦人精抱上来山。五年后，江湖上有风声道，钟离耀收了徒弟。

    其实收徒也没啥，哪家长老不收徒，倒是这事发生在钟离门主身上，说书先生只嗔:“奇——奇啊。”也不知道奇啥，反正，就是奇吧。

    十年后，这个闭门徒弟下山历练，给当时那些故步自封的“大仙”们当头一棒。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就那么结结实实地踩在了一群长辈头上，甚至狂妄至极地说了一句:“早知道听师尊的话，不下山了。”

    侮辱，这简直就是侮辱啊！某某长老一提起这破事就痛风……

    不过屈辱是屈辱了点，有参加比武的长老回来竟是念念不忘这小晚辈的那张脸，还有更甚者，带着奇珍异宝，站在百岁岭下，请求联姻。

    没错，就是联姻。

    也没错，就是那些长老要纳妾。

    还是没错，纳的就是这个小屁孩。

    嗯，依旧没错……反正就是你想的那样，想的越离奇，越对。

    后来……没有后来，钟离长老拒收所有礼物，甚至连亲自拒绝都没有。

    更侮辱的是，他派来的甚至都不是个人，是一只……狗。

    以表尊重，是一只……灌了灵力的……灵狗。

    那狗吠了半天，终于开始说正事:“长老门徒不许人，还请阁下带着这些珠宝回去吧。”

    这怪异的声音也不过多赘述，那狗，哦不好意思，是那灵狗又开始吠。

    这样又过了五载，百岁岭派白鸽信使给各大门派发去了邀请函，邀请内容是……婚配。

    日的，百岁岭就那俩活人，钟离长老，您打自己脸呢？

    六月初八，百岁岭上。

    阳光透过叶间的缝隙，投下点点斑驳，红缎带与绣球花挂在枝头，给向来冷清肃杀的百岁岭添了些喜气。

    不过……真的也就是一点而已。

    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几乎全都到场了，心里不服，礼数还是要到的，众长老递过红包，互相寒嘘起来，这边张三跟李四叨叨甲五，那边王道长又跟赵长老聊聊某某门的奇闻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