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被厉阳炙烤的微微颤动,周围一切都像正在融化的油画,一滴一滴地,以一种不快不慢的速度淅沥下来,像倒计时的钟。
我清晰的感受到扭曲的画面在我的眼膜上疯狂叠加,颇有种耳石症患者使用毒蘑菇的奇妙感触。
“啧。”我厌烦的抹掉眼镜融化留下的银黑铝铜液,可能是铝铜吧,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材质,只是有次看到角落里好久不用的旧眼镜框上有绿色的物质,可能是铜氧化吧,我化学没学好。在这种荒诞无厘头的世界里,知识其实没什么用,浪费时间想这种东西也没什么必要,只是我也找不到什么可以想的来打发时间了,虽然时间在这个世界也没什么用。
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形态,金属融化的热度没办法侵蚀我的脸半分,痛觉也似乎消失了,就像个被套了层保护膜送到实验室里实验的小白鼠,像个局外人,哦,不对就是局外人,无论在哪里。
我试图往前走两步,黏腻的空气在我的腿周围形成了透明物质,使我行动缓慢。
我没什么耐心,便停了下来。就这样吧,我也不想动。
我坐在愈来愈软的地面上,很快就深陷其中,被掩埋了。
我躺在一片荒芜的黑暗里,奇怪的是我居然感受到了莫大的满足,细软温和的黑色细沙从我指缝间流过,如一场庄重圣洁的洗礼。
我感受到自己在缓慢的下坠,干脆后仰着头,让自己更深地融入其中。我的思绪也随着细沙到处游走,在空寂中泛起星光点点。
这也许是我最接近光的一次。
我抓了几个光点聚在手中,再放开,近乎惬意地享受着窒息感。
可能过了十几秒吧,我被排出沙群,开始自然下落。
我不知道会掉到哪里,我根本无法控制身体转身去看自己的位置,这让我有些愤懑和无力。
“啪”这一声,我重重坠入了水里。
地下暗河?
我贫瘠的大脑无法捕捉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滑滑的水草一样的物质,推着我顺着急流向前。仰躺的姿势让我看不到前方,我试图改变姿势,晃着手臂。虽然我已经快窒息了,但失控感才是我最恐惧的。
挣扎间,我撞上了礁壁。
我隐约感觉自己被抱起来了,又被放下,嘈杂的声音像催眠曲一样冲走了我最后一点意识。
等我醒来时,身上空无一物,几片大约两米的海草在我旁边忙乎着,这诡异的画面让我有一种被植物细心照顾的崩坏感。
他们似乎没什么恶意,甚至用不知名的水生植物给我做了件简陋的衣服,那拿我衣服干什么?
我穿着海草,恍惚间,我好像也变成了他们其中的一员。
两片海草推着我到了一片较大的礁石旁,一棵长得比其他海草更茁壮的海草懒懒的半靠在礁石上,硬生生让我看出了海草王的气势。
过来后我才发现旁边还有一个跟我一样看上去像是人类的青年男生,正站在旁边。海草王指了指地上我原来的衣服,还有一叠别的衣服,应该是那个男生的。他又指了指自己身后的洞穴,我放眼望去,全是人类的物品。
这位海草王估计有收藏癖。
他又指了指我们,又指了指水上,应该是要把我们送回去。
我点头,旁边的男生也点头。几片海草上前托举,我们一路浮到了海面。
到了海面我才想起来刚刚在水下我居然能呼吸了。
海草将我们送到了一个小岛后就消失在了海里。
我有些踉跄的起身将头埋进海水里,深吸了一口气。
“咳....咳咳!”果不其然还是被呛到了,我连忙跪在海滩上撕心裂肺地呛咳着。
一同被救上来的男生一开始被我吓到了,赶忙上来拍我的背,见我没什么事后觉得有些好笑,偏过去头藏住他的笑。我拍了拍他颤抖的肩膀,心想你藏了跟没藏一样。
不过我刚刚的动作确实有点傻,我也承认,不过我只是为了证明一下我的猜想。
“你是人吗?”我想了想,抛出这个问题。
他仔细思考了会儿,点点头,又摇摇头。
“准确的说我是红隼,也是人。”他给出了我这样的答复。
嘶,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和人的结合体啊,这个身份挺厉害的,不过目前对我来说没什么利用价值。
我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便拍了拍沙子起身,打算往别处看看。
“你...你叫什么?”他大概没想到这种情况下有人想单独跑路,见我打算走,不由自主的跟着起身。
“不重要,”我顿了顿,“我的名字对你而言没什么意义。”海草湿哒哒的粘在皮肤上,一直往下滴着水,顺着大腿流到脚跟接触过的皮肤被海风一吹微微发凉。
我背对着他,迎着下午的阳光,应该是下午吧。闭上眼把自己想象成一朵白菊,在风中舒展每一丝花瓣。
“没意义的话也没关系,”他的声音像蛛丝一样轻轻蔓延上了我的花瓣,他停了下,“这个世界好像本来就没什么意义。”
我睁开眼睛沉默了几秒,平淡的望向远处的海鸥。
“我晚上再告诉你吧。”
说完,我不再理会他,自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