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玩了几场下来,宁泽殊额头发际处已渐渐湿润,额发微湿黏在脸侧。经阳光折射出的清润亮光漏在细腻白净的面庞上,山水画卷般生动腻人。

    裴寂见他如此,怕他着凉,便喊停了比赛。推着宁泽殊就往草场专设的屋里去,要他即刻去沐浴换衣服。

    刚好,宁泽殊也跑累了,身子沉得很,便没有过多推就。

    草场里准备的屋子多,等他沐浴换好衣服出来时,其他的人也都收拾妥当了。

    这处的玩好了,裴寂不舍宁泽殊回去,便暗戳戳点了下徐英的胳膊,徐英心领神会,即刻提议众人到下一场去。

    为防宁泽殊不去,他还特意鼓动了今日所有来玩蹴鞠的人,十来个人浩浩汤汤的,都是年岁不大的公子哥,被这快活一场挑得玩兴正高,自然是兴高采烈的附和起来。

    宁泽殊也被感染,仿佛要好的朋友陪伴在周围,多年来空缺的友情空隙被渐渐填满,于是当徐英的目光落过来的时候,他亦是应了声好。

    跟着众人移至下场,是城中数一数二的酒馆,予乐楼。

    此楼两层高,一楼多散桌,内设个硕大的木台,有人在上面作舞演艺,极是热闹。比上回宁泽殊想去却没去成的响花楼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们闹哄哄地在二楼雅间坐下,推开窗户往下望,便能清楚见着舞台上的情况。

    此刻正有风情万种的佳人怀抱着琵琶上台,腰肢如柳,身态摇曳,看得人心潮澎湃,血液上涌。

    宁泽殊瞧了一眼,美则美矣,不过他却不是很感兴趣,倒是被楼中小二端上来的酒给吸引了目光。酒这东西,只要开了头,便一发不可收拾,难以忘怀。

    宁泽殊舔舔嘴唇,恰听得旁边一记温声,嘱咐着,“别贪杯,上次酒醉的事你可还记得?”

    “说这种败兴的话。”宁泽殊不满地瞥了眼凑过来的裴寂,“今日这酒又不是为我一人备的,大家高兴,喝些不妨事的。”

    “国公说的极是。”在一旁听着的徐英噙着笑,给宁泽殊倒了杯酒,“就是多喝些也无妨,小厮都在候着,决计能将国公安全送回府上。”

    “那可不行!”裴寂大声地提出了反对意见,掌心拍在案面上,把桌上的酒盏震得微颤。

    徐英与他相交已深,对他心思了解得通透,自是明白他为何如此,也不再继续挑逗,放松了语气,打圆场道:“知道了知道了,酒这东西伤身,不贪杯,点到为止。”

    如此,裴寂才舒坦了,态度和缓不少,接着转头一看,那边话题中心的人已经在擒着瓷杯,自己喝起来了。

    宁泽殊根本没空搭理,他们这在他眼里连争吵都算不上的对话,趁着两人说话的间隙,端起酒杯,先嗅了嗅香气,才试探着小口酌了下。

    浓香馥郁,唇齿蔓延,好酒无疑。

    宁泽殊沉醉其中,全然忘记了身处何地,身边又有何人,更为重要的是连时辰都忘了。

    天色暗下,即便裴寂在旁拦了好几轮的酒,但挡不住雅间里人多气氛好,乱哄哄的,一时有好几次,他都没能看住人,叫他偷偷喝下不少。

    楼下舞台上的人换了好几轮,乐曲始终不停,雅间里的人进进出出,喧闹声渐歇。

    最终剩下了醉得浑浑噩噩的宁泽殊三人,徐英和裴寂的情况尚好,尤其裴寂看着醉得一瘫软的宁泽殊,深深叹了口气。

    便跟徐英一起将人往楼下扶,本想着让宁泽殊与他们一道坐马车回去,结果刚走到楼下,忽然有人迎了上来。

    “两位大人,把主子交给我就成。”

    裴寂多次出入国公府,认得眼前人,好像叫个“秋石”,眉头微蹙了下,“我好似并未让人去通知你,怎么就先来这儿等着了?”

    蹴鞠时,宁泽殊是带了秋石来的,只不过后来到了地方后就让他先回了,说着若后面再有行程,就搭别人的马车。所以在裴寂的潜意识中,秋石不该如此恰好的出现在这里。

    “天色黑了,主子还没回。我担心他,所以就打听了下,知道主子在这,就连忙驱车过来了。”秋石如是说。

    这话听起来没有任何矛盾点,一个挂念自家主子的奴仆多方打听来到此地,合理至极。

    裴寂虽少有遗憾,但毕竟宁泽殊府上的人都来了,也不好再说用自己的马车将他给送回去。

    “裴寂,既然国公府上来人了,那就快交人吧。”徐英示意裴寂放手。

    裴寂不甘地凝眉,上下扫了眼瘦弱的秋石,“你家主子醉得不轻,得两个人扶着,我们将他给送到车上去。”

    说着,可以忽略了秋石伸来的双臂,就拥着醉醺醺的宁泽殊往前走。

    “裴大人!”秋石惊叫一声,挡手做拦,把裴寂震得揪紧了眉心。与此同时手掌上挪,盖住宁泽殊的耳朵,“大胆,你这小奴还敢拦我不成?”

    秋石眼泪都快被吓出来了,哆嗦道:“并非啊,小的不敢。小的只是不想累着大人。”

    他伸出手,有要强行接过宁泽殊的意图,“大人还是让我来扶主子吧。”

    裴寂面露不虞,正想教训他这三番阻拦,不识相的人,身旁的徐英突然开了口,“真是个忠心的好仆从!”大为夸赞了番,他转头对裴寂道,“得了,别倔着了。快松手吧。”

    裴寂不懂徐英为何突然变卦,执拗地没有动作,徐英却是没管,把自己手里抓着宁泽殊的胳膊往秋石的掌心一放,“那就交给你了。”

    他轻飘飘斜了裴寂一眼,“放手啊,还愣着做什么?”

    裴寂气愤,胸腔气息乱撞,终是松了手,将人完全交付给秋石。

    “多谢两位大人!”秋石搀着酒醉的宁泽殊,无法行礼,只能嘴上道谢,之后飞快转身,钻进了马车里。

    安置好人,马车就缓缓行驶起来。

    裴寂一脸的不甘心,本来他还有机会再跟宁泽殊多待一会的,都怪徐英!

    他怒腾腾看向仍望着马车的徐英,“亏我拿你当好友,把心里话都跟你说了。你一点忙没帮上就算了,还帮倒忙!”

    “什么叫倒忙……”面对好友的指责,徐英讪讪摸了下鼻头,“我这是为了你好。”

    裴寂哪里听得进去,觉得他这就是诡辩。徐英摇摇头,语重心长地拍上裴寂的肩头,“裴寂,劝你早放下吧。他心里确实没你,而且你也争不过。”

    没等裴寂驳斥这话,徐英掷出惊雷,“明若寒还在扬州吧。”

    ……

    另一边晃晃悠悠驶出去的马车,在经过条不算繁华的街巷时蓦地停下,车厢内的秋石冲着里面的人,小声道了句,“那小的先出去了。”

    身体快又疾地翻出去,在车辕边坐下,驾车的男子缓缓扭头,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赫然出现,“被赶出来了?”

    秋石心有余悸地抚过胸口,因为怕马车里的人会听见,可以咬着声音道:“你家大人的脸色黑得吓人,我哪还敢待着。”

    十三复驱使马车,哼笑一声,“那你就能抛下自己的主子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外面两人的争论声被滚滚车轮声压过,没能传进车厢中。

    宁泽殊仰躺在长长的软榻上,嘴里哼哼唧唧,不知是因为醉酒的难受,还是马车晃得头疼。

    好一会儿,他突然睁开了眼,在昏暗的环境下艰难眨了眨睫毛,像是才意识回笼,明白自己此刻是在哪里。

    不过身体却比意识迟钝,慢吞吞地扭过脑袋,突然发现马车里不止自己一个人。另有个身影坐落在阴影中,被遮住了面容。

    明暗交接间,只有轮廓分明的下颌闪烁着光影,再落下,铺亮了一小片衣衫和搭在腿上骨骼分明的大手。

    “嗯……”宁泽殊低低呻吟了声,“谁?”

    他看不清楚人,脑子被酒劲折磨得更是糊涂,竭尽全力地思考,终于想到了个名字,“……裴寂吗?”

    一如刚才,坐着的人没有回音。

    宁泽殊毫无察觉,酒麻痹了他的感官,若他此刻清醒,就会发觉车中的温度突然下降了几度。

    “徐英呢?另外大家都去哪儿了?”他挣扎着用胳膊撑起身子,歪歪扭扭地靠在车板上,朝对面的身影看过去。

    映入眼里的画面在车厢的摇晃中模糊,他仍是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只不过此刻也发现了丝不对劲的地方。

    “你怎么不说话呢?”宁泽殊猜测着,“难道是生气了?”他今日确实贪多,喝了好些,没听他的话,但是人多开心,不喝又怎么行?

    “下次我一定听你的,不喝这么多酒了。”酒意催生了胆子,他缓缓伸出手,探入黑暗,想要盖上他的膝头,要他别再生气了,

    然而半路一顿,被突然握住手腕,不待凉意透入,巨大的拉扯力将他拽得向前一跌,半个身体从榻上脱离,径直摔进了个溢满冷香的怀抱中,夹杂着浅浅的药味。

    这一下子,宁泽殊清醒了几分,嗅着味道,心中凛然。颤巍巍地掀起眼睫,从下而上,与双寒然的眸子对视,胸腔里的东西狠狠一颤。

    “明……明若寒?”

    宁泽殊紧张地吞动喉头,控制不住的吐息裹挟着酒味幽香泼面,他眼神四颤,不敢相信地倒映着那张熟悉的面孔。

    只见那对薄情的唇瓣分开,凉而亮的目光压抑着里头快要爆炸的情绪,“宁泽殊,你非要惹我生气,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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