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至至1983年的11月8日,我的人生总共有两次可以称得上巨大的变动。
第一次是在11岁,我拿到了霍格沃兹的录取通知书,于是我奔向了正处于“黑魔王黑暗十年”的英国开启了我的女巫生涯。
第二次大概算是我16岁那年,我在英国伦敦经历了人生中最难忘的一晚,一夕之间失去了父母和未婚夫,自此患上了严重的PTSD。
要我说PTSD这种病真是比食死徒还要难缠,至少食死徒不会坚持不懈地跟着我两年,生生把我在魔法部的好工作都搅浑了。
于是失去了收入的我,终于在啃了半年父母的遗产之后下定决心——远离伦敦该死的高昂物价,回到童年里那个满大街都是炸鸡味儿的霍金斯小镇。
希望天上亲爱的Madison夫妇能理解我不得已而为之的决定,毕竟他们亲爱的女儿在持续性酗酒以及购买精神性药物超过三个月后终于深切地感受到了钞票在伦敦的超高流速和挣钱的不易了。
抵达霍金斯时是个阳光灿烂的深秋,我伴着耳机里披头士的“A Day In The Life”甩上车门时着实被这里的好天气吓了一跳。
太阳这玩意儿在英国属于奢饰品,我在英国这八年里总共也没见过几次,但在这里却好像是什么日常用品似的,每个街上的青少年都习以为常地穿梭在阳光下。
我闭上眼,站在车前深深地伸了个懒腰,身上穿的唯一一件还算得上体面的毛呢大衣跟着往上了一点。
“嘿,你是Ava吗?”
突然有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我睁开眼,就看到一辆黑色的老轿车停在街对面,打扮时髦的一男一女从驾驶座车窗探出头来。
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们俩,是Carol和Tommy,小学的时候我们仨和Steve总是形影不离,我至今都还记得Carol那时老是向我们抱怨她的鼻子不够漂亮。
但我没打算理他们,我抬起眼懒懒地看了他们一眼,冲着他们喊:“滚蛋!”
随后我就坐回了车里,静静看着他们俩各喊了一句“F**k”后扬长而去。
不能怪我太过不礼貌,如果我今天不是狼狈逃回小镇,而是拿着12张NEWTs证书和魔法部部长任职书回来的话,我绝对会十分愿意花上至少一星期来谈谈我的成功人生的。
等到街上的学生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了街道后,我才再次下了车,慢悠悠地往街边那家汉堡店走去。
我打算来这里应征个洗盘子或炸鸡腿肉的岗位,这种又有好心老板又足够热闹的好工作非常适合做我的新生活开始。只是希望我的未来老板本尼最近没有被甩,他的心情会直接影响到我的录取成功率。
距离汉堡店门前还有十米,某种不安的感觉却在我嗅到一丝人类血腥味的一瞬间忽然侵袭了我战斗经验丰富的脑子。
我反射性地将手伸进外套口袋里,握紧了里面触感冰冷光滑的魔杖。我缓下脚步,将后背靠上汉堡店门旁的墙面上,同时慢慢伸出另一只手试图推开大门。
大门是锁的,我斟酌了不到一秒,当即小声唤出了一句“阿拉霍默开”。小心探出头从被打开的大门往里看去,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我也看清了里面的状况:汉堡店空空荡荡,唯有脑袋被开了个洞的本尼拿着一把枪趴在桌上。
十分钟后,一帮警察开车来到了汉堡店。为首的那个大概是局长的大块头径直走向了靠在车上发呆的我。他向我点点头,开口问:“是你报的警吗?”
“没错。”我站直了身子,“我想来问问有没有什么兼职,但打开门的时候他就已经……”说着我做了个用枪自杀的动作。
大块头警惕地眯起眼,继续问:“你来的时候门是打开的吗?”
“额……”我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才解释道:“不是,当时门是锁着的。但我……我比较擅长开锁,我以前是技术工种,你懂的,就是那种开锁工人。”
大块头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抬手招了个小警员,“麻烦你去一趟警局做个笔录。”
我点点头,举起双手表明我的无害,跟着小警员走向他们的车。
我拙劣的借口绝对引起了大块头的猜忌,最好的情况也是他怀疑我是个小偷。因为直到我坐进车里前,他的目光都像是钉在我背上一样。
我在警局又等了四十多分钟才等到其他警察们回来,其间小警员给了我几块饼干和一杯碳酸饮料,刚好完美解决了我今天的早饭。
只是大块头大概不太满意小警员的友善,在带我进入简陋的询问室之前他不轻不重地扫了小警员一眼。
两个警察坐在我对面,大块头开口问:“你的姓名是?”
我有些不自然地摸摸脸,“Ava,Ava Madison”
另一个蓄着胡子的男警惊喜地轻呼一声,“是你啊!Ava,好久没见你们一家了,我是Beer,以前租过你们家的房子,你还记得我吗?你父母怎么样了?”
我看向桌面,“他们两年前出了意外,已经去世了。”
“哦天呐,对不起。”Beer满怀歉意地致歉,然后将手指向了身旁的大块头介绍道:“这是我们现在的警察局局长Jim Hopper,79年的时候调过来的,你肯定没见过他。”
Beer又看向Hopper,手指向我,“这是Ava Madison,小时候一直跟着她外婆住在霍金斯小镇,76年的时候去了英国上学。”
在Beer说话期间,我朝着Hopper笑了笑,尽量表现出一位普通的青少年该有的样子。
Hopper却并不吃这套人情生意,他点点头表示听到了,就继续语气冷硬地问:“将你今天发现尸体的过程描述一下,同时陈述一下7日早上8点至现在你的所有行程。”
我讪讪地抿抿嘴,将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述了出来,途中还顺便暗示了一下我现在急缺一份足以糊口的兼职。
当然,Hopper还是那副铁面无私的样子。Beer倒是看起来十分愿意帮我,但他的思想显然还停留在我奶奶那辈,直接跳过了我找兼职的需求打算给我介绍个据说条件十分不错的男友。
问询比我想象的快得多,很快就到了确认签名的环节。我在被闻讯人通讯地址的一栏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打消了写车牌号的打算,而是写上了当年外婆的住址。
虽然那栋房子孤苦伶仃地渡过七年多后大概已经像一座鬼屋了,但我实在没有足够的钱再买或租一个房子了。
Hopper接过我签过名的口供看了一眼,眉毛挑了一下,但也没再说什么,领着我回到了还停在汉堡店门前的我的车子。
经过了这堆麻烦事,我也暂时没了找兼职的想法,开车驶向了当年外婆的住址。
我11岁以前的童年都是在霍金斯小镇和外婆一起度过的。
那实在是很美好的一段岁月,我和我的大脑袋好朋友Steve总是骑着最新款的自行车在镇子的每一处晃悠。偶尔我们会跑到Tommy家扫荡他家冰箱里的所有雪糕,但大多数时候我们都窝在我外婆家的暗红色沙发上一起等着曲奇和炸鸡被端上餐桌。
当然,最令我怀念的是美国小学下午15:00放学的生活,霍格沃兹可不是这种快乐教育的摇篮,我们每周还得至少挑出一个晚上熬夜上天文学,我现在身高能超过5’3”都已经让我十分意外了。
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堆之后,时间悄然来到了下午,转眼间我也到了房子附近。
令人意外的是,那栋房子并不破旧,甚至我很难将它和当年住的那栋砖红色两层小楼联系在一起。它完完全全改头换面了,外立面变成了白色,远远地还能看到后院被加装了一个不小的游泳池。如果说从前它是加州风情小楼,现在它可已经变成了一栋标准的简约现代风别墅。
我挑了挑眉,思考着有人未经我允许就把我家的老房子装修一番在美国是否算是非法行为。
不过我还是打算去看看,原因很简单:我是个穷鬼,哪怕擅自装修了房子的人是我那位从八年前起就试图谋杀我的舅舅,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住进这处我在世界上仅存的住所。
于是我用手梳了梳有些凌乱的黑色长直发,努力扯出一个笑容走向别墅,按响了大门的门铃。
不过在那扇门打开的一瞬间,我就后悔了。梅林的袜子呀!这难道是梅林的指示吗?我注定要在回霍金斯的第一天就被童年的三位好友一一发现我现在的穷途末路?
没错,门里的是Steve。
在我看到他那头八年不变的棕色卷毛时,心跳就极其不科学地超越了镇静药物的作用,伴着门内传出的摇滚乐直直往140次/分冲刺而去。他一如既往地轻易就能牵动我全身上下的神经线,引着我往情绪失控的深渊而去。
“你还要这样傻笑多久?”Steve愣了一秒就回过神来,转而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我,一开口却是有些嗔怒意味的埋怨。
他似乎很快意识到了自己语气不够有气势,故作自然地清清嗓子再次开口:“你有什么事吗?”
我收起了自己傻乎乎的露牙笑,搓搓鼻子道:“嗯,没什么事,我走错了。”
“你没走错。”Steve微微低头,湿漉漉的棕色眸子里闪着介于愤怒和难过之间的情绪,“我们把你家的房子买下来了,在你去英国那年。”
“哈哈哈,是吗?”我干笑两声,离他远了一些,“抱歉,我不知道,我现在就走。”
我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Steve就忽然将手伸向了我放在腿边的手臂。我下意识地又往后退一步躲开他,另一手缩进口袋里握住魔杖。
他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愣了一瞬,又缓缓抬起头看向我。
我下意识道起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有点过于……”
“过于戒备我?明明你才是问题更大的人不是吗?我才应该是充满戒备心的人。”Steve像是刺猬般向我展示出他的尖刺,但他的眼睛完全暴露出了他的失望伤心。
“我,”我叹了口气,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只能低下头不再直视他直白单纯的双眼,转身离开了这里。
回到车上,我颓废地将头砸到方向盘上。本尼的死状、小时候和Steve一起在汉堡店吃东西的画面反复在我脑中穿梭敲打,敲得我耳朵嗡嗡作响,眼泪近乎不受控制地往下落。
最后,我还是抖着手从副驾驶上的包里拿出了一瓶镇定魔药倒进嘴里,将心里或是沉痛或者悲哀的复杂情绪一股脑塞回去。
管他的服药间隔时长,管他的耐药性,对于我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我好像又无家可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