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笠博士腰间一痛，眼前黑沉，他不知道里面的两个孩子能不能听到他的提醒，但他还是用尽全身力气喊了出来：“危险——”

    小林郁美把阿笠博士往屋里一推，随手关上院门和玄关门，彻底放弃伪装：“出来吧，两位小朋友，子弹可不长眼哦。”

    工藤新一和毛利兰躲在浴室里，距离玄关门有些距离，但也足够他们听到消音后的枪声与老人的提醒了。

    毛利兰下意识想要出去救人，却被工藤新一死死拽住并捂住了嘴，她双目含泪地看过去，后者缓慢而坚定地摇头，眼神悲伤又愤怒。

    毛利兰在幼驯染眼中看到自己稚嫩的脸，这才恍惚记起她现在只是个小孩，根本不可能打得过一个手持枪械的成年人。

    工藤新一飞快从毛巾架上抽下几条毛巾，又指了指安置在马桶上方、那扇对于大人来说过于狭小的换气窗，示意毛利兰先逃。毛利兰点点头，两个孩子脱了拖鞋踩在水箱上打开纱窗，协力翻到窗台上，猫着腰钻了出去。

    今天是平安夜，从前天开始就应景地下起了雪，现在这些积雪也很好地起到了缓冲的作用。至于脚印……今天早上博士拉着他们在后院里堆雪人，到处都是脚印，而且现在雪还在下，那个女人应该没那么快搜查到这边。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逃出去。

    阿笠博士家的院墙是最常见的喷砂砖墙，两人高，只有院门一个出口；院门是电子控制的，玄关那里有一个固定开关，另一个遥控开关在博士身上，但很显然，他们不可能再折返回去。

    事态陷入了僵局。

    更糟糕的是，阿笠博士家的构造比较特殊，几乎是整层打通，全部安上了落地窗。也就是说，如果他们贸然接近院门，很有可能被那个女人发现。

    好在院子的绿化不错：为了美观起见，阿笠博士沿着院墙墙根种了一圈常绿灌木。但他又懒得修剪，美其名曰“自然生长”，那些植物现在几乎有大半个人高，而且茂密非常，足够藏下两个小孩。

    工藤新一拉着毛利兰飞快钻进灌木丛中藏好，用毛巾绑在脚上代替鞋子，两人躬身紧贴着墙壁，蹑手蹑脚地沿着墙根往院门方向走。就在他们距离院门还有两三米的时候，玄关门和院门都打开了。

    “哼，真是没用。”嘶哑低沉的男声说：“一个老头和两个小孩罢了，居然要耽搁这么久。”

    女人用力踹了一脚玄关门，怒气冲冲地吼道：“说我没用，那你倒是滚进来找啊！”

    黑色皮鞋，黑色西裤，黑色风衣，黑色高领衫，黑色特里比帽……

    工藤新一的心坠到了谷底：糟糕了……这绝对是那个组织派来扫尾的人！可恶！要怎么做才能逃出生天？

    男人身形高大，步伐干脆，只用了几秒钟就走到玄关门前。女人恶狠狠地瞪他一眼，抬手拍向大门开关——就是现在！

    工藤新一拉着毛利兰冲出去，绕过铁门跑了出去！

    “那两个小鬼跑掉了！”女人怒气冲冲。

    “他们走不远的。”男人借着这一小段距离借力冲刺，居然飞快翻过大门，循着两个小孩的身影大步追了上去。

    工藤新一只能赌他们对这里的地形没有自己熟悉，拉着毛利兰跑进小巷。

    因为平安夜的缘故，这个时间很少有人还待在家里而不是在商业区逛街，这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如果有人能发现他们正在被可疑男子追逐，说不定会偷偷报警，或者稍微阻止一下黑衣人的脚步，但现下空荡的街道只方便了黑衣人。

    好在工藤新一也没有把希望寄托在路人的身上，他的目标是米花町交番，那里有警员24小时值守，如果路上能够遇到巡逻的警员就更好了！

    这么想着，工藤新一绕过转角，但有人比他更快——

    “放弃吧，你们逃不掉的。”黑衣男人就站在那条巷子里挡住了去路，他戴着口罩，帽沿下只露出阴鸷的眉眼。

    “安心吧，你们是珍贵的实验体，组织不会轻易夺走你们的性命的。”女人也追了上来，将他们围困在这狭窄的小巷中。

    工藤新一冷汗涔涔：他完全低估了黑衣人对街道的熟悉程度！想来也是，敢这么大喇喇地直接进到阿笠博士家绑架他们两个，怎么可能不加紧踩好点？

    “我跟你们走、但是……放过她……求求你们、放过她！”男孩完全放弃了挣扎，只把女孩护在身后：“不管你们要做什么，我都会配合的，只要你们放过她……”

    ——跑不掉了……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跑得掉……但至少、如果要做什么人体实验的话，只要在我一个人身上做就好。

    “你在开什么玩笑？”女人轻嗤：“搞清楚点，你可没有资格跟我们谈条件。”

    “那这样呢？”工藤新一将藏匿在袖间的小刀精准抵上颈动脉，眼神冷冽。

    “住手！”女人慌了：“等一下、你不要乱来！我答应你就是了！”

    “呵，果然，我猜的没错。”工藤新一反而笑了：“失去一个实验体对你们背后的组织来说也是巨大的损失吧？而且居然是因为你们的态度过于强硬才导致实验体死亡，受罚也是很正常的事吧？”

    “臭小鬼——”女人明显已经气疯了：“把刀放下！”

    “不，除非你们把兰送到警署，否则我不会放下刀的。”工藤新一的态度很坚决，感受到身后女孩气息的变化，不由得心中苦笑：抱歉啊，兰，结果最后还是要害你伤心。

    “新一……”毛利兰的声音有些颤抖：“不要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现在是个小孩！？如果她没有变小的话，至少还能跟他们周旋一下，给新一争取逃跑的时间。可是现在她只能躲在新一的身后，眼睁睁地看着新一用自己的性命作为筹码放上赌桌，换取她的安然无恙，而她只能无能为力地旁观这一切的发生。

    “可以。”男人沉声开口：“但她必须是被麻醉的状态。”

    “成交。”工藤新一松了口气，突然腰侧一痛：“——你、们！”

    针管掉在了地上。

    那是一枚麻／醉／弹。

    毛利兰连忙夺过小刀，努力把工藤新一护在身后：“你们不要过来！”

    她握着小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再过来的话，我就死给你们看！”

    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刀刃已经在细嫩的脖颈上划出一道细细血线。

    在把刀抵上脖子的那一刻，毛利兰如醍醐灌顶，彻底明白了工藤新一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是“珍贵的实验体”，但是如果有复数个的话，不管怎么说，研究进展都会比只有一个要快很多吧？那么作为实验素材的他们恐怕也不会被“珍惜”。

    但如果只有“唯一”的一个呢？至少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被“消耗”掉了吧？

    她的脑海中闪过那些重要的人的脸：爸爸、妈妈、园子……最后定格在新一的身上：对不起大家……就这样死掉真的很抱歉……但是、如果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的话……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新一……”她的声音很小，隐忍着颤抖：“拜托了、连着我的那份一起活下去……”

    “……不可以……”麻／醉／剂已经开始发生效用，巨大的困倦袭击了他，工藤新一只能勉强拉住她的衣角：“我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