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利兰紧握刀柄,面对着两人的枪口,毅然决然地刺了下去——
“住手!”女人果断开枪,麻醉剂注入毛利兰的小臂,令后者手中的力道一泄,虽然没来得及割破血管,但也开了个口子。
男人极快地冲到她面前,打掉她手里的小刀,女人也冲过来,慌乱地从口袋中掏出手帕,紧压住她颈侧的伤口止血。
“快点去开车啊!”女人气急,几乎是吼着喊出这样的话。
毛利兰眼神涣散,身体无力地被女人搂在怀里,似乎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到她的脸上。
【好奇怪……为什么、感觉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振作……拜托……求……不要……”
她已经听不清外界的声音了,虽然有零星破碎的几个词勉强传进耳朵,也无法理解是什么意思。
真好啊……新一……
这样一来……我也算成功保护你了吧?
不管怎么样……拜托……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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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状况良好……但是……建议……”
工藤新一努力睁开眼,脑内还有些昏昏沉沉,他试图偏过头观察周围环境,但麻醉剂的效果还没过去,肌肉根本不足以支撑他的行动,他只能通过极其有限的感官来了解自身状况和外部环境——脸上戴着吸氧面罩;四肢、肩部和膝部都被约束带捆绑在病床上;左手背上好像还扎着针;胸口贴着的电极贴大概来自于电生理监测仪……
【我在这里,那么兰在哪里?】
巨大的恐慌与仿佛失去一切的空洞感席卷全身,昏迷前那个女孩最后的话语又一次在耳边回响……
【新一……拜托了、连着我的那份一起活下去……】
他拒绝!他才不要……不要这样、在没有她的世界里……孤独的、活下去……
心率仪骤然发出异常警报,工藤新一听到有纷乱的脚步声飞快靠近。
“水野君、他……身体……好……”
女人的声音忽远忽近,像隔了一层厚厚的水膜,听不分明。
【兰……在、哪里?兰……】
工藤有希子不敢上前,生怕妨碍到医生的行动,只能隔着一段距离站在不远处殷切地关注着儿子的一举一动。她是天赋卓绝的名演员,也是小有名气的女侦探,自然第一时间辨别出了男孩嘴唇细微的动作。
“小兰她就在小新你旁边的病床上。”工藤有希子立刻出言安抚明显情绪不稳定的工藤新一:“这里是安全的!小新,这里很安全!”
工藤新一敏锐捕捉到了其中的有效讯息:【小兰】,【小新】,【在旁边】,【安全】。
此前的遭遇这一刻在工藤新一脑海中反复倒带慢放,线索的蛛丝被他从无数干扰信息中一一剥离,重新排列组合,交织成名为“真相”的网,而最后的决定性证据是——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会叫他“小新”。
【什么啊……原来是老爸和老妈……】
工藤新一安心地闭上眼,从在多罗碧加乐园遇袭以后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能放松下来。他突然很想放声大哭一场,但眼泪终究没有落下。当劫后余生的庆幸退去,因欺骗而生出的恼怒又占了上风。
【可恶!我怎么会有这种热衷吓唬亲儿子的父母啊?我刚刚可是真心实意地以为我和兰死定了!兰应该……兰和博士应该也是跟我一样中了麻醉枪,也有可能博士一开始就是跟他们两个串通好的……真是越想越生气!】
“心率正常了。”水野南放下心,让出位置给工藤夫妇:“他身上的麻醉效果还没有完全消失,视物可能会有些模糊,还可能会有点耳闷、耳鸣,这都是正常现象。”
“谢谢你啊,水野君。”工藤夫妇郑重地鞠躬道谢:“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们都不知道该怎样才好了。”
“哈哈,不必多谢。”水野南摆摆手:“如果真的想表达感谢的话……就请工藤君快点赶稿吧,我可是很期待接下来的故事啊!”
“听到没有?”工藤有希子的手肘捅了一下工藤优作的小臂:“快点赶稿,不要拖拖拉拉的了!”
“是是是。”工藤优作叹气:“我去看看阿笠先生,要好好道歉才行啊。”
“去吧去吧,我留在这里看护小新和小兰。”工藤有希子拉开两张病床之间的隔帘,忧伤地注视着还在昏迷中的毛利兰:“真伤脑筋……我知道按照小兰的个性,醒过来之后肯定不会怪我们,但是……”
但是这不是让人更愧疚了吗!
工藤有希子心里又是后悔又是愧疚,还有对两个孩子之间的感情的欣慰,一时间又喜又愁。喜的是儿子的暗恋似乎能够看到终结的曙光;愁的是两人一同变成小孩,不知道和那些世界暗面的事情牵扯了多少。她暗暗祈祷两个孩子不要是撞破了什么大组织的重要交易现场,否则的话……
也不知道这些年她们夫妇俩积攒下的关系和人情能不能够保下他们。
阿笠宅庭院大门外
毛利小五郎一遍又一遍地按着门铃,手机也不断重拨着阿笠博士的移动电话,他已经这样重复了半小时,但始终没有人来开门,手机那头也始终无人接听。
“砰——”毛利小五郎克制着没有砸在门铃上,指关节泛着血丝的手颓然垂下,他如同困兽般在门外转了几圈,终于下定决心。
他后撤几步,借力冲刺翻过院门。好在从前的底子好,这些年身手也没有荒废,他很轻松就翻进了阿笠宅。
冷静。毛利小五郎在心中默念,下意识地观察起四周。雪早就停了,之前被人踩实的地方在庭院的地面上留下鲜明痕迹。
他首先注意到的是门边的一组古怪脚印:那是一连串凌乱的、没有鞋底花纹的足迹,码数很小,从门边的灌木丛里一只延伸到门外,步幅较大,印迹前沿比后沿深得多,内部并不平整,边沿有着不规则的冰碴,还有相当一部分足迹是重叠的。
接着是另一组从大门延伸到房屋门口的脚印。一部分是运动鞋的脚印,鞋码偏小,压痕均匀且比较浅,从大门到房屋门口的步幅很稳定,但折返时就有些凌乱了;另一部分是男式皮鞋的脚印,步幅的变化和前一组类似,但这组脚印并没有走到房屋门口,而是在快到的时候中途仓促折返,在地上留下深深的痕迹,接着步幅变大,直到消失。
毛利小五郎内心凝重,这是追逐和逃跑的足迹。但是……阿笠博士的院子里怎么会有这样的足迹?
他小心绕过那组成人的脚印,跟随着儿童的脚印逆行,灌木丛很好地阻拦了后面落下的雪,足迹的完整度很高。
脚印的起点是阿笠宅后院,开在卫生间位置的一扇换气窗下。窗户此时大敞着,毛利小五郎朝着里面看去:毛巾架上空无一物,马桶边散乱着两双小孩子尺码的旧拖鞋。
【要进去吗?】
毛利小五郎只犹豫了一瞬便开始行动。他直接将换气窗上的两扇玻璃窗和一扇纱窗全部拆下来,从窗口爬了进去。
客厅的吧台上放着几本摊开的书,书页上压着自动铅笔和橡皮,他小心地翻到封面页——果然是“工藤新一”和“毛利兰”的课本和作业。但是……毛利小五郎比划了一下,椅子是不是调得太高了?
玄关乱糟糟的,原本摆在鞋架上的鞋子都掉在地上,鞋底磨损最严重的一双成人码数拖鞋分得很开,一只鞋尖朝外,一只直接翻了过来,半搭在防水台边缘。
阿笠博士并不是邋遢的人,就算再怎么匆忙出门也不大可能把玄关弄得这么乱。
冰箱里放着拉花可乐和圣诞草莓蛋糕。
楼上收拾出了两间客房,其中一间客房的衣柜边放着装满衣服的纸箱,上面写着“小新低学龄”,里面都是小孩子的旧衣服。
阳台上晒着很多衣服,已经半干了。毛利小五郎认出其中有一半是女儿出门前穿的,另一半大概是工藤新一的衣服。
难道他们是一起被喷泉淋到了吗?
无数问题与自相矛盾的信息困扰着毛利小五郎。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