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利小五郎闭上眼,尝试着在脑内模拟还原当时的情景。
【兰和侦探小子坐在吧台上写作业,门铃响起,阿笠博士出去开门。出于某种原因,他没有走到院门口,而是在玄关打开院门。
接着,某人从院门一直走到玄关,并进入了屋子。
卫生间里的拖鞋……两个小孩藏在里面?毛巾应该是被他们用来包脚了,因为拖鞋很难在雪地里行走……然后他们从换气窗里翻出去……
但是,他们为什么非得躲起来不可?甚至还要逃出房子?
吧台边的椅子高度,调整成那个样子,只有小孩子才能坐得下,但是那里放着的明明是高中生的书本……
还有楼上的客房,虽然我推测是兰和侦探小子的,但是为什么会放着那么多小孩子的衣服?
总不可能是兰和那家伙变成小孩子了吧?】
毛利小五郎脑海里刚冒出这个无厘头的想法就被他飞快按了下去。
【应该是他们救了一个、不,两个小孩,小孩子因为好奇想要看看哥哥姐姐的书,所以椅子才会被调得那么高。然后有陌生人、很可能是追捕他们的陌生人找过来,把他们全部带走了……
但是……为什么兰之前在电话里不告诉我?这也不是不能告诉我的事啊……
而且,雪地上并没有拖拽重物或负重行走的痕迹,屋子里也没有抵抗痕迹……
兰和侦探小子也不是不会反抗的人啊?】
于是“兰和那家伙变成小孩子了”这个猜想又一次浮现,并越发不容忽视。
【为什么兰阻止我过去接她?
因为她变成小孩了,这个原因绝对跟阿笠博士无关,而是来自有着恶意的第三方。她不能让我表现出异样,否则可能会暴露他们变成小孩的事实。
他们在那天遭遇了什么?如果是被疯狂科学家当做试验品带走,他们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里逃出来的?所以不会是被人抓走试验设备或药物。
那么就是意外变成小孩?他们不小心闯进了实验现场,被波及变成了小孩?可是这也不合理。还是那句话,他们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里逃出来的?
又或者……实验者并不知道他们会变成小孩,“变成小孩”这件事实际上是一个意外,实验结果应该是另一个、永远不会让人泄密的结果?
那些人以为兰和侦探小子肯定会死在实验里,所以在实验……不,应该是灭口,在那之后就离开了,甚至根本没想过要去验看结果。
所以兰他们才能轻松逃出来!
能够这么精准地选定人员……是药物?
他们不小心闯进了实验者所在的地方……可能是交易现场。为了展示药物效果,同时也是灭口,他们给两个孩子使用了药物。
不,不会是展示药物效果。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会等到兰心跳停止,也就会发现兰变小。
所以只是单纯的灭口!】
毛利小五郎的心凉了半截。
【按照这个思路……可能是实验者所在势力收尾的时候没有发现兰和侦探小子的尸体,一路追查到博士家,然后……他们可能认出了变小后的两个孩子,于是带走了包括兰在内的三人。
基于人数推测,他们一定有开车来才对。】
他果断更换侦查方向,从大门走出。
【如果我是他们……我会往最近的交番跑!】
毛利小五郎按照记忆中的路线一路向前。
街道上的积雪并不多,尤其是面对着门户的街道,能找到的痕迹就更少了,还有很多干扰信息。
在某个拐角后的窄巷,他终于发现了一点明显的线索。这里正好被两户人家的院墙夹在中间,因为不是常用道路的缘故,町内会并没有清理到。放在平时,毛利小五郎或许会大大抱怨一通,现在他只感到庆幸。
雪地上的痕迹很清晰,只有四个人的脚印:两个大人的脚印分别从巷子的两头往中间延伸,两个孩子的脚印停留在巷子中间。
前后夹击,他们被包围了。
运动鞋的鞋底花纹与阿笠博士家所发现的鞋印完全一致。
毛利小五郎小心绕过那些凌乱的脚印,和在阿笠博士家一样把它们一个个拍下来,但电子屏里,洁白雪地上突兀绽开零星几点猩红。
身为曾经的刑警,他很快通过冰冷空气中的淡淡铁锈味判断出那些颜色的实质。
——这是谁的血?
毛利小五郎尽可能让自己的思绪不要向最坏的可能滑落,以维持岌岌可危的理智。
墙边有着被靠坐过的痕迹——这一片积雪被完全踩实,融化又凝结成薄薄的冰,不远处是一线晕开的红。他从口袋里拿出便携卷尺小心地量了一下,大约在4公分左右。
【应该是某种体积很轻的利器……在割伤皮肤后落到地上所产生的痕迹】
——毛利小五郎大胆猜测那是一柄常见的铁皮折叠小刀,锋利、便携且实用。
同时他也松了口气:积雪上的痕迹相对完整,说明这些都是一次性形成的,没有被打扫过,或者来不及打扫。而现场只有零星血迹,说明伤者的伤势并不严重,他推测血迹大概不是追击两个孩子的人导致的,更有可能是他们两个自己做的。
什么情况下,他们会把刀对着自己?
毛利小五郎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完全摒弃脑海中一切会影响理性思考的事物,飞快完成推导:前来“扫尾”的人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将功赎罪,想将两个孩子一起带走。兰并不擅长推理,所以应该是新一在阿笠博士家就推理到这个程度,顺手带上了小刀,在被追击到这里之后以命相挟。
【往好的方向想,至少他们的性命暂时可以保全。但不清楚那种疯狂科学家会对他们做些什么,还是得赶快报警才行……不,不能报警。
能够100%致死的药物有很多,像是不留痕迹的□□、各种神经毒素、人工合成的化学毒素……但在杀人后有恃无恐到这种程度,并且有这样足以震惊世界的毒副作用……
恐怕这是新近研发的某种药物,在司法鉴定中还无法被查出;又或者是警界高层中有利益相关者,他们有足够力量把被这种药物杀害的受害者尸检报告结果篡改。】
思虑再三,毛利小五郎最后选择直接打给自己从前还是刑警时的老上司目暮十三。他与目暮十三共事多年,辞职后也还保持着良好的关系,深知目暮十三为人正派,嫉恶如仇,是一位相当有责任心的好警察。如果他也跟“那边”有着说不清的关系的话……
东京警视厅
“喂?毛利君啊,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目暮十三刚从洗手间出来,匆忙用手帕擦干手掌接起电话。
“目暮警部大人,如有叨扰万望见谅。”毛利小五郎语速飞快地说完一串社交敬语:“致电您是有些事想要请求您的帮助……”
“好啦好啦,咱们俩都是老交情了,不用讲这些客气话。”目暮十三打断他:“说吧,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能帮的我一定帮。”
“万分感谢!”毛利小五郎定定神,语气严肃:“请问您开着外放吗?”
“等一下!”原本放松的目暮十三眼神一厉,用手捂住音孔,快步走到僻静角落,确认周围没人才压低声音:“好了,现在可以说了。”
“我想拜托您查一查我女儿、工藤新一和阿笠博士的下落。”
“你的意思是……他们失踪了?!”
“恐怕是这样没错。”毛利小五郎仔细分辨着电话那头传来的话语:“我女儿已经四天没有回家了。”
“不会吧?”目暮十三皱眉:“三天前的晚上,我还在多罗碧加乐园见过他们。”
“我知道,之前我女儿跟我报备过,21号那天她要跟工藤小子去多罗碧加乐园玩。”毛利小五郎解释:“21号那天晚上,我还给工藤小子打了电话,让他快点把兰送回来。”
“兰当时也接了电话,说她在乐园里不小心被喷泉淋湿感冒了,暂时住在阿笠博士家;阿笠博士也在电话里证实了这点。”
“所以是在那之后就失去联系了吗?”目暮十三问。
“我想是的。”毛利小五郎说:“因为第二天我有北海道的工作委托,所以我就拜托阿笠博士帮忙照顾一下小兰。但是就在今天,我结束工作后立刻赶回来,发现兰在这些天里根本没有回过家!于是我马上打电话来拜托您帮忙找一下附近的监控……”
目暮十三半月眼:“我说毛利君啊,你有打电话给阿笠博士吗?”
“我试过了。移动电话,固定电话,全部都尝试过了。然后我直接到阿笠博士家敲门,没有人回应。所以我翻墙闯了进去……”
“喂喂、你这可是非法入室啊!”目暮十三下意识喝止,又突然间意识到什么:“——里面没有人?”
“对,而且有入室者的痕迹。我怀疑兰他们被绑架了。”毛利小五郎的声音很冷静:“按照我的推测,歹徒应该是冲着阿笠博士来的,我女儿和侦探小子多半是被波及的。”
“确实有可能……毕竟阿笠博士跟我们警方一直有合作……”目暮十三已经信了大半:“那这样吧,我一会儿就去信息部调取阿笠博士家附近的监控,看有没有可疑人员,一有消息就通知你。”
“多谢目暮警部大人。”毛利小五郎松了口气,看来目暮十三是可以信任的:“还有一件事……”
“嗯,你说。”
“我在侦查的时候可能发现了另一个案子。”
“什么!?”目暮十三拧眉:“说清楚!”
“我在从阿笠博士家出发,往离阿笠博士家最近的交番的一条小巷里,发现了奇怪的痕迹。”毛利小五郎说:“那条巷子因为不是常用道路,町内会没有进行除雪工作。我发现那片积雪上有很明显的逃跑步态,绝对不是打雪仗之类的原因造成的。一共四组脚印,两组成人,两组小孩。从脚印来看,小孩应该是被两个大人堵在巷子里,被打晕后带走了。”
“而且有血迹。”毛利小五郎重复:“雪地上有血迹。”
“不是我不想……但是毛利君你也清楚,单凭这个是没办法上报立案调查的……”目暮十三很为难。
“我知道,所以才会私下拜托您。”
“好吧。”目暮十三叹气:“我会安排系里有空闲的人去调查的。”
“麻烦目暮警部大人了。”
“没事,就这样吧。”目暮十三挂断电话后就立刻动身。
毛利小五郎又打给工藤优作,拨号音才响两次就接通了。
“もしもし,这里是工藤优作。毛利先生,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电话那头,工藤优作的声音似乎有些疲惫。
“无意打扰,工藤先生。”毛利小五郎单刀直入:“但是我女儿、新一君和阿笠先生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