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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好像老是在做梦。
自知在梦里的千叶知羽飞飞停停,兜着弯飞过本丸后边的池塘——水面的涟漪没能彻底散开须臾而过的光与影,让纸飞机的影子短暂地映了几秒钟。
他在下午就变回了人,这会的倒影却是纸飞机——很明显是在做梦。
难道是这两天和鹤丸五虎退他们玩太high了兴奋过头了?千叶知羽思考着他天天做梦(并没有)的原因,身体下意识晃出了下午飞行时自行练出的滑翔动作,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但做这样的梦总比之前那些稀奇古怪的梦好很多。千叶知羽在阳光底下飞了一会,抖抖机翼给自己来了个降速返身。
一片黑暗的、充斥着各种扭曲乱象的、不知所谓的……他打断了对先前梦境的回想,飞近了部屋边缘——让他看看,他的新朋友们在哪里?
新朋友。他忍不住斟酌了一下这个词汇,好像用得不太对。他这几天闲时也有跟付丧神们和狐之助聊过,审神者和付丧神之间可以亦师亦友,也可以像家人一样。
朋友。家人。都是难得的存在。
他知道自己这两天的举止可能的确没有什么距离感——但不是他不想。这些可是付丧神诶,是异于常人的存在诶——
他们不会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他诶。
所以他一朝得以接触愿意友好待他的付丧神们,不自觉地不受控地就靠近了这一份难得的融洽——付丧神们虽然出身不同年岁不同,甚至处世与性格也多种多样,但他们彼此之间有着付诸全心的联结。
哪怕他们不像人类那样拥有血与肉的亲缘。
多简单多深厚的感情啊……纸飞机机头代表嘴巴的线条抿短了几分,这份感情突然因为他的异样落到了他脑袋上,就像是天上掉馅饼一样。
搞得他都不清楚他这份异样究竟是好是坏了。
“主人!这边!”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短刀们在万年樱下朝他挥着手,脸上是清晰的、毫不作伪的笑容。
“飞得不要太急。”拿着餐具食物的一期一振在他飞过时提醒,旁边的药研藤四郎抱着野餐垫地的布毯,含着笑悄悄摇头。
“您如果再一头栽向地面,长谷部又要为您着急了。”
“不会的不会的——”千叶知羽听到自己的回答,他似乎迟疑了一下下,“长谷部已经知道我飞得很好啦。”
他没敢回看两位付丧神的表情(也可能是因为掉头太麻烦),让灵力充盈机翼,飞向那有着一簇簇粉嫩花苞的古树。
树下的人仍在呼唤与等待。
这种被温和注视的感觉……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在关注着、关心着他一样。千叶知羽忍不住多想,如果……
如果他稍微出格一点点。
“看哦,我会转着飞啦!”纸飞机抬高飞行的方向,在空中飞旋着靠近万年樱的顶端,一些半开的花苞吐露了一点花蕊,被阳光照得恬和怡然。
他变回了人身,在半空之中。
指尖小心地与花苞一触即分,千叶知羽闭上眼睛,怀着点可能在付丧神们眼里并不算隐秘的小心思,任自己自由落体。
肯定会有人愿意接住他的吧?
从第一次变身成为杯子在桌面坠落时,他就已经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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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是一个好梦吧。千叶知羽微笑着把自己缩进被子里,试图带着由梦而生的好心情继续入睡。
没动还不要紧,一缩就缩出了新认知——大半夜的,他又不是人了。
千叶知羽一脸麻木地躺着晃手晃脚摇头晃脑,确认了自己现在哪里都可以是脑袋的新形态——有点像史莱姆,但他又不是有支撑力的流动的一坨。
用点灵力看看?千叶知羽自定义了脑袋和手脚的分布,把自己从床铺上撑起,不管一时半会能不能适应,先手脚并用地扑向了门边特意摆放着的镜子。
虽然环境黑了点,但就着窗外散射进来的月光,他还算清楚地看到了一只下摆飘荡的鬼在镜子里眨起了灵力光点化成的豆豆眼。
怎么今天还是豆豆眼?这是在间接暗示他眼睛小吗?
不对,“鬼”自行纠正走歪的脑回路,之前还能是实体物品呢,现在他已经进化到能变成虚拟生物(?)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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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是他没睡醒,智商和视力一块没上线,在他使用灵力飘自己浮起时把自己一块白布看成了鬼魂。
千叶知羽悠然地在原地转了个圈,白布的下摆也随之飘荡,再加上他自己定义在白布中间的圆脑袋和散发着荧光的两点眼睛……一眼看去说他不是鬼他自己都不信。
难怪他刚刚得手脚并用地爬呢,原来是肢体没安置到位。
但如果按正常的人类肢体分布来当白布(?)……千叶知羽想象了一下自己大张着直立在路中间用被子(?)两角小心走路的样,只觉得自己好大只好大只。
还是算了,他先用这装鬼的形态飘一会——他可不想一整块布乱摊在地上形状奇怪地蠕动或挪动。
吓不吓人另说,他还得给自己留点面子。
但说起吓人……千叶知羽嘿嘿笑两声,镜子里的荧光点点下面出现了如出一辙的荧光线条,配合着漏出一个空洞。
……脑袋有点漏风。
他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吓唬鹤丸国永的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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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失策。
千叶知羽把目光从窗里收回来,刚刚想要找人吓唬的心情已经演变成了些许失望。
他已经能熟练地运用灵力让自己漂浮在空中完美地扮演夜半鬼魂,但坏就坏在,他没能找到鹤丸所在的部屋。
千叶知羽表情丧丧,悄无声息地游荡在走廊上。刚刚他把有开窗的屋子都探头看了一番,见到了栗田口短刀们,也见到了早早入睡好早起修行锻炼的山伏国广和同田贯,见到了梦里都是油豆腐的狐之助,还爬了三条部屋的窗,近距离观看了一下某宗近的睡颜——说远了,他就是没能找到鹤丸国永的所在。
半夜不睡一边折腾自己一边试图折腾别人的审神者尚不死心,巡着走廊飘向下一间——他就不信了,这么大这么白的一只鹤,他怎么可能找不到!
他熟练地先在门口探听了一会,确定里面没别的动静之后才绕路窗后——一刻钟前他什么都没注意地直奔窗后,差点和还没睡的歌仙兼定来个面面相觑——诶,这屋子没人诶。
白布脑袋往窗口里探探,确实没人,那就走下一个。当他想把窗放下关上的时候,才觉出了几分不对劲——没人住的屋子,会有人开窗通风不奇怪,但生活物品也会多摆一份吗?
一屋不容二鬼,他都在这了,总不至于还闹鬼吧……千叶知羽缩缩脖子,又大着胆子回头看了一眼。
不看总觉得背后阴风阵阵。
骤然出现的黑影正悠然地靠上墙面,周身无风自动,把略长的发丝拂到了他的面前,他被微亮的异色瞳孔注视着,适才被自己想象吓出的悚然悄然消失。
无论是红色还是金色的眼眸,都带着柔和的调笑。
也许还有几分不易看出的惊喜。
“哦呀,据说放着我的地方不会出现幽灵呢。”
“那是谁家的幽灵不用引诱就来自投罗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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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屋内彻底没了动静,今剑悄咪咪地睁开了一只眼睛。很好,窸窸窣窣的声音已然消失,连着那一股熟悉的灵力气息也慢慢淡去。
岩融也坐起了身,按住了想跟着一块走的小今剑。
“哎哎,那是主人诶,让我跟上去看一看嘛。”
“主人没出声,明显就是不想惊动我们。”三日月宗近循着感知到的气息轻触被角,他能感觉到某人以一种非生物的形态在这里驻足了许久。
形态有所变化,但同源的灵力总不会骗人。
至于主公的到来与离去……老爷爷需要一点陪伴不是很正常吗?
但如果叨扰的不止老爷爷一个人的话,还是跟主公聊聊晚上休作安息的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