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把柳天愁送回轮回司后就回到家中,季扬因为在地府没地方住,只能由谢止危收留。
买回来的小狐狸看上去很喜欢季扬,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季扬忍不住揉了两下狐狸头,小狐狸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季扬看着手里狐狸的表情诡异感觉到了熟悉,他转头看向谢止危,恍然大悟,想着谢止危笑起来也是这种表情。
小狐狸在季扬的眼里逐渐和谢止危合二为一,他越想越觉得好笑,笑出了声。
谢止危不解:“你笑什么?”
季扬摇摇头,不告诉他,转移了话题:“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
“好啊,你想取什么?”谢止危问。
“嗯......”季扬思索片刻,“就叫,小红吧。”
谢止危听到后陷入沉默。
小红龇牙咧嘴叫了一声表达反抗,但反抗也没用,季扬也想不出更好的名字。
几日过后,谢止危处理完手中的事,季扬将小红暂时交给柳天愁养着,跟着他回到了人间。
谢止危拿出乾清寻魂罗盘交给季扬。那法器说是罗盘,其实外表是一人头骷髅,骷髅嘴巴大张,指针悬在人头上。季扬本来应该是被吓到的,但这几天在地府见的多了,把胆子吓大了,波澜不惊地接过头颅。
“你把手放上去,凝神聚气注入魂力,想象自己的魂魄,感应他的方位。”谢止危教他使用方法。
季扬照做,将手放在骷髅光滑圆润的头顶上,试图与罗盘建立联系。他闭上眼睛,仔细想着自己的魂魄,半晌觉得差不多了,睁开眼,罗盘指针没有半点反应。
谢止危挠了挠头,说:“你再试试?”
季扬又试了一次,依旧没有反应,他看向谢止危。
“不应该啊,年久失修坏掉了?法器怎么会坏呢?”谢止危盯着罗盘,“这样,我拿回去给会炼器的阴差看......”
话还没说完,罗盘嘴部忽然爆发出一阵强光,将二人吞了进去。
“这原来是个传送法器啊!”谢止危明白了。
他边说边拽出了半边身子卡在骷髅嘴里的季扬。
季扬出来后环顾四周,只见周围草丛密布,树木高耸入云,脚下地面坡度较大,看起来是在山林里面。
他又拿出骷髅罗盘,发现罗盘头顶指针终于转动,颤颤巍巍转了两圈后指向正北方。二人跟着罗盘向山下直走,不久就走到了一片稍微开阔的,四周环山的平地。
“我的三魄在这里吗?”季扬望着不远处平地中心的一个破败村庄。
“有可能,也有可能只有一魄。”谢止危回答。
“我们先进去看看吧。”季扬迈步向前。
村庄四周用七倒八歪的篱笆围了起来,篱笆留了条两人宽的缝,充当村庄大门,门口立了块石头,石头上的字迹模糊不清,仔细分辨才能勉强认出上面写的是“陈家庄”三个字。
随着他们离村子越来越近,季扬手中的骷髅头开始发烫。他有所感应的说:“我似乎大概能感觉出我魂魄的位置,就是好像只有一魄。”
村里的房子皆可用破败来形容,来往行人稀少,却个个都神色惊恐,脚步匆忙,似乎刚刚经历一场大战,还有些人蹲在角落叫唤,似乎受了伤。
“他们看得见我们吗?能听到我说话吗?”季扬站在村门口,跃跃欲试,想找个人问问情况,顺便问问需不需要帮忙。
“看不见,也听不见。你想让他们看见也行,拿着这个。”谢止危递给季扬一块令牌,“地府冥官令,用的时候向里面注入魂力,就可以暂时凝聚身体了。”
季扬接过令牌,找了个无人的阴暗角落,向里面注入魂力,那令牌散发出柔柔微光包裹住季扬,微光散开后他果然发现自己身体凝实了不少,他走出角落,伸手挡了挡正午刺眼的阳光。
阳光透过他的手,继续照在他的脸上。
季扬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看去,地面空空荡荡,连个影子都没有。
“我影子呢?”
“你是鬼,怎么会有影子?”谢止危也化出实体,反问。
好吧,没有影子就没有影子吧,我挑阴影里走旁人应该看不出来,大不了小心一点,季扬无奈心想。
他走进村中,沿着屋檐洒下的阴影,走到人多的地方,随机挑选了一名看上去没什么事的老伯伯,问:“老伯,你们村子这是怎么了?这么多伤员,需要帮助吗?”
老伯先是惊讶,后斜眼瞪了他两下,恶狠狠地说:“你们俩小子是外地人吧,怎么到我们这里来了!我们这里可不欢迎外来人的,也不需要外来人的帮助!你们这些外乡人个顶个的坏!”说着就要给他们赶出去。
季扬愣了一下,心说这老人家脾气还挺大,他还想多说几句,就看到那老伯已经在喊其他人,准备包围他们了。
季扬暗道不好,他虽然成了鬼魂没了一身修为,但体术还在,这种普通村民他打十来个完全没有问题,但他总不能欺负普通人,也不想打架,于是他拉着谢止危就往村外跑。
那些村民们也没追多远,估计手上还有很多活没干完,看到他们跑出了村庄也就没再追了。
季扬靠在一棵树上,看着村民没有继续追过来的架势了,才气喘吁吁地对谢止危说:“他们怎么回事儿?这么不待见我们,我刚刚也没做什么吧。”
“应该不是不待见我们,是不待见所有外来者。”谢止危整理了一下衣服,发表疑惑,“鬼应该是不会累的啊,你怎么喘成这样?”
季扬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根本不累,也不需要呼吸,讪讪地笑了一下说:“总要点时间适应一下新身份嘛。”他虽然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是鬼的身份,但还没有适应用魂体走路和生活啊!
片刻,他提出建议:“既然我们不能光明正大地进去,那我们偷偷摸摸隐身进去吧?”说完他就恢复了半透明状。
两人以旁人看不见的形式又进村了。
在村里反复逛了两圈,偷听了很多对话,季扬终于弄明白为什么村里人讨厌外来人了。
这个村子一直被妖兽潮所困扰,妖兽潮每年两次,村民只能在两次的间隙里求生,这里地理位置很偏远,妖兽潮又难以控制,修仙宗门、正道世家等根本管不到这里,只能定期发点粮食什么的稍作补给,粮食应该足够全村人分。
但是升米恩,斗米仇,全村人不仅没有感激,反而唾弃那些宗门,认为宗门仅凭着些许米粮就像让他们感恩戴德,感激涕零,所以这个村中的人格外讨厌外乡人,觉得外乡人全是些贪慕名利,虚荣之辈,只有同村的邻居才善良,会互相帮衬。
还给他们优越起来了,季扬心想。
“不过,比起这些,你感应到你魂魄的具体位置了吗?”谢止危问。
“那当然,我的魂魄就在那里。”季扬说着,目光看向正在给村民包扎伤口的一名拿着剑的清瘦少年,“在他身上。”
在村民的交谈中,季扬了解到,这个少年名叫陈莫,是村长的长子,也是这个村子中唯一一个出去过的人。
村民口中的陈莫是一个又没本事又不孝顺的人,都说他早些年间因为受不了这村庄的贫苦和兽潮的折磨,抛弃父母亲人,独自一人逃到了外乡去。
去了没过几年,他就又灰溜溜的跑回村庄,村中人觉得他一定是因为在外面混不下去了,这才回来投奔父母,成为一个全村的笑柄。
“这可不好办了。”谢止危道,“回收在活人身上附着的魂魄需要你们二人同时服下还魂丹,再配合阵法才行,而且必须要双方自愿。这里人团结一致对外,陈莫不一定愿意帮你。看来我们只能等他寿终正寝后勾出他的魂魄再分离了。”
“哎,别呀。”季扬眼神带着求饶地看他,“我的临时阴差身份没有工钱的,我可不想打几十年白工,再说陈莫也不一定就拒绝我嘛。”季扬示意谢止危看向陈莫手中,“你看,他那用的是灵气吧。”
谢止危顺着看去,发现陈莫果然在给伤员源源不断的输送着灵气。
“我倒觉得陈莫应该不像村民口中说的那么不堪。”季扬正色说道,“虽然不太记得了,但我直觉修仙者在人间地位一般不会太低,陈莫既然是修仙者,看上去法力还不弱,自然不会是因为在外面混不下去了才回村的。村民们那么辱骂他,他也依旧在救治伤员,应该也不会是不忠不孝之人。”
“有道理,不过我们现在也无法现身在他面前,只有等晚上他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再跟他单独聊聊了。”
于是季扬谢止危二人蹲在村门口,看着村民发呆,从中午蹲到晚上。
太阳落下后村民基本上就各回各家准备休息了。季扬拍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走到陈莫房间,准备敲门。
他伸出两根手指,将指节对准木门上,却发现自己的手穿了过去。
哦对,我现在是鬼,碰不到人间的东西,季扬心想。
敲不了门就算了,季扬直接从门上穿过去。
这样的话我现在岂不是想去哪就去哪?季扬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可去的地方,于是作罢。
陈莫屋子十分简陋,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窗户关不严,被风吹得来回摆动,整间屋里连张桌子椅子都没有,只有一张床靠墙放着,床头是一个破旧的没有柜门的柜子,里面放着一些衣物,上方放着陈莫的剑。
陈莫坐在床的边缘,腿上放着本书,左手持蜡烛点灯阅读,读得十分认真,右手在纸上写写画画做笔记。季扬走过去,发现他看的书每页的左上角都写着书名,书名叫《落华宗名人录》。
这不是我生前的师门吗,季扬想,这个陈莫难道是在落华宗学的修炼?他一般有疑问当时就问了,于是他手握令牌再次凝形,直接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