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蕙兰与阚明旭被送到了宫中,进入皇宫他们互相紧紧地握着对方的手,紧紧得、牢牢地。
阚蕙兰与阚明旭进来前,丞相与陈大人都被抓进来,他们被按着头丢在地上,身上都有破损,其中丞相最为严重,脑袋都破了一个洞了,只是这一次他不像以前一般隐忍,野心如潮水一般喷涌,心中地野兽被释放。
“好孩子,你们说说,这些时日你们可有被丞相...屈打成招?”
阚蕙兰拉着阚明旭下跪,振振有词地说到,“是,官家,刚刚我与旭弟从牢狱出来,被丞相的人给杀了,听闻这是丞相大人的庶长子,今日丞相的庶长子在大街上杀了不少无辜百姓。”
她说道这话的时候,声音带了一丝哭腔,示以她根本没办法不动容,那些人不管是与丞相府结怨的还是真的为了她,他们都为她杀出了一条路来,是真正一条血路,那一条路是一个个人铺出来的,她忘不了。
“是,官家,那人根本不将人当人,杀人不眨眼,您看看明旭身上的衣裳,看看阿姐身上的都是血,这些不是我们的血,是他们的血。”
阚明旭的泪珠子一滴滴往下落,几乎是颤着身子说完这句话的,然后...殿堂失仪吐了起来,很熏臭,可是他忍不住,他闭上眼睛就是那场面,一路上反反复复吐了好几场,阚蕙兰也是如此,那场景是她一辈子都没办法忘记的。
“官家,我们姐弟二人并没有遇到过这凶恶的事情,没想到有人如此大胆杀人,血腥冲天际,我们......恐惧害怕,请官家赎罪。”
“无碍,你们的事情情有可原。”官家安抚了两句,转头朝着丞相,“张丞相,之前赵思勉帮予传达口谕,你将人打了一通,你说这是误会,以为赵思勉传达假口谕,如今你可有什么说?”
之前一句轻飘飘的误会让人逃离了惩罚,那么如今呢?家中儿子肆意杀人,还为了他联合狱卒劫了重要证人,这件事怎么算?阚蕙兰阚明旭还是很重要的犯人,他们是一把开启事情的刀刃,他们将阚蕙兰姐弟当做钥匙,在当下的节点,两姐弟不能死,至少让万民看到他们好好地活着,尤其是这件事情发生了。
“臣这个逆子性格孤傲,也怪异,等臣抓到这个逆子,臣回去一定好好教育这个逆子。”丞相突然一顿,“哦对,现在是在...哪里?劳烦官家将人给我,我一定将他狠狠地教训。”
他语气轻浮,神色高傲,哪儿有落败的样子,不,更像是破罐子破摔了,对于官家的招数他不在乎,他期望用这个来蛊惑对方,让官家放过他,当然也有侥幸的心理,万一呢?万一管家就放过了呢?
不,也许可以,只要有足够的筹码,那么就可以将人给制服了,只是这个事情的把柄在哪儿?有人跳出来将他们的事情锤了,几乎是十足的证据,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反驳或者说什么话,今日看来是要栽在这里了。
“犯了错就得认罚,丞相,这件事情你错了,我错了,先皇也错了。”
当初先皇一意孤行,将丞相胃口养大了,让他生了更大的心,如今还想取了他的脑袋代替他,幸好有人将事情抖出来,不然他哪儿会知道这些事情,更不知道丞相很早就出了这个心思,在此之前他只当丞相想要揽权独大。
抖出这件事情的人是顾邈,顾邈与陈润丽成亲也就是为了找破绽,陈润丽是丞相的远房亲戚,他父亲是丞相手下得力干将,所以能够接触到核心的东西,只是顾邈接近岳父家不容易,陈老爷戒备心很重,他一直防范着,哪怕女婿女儿,他都有防备着,书房是旁人都靠近不得的,但是只有几个亲近的人,而顾邈作为一个最不信任的女婿,哪儿会有好脸色给他,书房更是提不得的地方,不管是谁,只要说书房,他就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有不轨之心,顾邈有曾去尝试,然后被对方叱喝走了,自此对他的防范更加重了,后来顾投其所好,在背后帮着陈大人做了好几件事情,陈大人这才放下了戒心。
陈大人放下戒心,却没有完全放下,对书房这种地方,自然不会让人随便闯进去,没有允许,顾邈进不去,此路不通,自有别处通行。
丞相冷笑着,“陈生,天可度,地可量,唯有人心不可防,你如此信任你的女婿,到头来,还是一条白眼狼。”他转头看向官家,“我对先皇的心天地可鉴,官家,你的性子太仁厚了,仁厚得---臣都看不下去,臣便擅自做主了,哪儿想官家不理解臣的心,臣对先皇的心是天地可鉴,对官家的心同是,所以臣会护着官家,为官家将蛀虫给去了,可是官家居然不理解臣。”
闻者悲伤,听者落泪,丞相放下姿态将事情讲得格外的悲切。
顾邈从暗处出来,跪在官家跟前说道,“臣是为了岳父和丞相大人着想,要是任由岳父和丞相大人下去,史书上只怕要添一笔乱臣贼子的名号,臣实在是不忍心二位被这样的污名困扰。”
阚蕙兰从顾邈出现的时候就一直看着顾邈,她将顾邈卷进来了。
对于顾邈她一直抱着不温不火的态度,顾邈不是很特别的人,她与顾邈也有短时间的交集,顾邈这个人不是争强好胜的人,他不喜欢官场,这样的人也不适合在官场沉浮,可他还是为了他踏入了这是非之地。
顾邈给的证据确实是独特,甚至是致命一击,可是代价呢?用顾邈的幸福来换的,她之前一直知道顾邈不喜欢陈润丽,突然于陈润丽成亲让她产生了疑惑,事到如今再不懂,她就是蠢。
无力感与亏欠同时占领了她的心头,她就这么注视着顾邈,一动不动地注视这顾邈。
顾邈在回应管家的言语时,脑袋一直看着前面,直到自己的事情解决了,他对上了阚蕙兰的目光笑了笑,可眉眼之间的疲惫怎么都挡不住,他还对着阚蕙兰摇了摇头,很轻微的幅度,要不是阚蕙兰盯着,眼睛一瞬间都没有移开,这丝动静才被收入眼中。
是什么意思呢?
没一会内侍过来通传,赵思勉来了,官家允了他进来。
“官家过目。”赵思勉今日跟随太子抄家,那手上呈现的是这些人贪的数量,“官家,臣与太子在丞相大人的私宅找到了丞相私制的龙袍,除此之外,丞相手底下还有矿山,太子已经在路途上了。”
有两座矿山被丞相私自藏起来开发,并没有上交朝廷,这是大罪,砍头的大罪,贪心实在害人,哪怕知道这是死罪,可是还是有很多人前扑后续地跟上,千古以来总是有这么个角色,一个个为了利益不要命地豁出去,为了利益哪怕是全族人都没了,他们也要冲上去,这样这样的人,大多是遗臭千年。
阚蕙兰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有些震惊,她没想到丞相胆子这么大,早早盯上了管家屁股下的位置,持之以恒下去,总有一日他们会动手,可这野心太大了,动辄家破人亡,如今在没有逼宫之前被制止了,这是好事情,不然官家也头疼啊。
官家拿着东西一目十行地看着,一页一页地翻着,他的脸色越发的黑,如同浓墨一般怎么都化不开,看了数十页,他将记录往桌案上一丢,抓起砚台就往丞相脑袋上丢,丞相破罐子破摔了,他躲了过去。
龙袍、矿山、还有那个孽障等等都是他没办法跨越的,这一次他真的栽了,官家虽然是个保守的人,做什么事情都胆小,可是一旦有了证据,那么官家就不是仁慈的君王了,再怎么样这都是帝王,从小学习的都是帝王之术,仁慈委实和他不沾边,那么他何必挂着好脸色继续和这群人你尔我诈,为什么不释放一下他的天性?
“官家,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吾愿赌服输,只是官家让吾不服气啊。”丞相将伪装撕开了,他疯狂地笑着,眉目之间尽显野心,嘴角微微浮着一丝不屑的笑意。“你性情孱弱,明明知道谁是乱层贼子,可是你偏偏还要保守,得要拿到证据,要是吾是官家,吾必定将乱臣贼子都给砍了。”
“吾要是官家,吾必定名流千古,吾必定是有大功绩之辈,可惜吾祖出生不高者,要是吾是汝,吾必定与汝不同。完全不同。”
“自是不同,丞相你要是官家,你或许遗臭万年也做不到,最多是百年,你就是一个无才无德之人,到最后还是要被遗忘在历史的长河。”
丞相之前做的功绩平平,只知道敛财,不知道做别的,不过爬上了丞相的位置,敛财的能力自然是不在话下的,吃了多少血馒头,他的腰包是鼓起来,可是多少人家家破人亡,对于当下,这是恶人。
丞相邪气地望着阚蕙兰,“阚蕙兰阚明旭我小瞧你们了,早知道将你们扼杀了,才不会有这么多事端。”说着他咬牙了,“你们祖父也是个碍事的,好不容易将他给弄走,弄死,小的还一连串地过来碍事,希望你们能够记住斩草除根的道理。”
他没有斩草除根,导致了今日的后果,要是当初将这些人都给斩草除根了,那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要怪就怪当初心太软了,不然哪儿有现在的祸端。
“我现在败了,你们瞧不起我,要是我成了,你们还得要跪着求我!可惜了,可惜了出了一个白眼狼,这个白眼狼让我满盘皆输,废物东西,连人都看不好。”
丞相说到这些的时候,他狠狠地给了陈大人一巴掌,恨是真的恨,竟然让陈大人直接摔在了地上,陈大人显然也是判定了现下的情况是不利他们的,而这件事情虽然是他的错,引狼入室了,可当时他女儿实在是喜欢顾邈,他不同意还以死威胁,最后他妥协了,顾邈是太医,也是中立,可是他与阚蕙兰近,有段时间看着顾邈在阚蕙兰身边围着,他不放心,便禀告过丞相了,可丞相却说顾邈是个太医,不足为患,就算将那些要事放在桌上,顾邈也只是个蠢得,怕是看不懂上面的东西。
这话是侮辱,但是这基于顾邈是太医的身份,顾邈的家族不涉政,这是家规,当初他的祖父因为这条家规,对皇子的造反漠视了,为此还遭了不少罪。
可顾家出了一个逆子,无视家规,光明正大地窝在在敌对的人家,打得对方措手不及,而当初他是禀告过丞相的,现在丞相将所有的罪责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呵呵,他怎么甘心。
陈大人被丞相弄恼火了,这么多年他尽心尽力地服侍丞相,丞相对他跟对一只狗一样,心情好了给点赏赐,那些赏赐还没有宫中娘娘们大方,不过是打发狗的玩意,要是真的给不起,那就不要给,免得丢人,可是他们丞相就是这样的人,想要面子又吝啬,他们一旦犯错,那么等他们的就是一堆的惩罚,这些年他是受了不少罚,只是这罚表面是看不清楚的,所以除了丞相的幕僚以外,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这也是他们这些狗的痛苦,如今事情都败露了,他是最大过的人,可是他也是个人,不想做狗了,他想站着说话,左右都要死了,谁比谁高贵,到了地下也是两手空空,谁是下等人,谁是上等人?
“丞相大人就是有用的人?”陈大人再次朝着官家叩首,“官家,臣高发丞相,可能减刑?”
丞相一听,眼睛瞪大了,浑圆的身姿如同肉球一般爬起来,弹跳到陈大人跟前,但被侍卫给拦住了,只是这阻止不住他破口大骂的姿态,他伸着手指着陈大人。
“陈炳锡,亏得老子对你这么好,你居然背叛我。”丞相不在顾得礼仪,他只有火气,他要将这个背叛他的家伙给弄死,要弄死他们。
陈炳锡他是真的当心腹了,不然也不会将这么多隐私都告诉对方,也不会让那贼人有机会偷他的信息,这都是因为他信任他,如今他都要被人拉下水了,还顾得什么颜面,他非得要将这家伙弄死,一定要弄死这家伙,他必须要...可惜他就是空想,他根本没办法触碰到人就被控制了。
闹剧在官家眼皮子底下闹开了。
“允。”官家看够了这场闹剧,终于怜悯一般地挥手同意。
陈大人跪着,细细数着丞相的罪证,什么偷奸耍滑的事情也成了常见的事情,真正大事是涉及到了粮运和军粮上,这两块都是不可动的地方,再加上矿山,这事情几乎能够将丞相打入死牢了,丞相在他的声音之下,,脸色灰败了下来,直到白得跟死人一样,只是他一直挺着,他不愿意弯下脊椎骨。
对他来说,粮运军粮以及矿山都是他人生的高光点,他很骄傲,他做成了这样的大事,哪怕是砍头的大事,而这如果不出意外,他们这辈子甚至下面好几辈都不用愁,可是他失败了,他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他很矛盾,一边害怕死亡,另一边又得意自己以往的成就,这让他的脸一会扭曲黑败,另一会又柔光换发,两种神色冲击着他,他几乎抑制不住地发颤,激动,他扭出了一个极其变扭怪异的笑容,乍一看,如同是强撑着牵扯上去的表情。
周围人被丞相吓到了,他们看着丞相怪异的表情,看着丞相尖锐地笑声,官家同样也被丞相吓住了,他很快回过神,处决了丞相。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张荣,野心盛大,为一己私心,贪污军粮,涉及粮运,私藏矿山等,今被查实,朕痛之入骨,愤不能平,琢赐连坐家族,其张荣于十五日后斩首示众,男嗣同罪,然张荣年少成名,少年所作功绩尤可见,特赐予女眷流放南山,过往此后,绝不提此事。钦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兵部尚书陈炳锡,乃罪臣张荣同党,狼狈为奸,参与贪污军粮,涉及粮运,私藏矿山等,今被查实,朕痛之入骨,愤不能平,然陈炳锡年少成名,少年所作功绩尤可见,琢赐连坐家族。特赐予子辈充军免死,女眷流放南山,过往此后,绝不提此事。钦此。”
......
官家一连下了数条旨意,将所有人都定罪了,终于他松懈了,只是神色彼为疲惫,他坐在椅子上,身子不自觉的弯曲了。
丞相,以前也是少年有志,怎么的就到了现在这个样子呢?记得以前丞相不是这个样子的,可从什么时候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