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愉整个人一凝。
此事不算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着实不算常见,这么被人直接问出来难免让人反应不过来。
时愉:“你……”
“想问我如何看出来的?”
泠雨一笑,自顾自解释起来:
“虽说你现在气血充盈,但静脉却有枯竭过的痕迹,这与一般仙者是不一样的。所以这便说明你曾经精血尽失,甚至身死,但好在有人将自己的精血渡给了你。再加上你现在身体里的血气强悍,更加印证此事,毕竟这可不像是你这小身板能有的。”
这么一番话下来,让人无可辩驳。
“不愧是小医仙。”时愉摇头苦笑,痛快地承认道,“的确如此。”
泠雨轻笑着认下她这等夸赞。
时愉话锋一转:“那这血有何不妥之处吗?”
泠雨特意提起此事,时愉觉得她不应只是因为好奇。
泠雨没有直接回答,她托腮思考:“嗯……”
“我虽在此前未曾见过你这样的,但我猜最初你刚换上这血的时候很是不适应吧。”
时愉:“起初是会引发寒症,但现在已经好了。”
泠雨颔首:“那便不用过多担心了。”
她说完神色一转,满眼兴味地直勾勾看向时愉,问道:“你体内到底是何人的血?我还从未见过这等特殊体质的人。”
时愉愣了愣,不懂她这话何意。
不过她一想,褚枭幼时还未开智便能独自杀死数透异兽,说他有特殊血脉也不为过。而且天道不也独独挑中了褚枭吗,这更能说明褚枭特殊。
想到天道,时愉心一紧。
是以没顾得上回答泠雨的问题,时愉立马问:“泠雨,你可曾听过天道?”
泠雨一头雾水,摇头答:“从未听过,这是何物?听着像是某个仙宗名派?”
时愉失神地摇着头,喃喃道:“我也不知……”
泠雨见她变得心不在焉,探问立马作罢。她本也没打算刨根问底,毕竟身怀这样的血脉不便与外人道也属正常。
“罢了,我不问了。”
语毕,泠雨本着医者之心,忍不住再次叮嘱道,“昨日要不是这精血你就要走火入魔了,日后就算要勤于修炼也得讲究一个循序渐进。这精血虽能助你修炼时事半功倍、功力大涨,但过度修炼的话你身体的根基承受不住。”
时愉走神中听到她这句话,惊讶地抬眼:“你说什么?”
她这一问泠雨也诧异了:“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血的效用。”看着时愉一脸懵的样子,泠雨:“你真不知道?”
“我的确感觉修炼容易了很多,但……”她那时没心思停下来细想。
从前她不愿意花费时间和精力在修炼上,最大的原因其实是她知道自己没有天赋。从前她也不甘心过,硬着头皮勤修苦练,成效却比不得正常人的一半,于是她便放弃了,转头一门心思用在炼器上。
反正她也没什么大的志向,只要能保命就足够了。
但……那晚之后她突然开始埋怨起自己来,为什么不多练练让自己强大起来呢?至少能多一份底气,多一份冒险时能保护好自己不给别人添麻烦的能力。
这样,她也不至于……总是在别人冲锋陷阵时缩在后方。
就连,他死时的场景都是从别人口中知道。
午夜梦回,这样的懊恼和另外一种让她感到陌生的、不知为何的情绪总是涌上心头。
同时,她也更清醒地意识到,银面人还没有被打败,本源之事也还未被查清,前路仍漫漫,她既然早已下定决心同那群人搏一搏,那就不能再放任自己的体弱。
过去她总是以自己灵力低微,和他们一起只会成为拖油瓶为由,心安理得地待在安全区,实在是安于现状,从未想过要强大自己去与别人并肩作战。
她努力一点,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于是她开始昼夜不歇、勤修苦练。
修炼时切忌脑中生杂念,而她又不愿意停下来,所以才没有去深思自己功力为何比幼时涨得快。
时愉陷入沉思。
原来褚枭给她换的血,还有这些效用……
时愉安静下来,泠雨想了想,自己该叮嘱的都已经叮嘱完了,于是起身打算走人,与进来的笙童子撞了个正着。
小童向来冒失,不等与两人见安就咋咋呼呼地嚷:
“时愉大人,隐尊去异火那边了,咱们要不要也过去?”
时愉思绪抽离回来,立马站起身来:“走吧,我们马上过去。”
于是几人就这么前后脚走出门去,刚要分开,泠雨突然又转过身来。
“说起那位隐尊大人,以我的经验来看,他那嘶哑的嗓音似是因为喉咙被火烧所致,这种情况之下他身上的皮肤定然也不会好。不过听说他本人好像善用火,”泠雨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这可就有趣了。”
时愉一听略显惊讶,不禁有个猜测。
隐尊将全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是不愿将烧伤疤痕示人?他看起来不像是在意皮相之人,若如此遮掩不是为了遮丑,那就是为了掩盖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总之,此事还有待考证,没法立马得出定论。
她对泠雨微微点头:“嗯,我知晓了。”
泠雨:“行,那我便先走了,有事再让小笙来唤我。”
“好。”
*
今日异火被隐尊收服的情形同昨日一样,时愉也同昨日一样站在隐尊身后守着。不过今日除了时愉和隐尊之外,还多了个人。
这人是甲境主派来的,站在几个人侧边候着。
时愉还在想着方才的事,心情很是复杂,看向异火的眼神并不聚焦,也没有急着打量隐尊去探究自己猜测的真实性。
察觉到人突然停下转过了身来,时愉才回神。
隐尊只比她高半个头,时愉稍一抬眼就能直视其眼神:“怎么了?”
今日他收服异火的时长还比不上昨日暮时的,不知出了什么问题。
“有情况,此处太远。”依旧言简意赅几个字。
时愉眨了眨眼,有定睛看了一眼异火,明白过来。异火的确与之前不太一样了,他是说这里太远了还需要离近一点。
昨日之后甲境主也算是对隐尊放下了一部分戒备,告诉时愉,必要时可以带他去到禁地口的位置。
于是时愉“嗯”了一声,对身后小童叮嘱一句:“你在这里等我。”
她对旁边站着的那个甲境人眼神示意。
甲境主虽同意隐尊到禁地口去,却重新在这里和那边之间下了禁制,只有这个他派来的亲卫阿镜能带他们过去,还不能走,要飞过去。
阿镜走到他们前面去带路,时愉刚准备御术跟着一起过去,眼前突然伸过来一只胳膊。
时愉:?
看了一眼隐尊,时愉有些不明所以。她慢慢反应过来,他似乎是想带她一起飞过去。
时愉拧起眉:“多谢隐尊,我自己可以。”
说着她身上灵力就已经溢出。
不过瞬息,三人便到了了禁地口上空。
时愉落地时总是习惯性地要在即将触底时缓一下再踏在地上,往常有褚枭在,她不用白不用便从不自己飞,于是褚枭每次也要顺着她在空中顿一下再落地。
旁人自是没有这种习惯,是以阿镜先一步落地。但时愉没想到的是,自己身后的隐尊和她同时落地。
时愉疑惑地偏头瞥了他一眼,然后冲着异火那边看了过去。
异火的确肉眼可见地减弱不少,但诡异的是,异火消失的地方竟不是战场上异火留下的那种痕迹,反而有黑气溢出,下面似乎是空的,像有深渊。
烧过的地方隐隐有股味道传出来,三人不约而同抬起一只胳膊捂住口鼻。
时愉先一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挪近些去。然而火光明亮,底部却漆黑一片,肉眼看不出什么,但似乎只要不上前的话就并没有什么威胁。
感受到身后有人跟上她的动静,时愉便没回头,随意扯下了自己腰间一条穗子,往那道黑的地方扔了过去。
穗子上有块玉石,被仍在地上时应该会发出“叮”的声响,但那块穗子,悄无声息地在接触黑地后就消失了。
果然,那里是空的。
那么这里的情况便与战场那处完全不同了,而唯一的区别在于这里是甲境的禁地。那里是早就存在,还是异火造成的也未可知。
那一处已经位于禁地之中,没有事先许可,他们不便进入,于是就此止步。
时愉对阿镜道:“通知境主吧。”
阿镜眉眼恭顺地对时愉颔首,道:“已经通知了。”
时愉表示知道地点头,想来他是境主亲卫,必然有联络的法子,他提前通知境主也并无不妥。
鹤发青颜的仙君来得很快,见此情景,眉间郁色深深,但却不见有多意外。
时愉便知所料没错,这禁地果然暗藏玄机。
“境主,看来我们有必要再好好谈一谈了。”时愉微笑着对甲境主道。
*
时隔数日,几境主事再次齐聚一堂。
只不过多了一个人——一身黑衣神神秘秘的隐尊。
众人目光之下,甲境主开口道向众人介绍:“这位是隐尊,特来助我们灭异火。”
他简单将隐尊收服异火的事阐述了一遍,众人看隐尊的眼神立马变得不一样起来。
甲境主的话步入正题,他郑重其事道:“各位,关于禁地我的确有事瞒着大家。”
“如今异火有了新的进展,”他脸色沉重,“我这才确定银面人竟真是冲着我甲境的秘密来的。”
“这秘密牵扯到我甲境所有人的安危,是以此前对各位隐瞒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