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谢世贞与柳昭华好像达成了什么默契一般。
柳昭华再也不紧紧抓住一些东西以维持她当家主母的体面,而谢世贞也会时常来到正院看望柳昭华,只是从不在她这里过夜。
这天,柳昭华带着一些点心来到谢世贞的书房。
没有任何阻拦的,她来到了谢世贞的面前。
见谢世贞在认真的看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她,柳昭华有些大胆的走上前去。
离的近了,柳昭华这才发现谢世贞正在看一个地方的邸报,上面又块写着,某地某人种出的庄稼长势非常好,不少人都过去和他打听。
逐渐的,他的名声大了,官府便出面把他种地的一些方法登到邸报上供大家学习。
柳昭华没想到谢世贞竟是对这些感兴趣,她先前还以为自己的夫君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
显然传言是有误的。
见到是柳昭华来了,谢世贞朝她招手,示意柳昭华过来。
“昭华,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柳昭华没想到谢世贞会问她这些,在她以往那么多年的日子里,只见过父亲向大哥问出这些问题。
谢世贞也没想着柳昭华给他一个答案。
“这是我们梁国一统天下的希望所在。”
随着他的讲述,柳昭华觉得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她的夫君,不仅是她,世间没有任何一个人见过这样的他。
“昭华,我们大梁与漠北打了那么多年,之所以一直停不了战,归根到底是因为漠北那一片种不出粮食,他们只有靠抢掠我们大梁才能活下来。”
谢世贞在现代是草原的孩子,他最明白草原上缺什么。穿书之后,草原竟然成了他们的敌人。
统一,谢世贞想的是只有统一才能解决草原的困境。
可如果大梁自己的子民都吃不饱,即使把漠北打下来,争端还是会存在。
“只要我们大梁的士兵能拿下漠北这块地盘,然后后方的粮食能够覆盖漠北所有的人,之后开设互市,那么只要过去一代人的时间,漠北这块地便会真正融入我们大梁……”
谢世贞这几日一直在研究大梁的情况,这些想法并不是他凭空说出,而是来自后世,知道时代的趋势就是这样。
而柳昭华虽然似懂非懂,却不妨碍她觉得这样的谢世贞无比伟岸与高大。
细细想来,谢世贞见到自己落水好心把自己救起,之后更是负责任的娶了她。
在自己进门之后,他细心周到,不光给了自己中馈,还格外关心、爱护她。
柳昭华想象不到还有谁能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
现在更是发现自己的夫君并不是无能之辈,他胸有沟壑,只是未能被世人所知。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自己才能顺利嫁给他。
见到柳昭华呆呆的望着自己,手中还拎着一个食盒,谢世贞赶忙接了过来。
“是我不好,没有看到你还拎着东西,累坏了吧?”
谢世贞把食盒打开后,三两口便吃掉了里面的点心,“这家点心味道不错,我很喜欢,昭华。”
谢世贞说的含糊不清,柳昭华不知他说的喜欢是指点心还是自己。
“夫君喜欢便好。”
谢世贞没看出柳昭华的异样,只是关心着她的身体。
“昭华最近可好些了,身子还难不难受?”
柳昭华点头又摇头,“夫君,我好多了。”
谢世贞见小姑娘的脸色也觉得她比之前好了许多。
“那明日和我一起去抱月斋,我们一起去尝尝他家的菜色。”
柳昭华小声的应了一声,上次去外面吃饭,还是几年前大哥刚成婚的时候,带上大嫂与自己出去了一趟。
如今自己的夫君也要带着自己去外头吃饭了。
柳昭华觉得自己的病又加重了,不然为什么一见到夫君便心跳得厉害。
可她又觉得自己并不想好,她只想待在谢世贞的身边不离开。
察觉到小姑娘没有离开的意思,谢世贞又搬来了一个凳子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柳昭华忽然觉得自己被宠的厉害,父亲的书房连母亲都不能坐下来,更不要说是坐在父亲的身边。
因为有柳昭华在,谢世贞便专门挑了些有趣的邸报给她看。
然而慢慢的,谢世贞发现这个小姑娘离自己的手臂越来越近,到最后甚至直接贴了上来。
谢世贞心中失笑,谁说古代的女子呆板无趣,这不是挺有意思的。
低下头,轻轻的对身边的人一吻,谢世贞就看见原本还靠在自己身上的小姑娘瞬间站了起来。
“夫、夫君,我还有事。”
柳昭华也没说自己有什么事,红着脸就小跑出去了。
谢世贞没忍住低低的笑了起来,连一个亲吻都害羞的小姑娘,谢世贞想不出当初她是用了多大的勇气嫁给自己。
回到正院的柳昭华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然后将自己埋在了枕头下久久不愿意出来。
谢世贞他怎么会那么坏。
柳昭华在心中数落着谢世贞的罪行,可是数着数着,她又不自觉的摸上了自己的唇。
他吻了自己……
又在枕头下待了一段时间,柳昭华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锦书!”
听到柳昭华的声音,锦书连忙进了里间,刚刚她就觉得夫人有些不对劲。
“去把我嫁妆里的《女训》找来。”
锦书很快就将这本书找了出来,只不过把书拿给柳昭华之后,她忍不住的和吴嬷嬷对视了一眼。
在彼此的眼中她们看到了同样的担心。
侯爷是觉得她们夫人哪里做的不好么,以至于让柳昭华去了一趟书房回来便要再读女训。
沉浸在自己甜蜜中的柳昭华并没有注意到锦书和吴嬷嬷的心思。
她只是想好好读一读这本自己从小读到大的书,希望它能够帮助自己,让自己的心不要跳得那么快。
柳昭华不知道的是,在她读这本书的时候,谢世贞也在与她读着相同的书。
在柳昭华走后,谢世贞觉得他与柳昭华如今的关系实在难得,他将这种成功归结于自己读了女训,知晓了柳昭华的心思。
如果他想保持这种好的关系,就必须更加了解柳昭华才行。
于是一个大门,两处宅院里,柳昭华与谢世贞两人同时读着同一本书。
放在时间的长河里,这是两颗心第一次贴的如此之近。
第二日傍晚,柳昭华带着长长的帷帽在谢世贞和一众丫鬟仆妇的护送下来到了酒楼。
直到包厢中,柳昭华的帷帽才被摘下,谢世贞被古代女子出行的派头惊得咂舌,更加不理解柳昭华是怎么能一个人落入水中。
书中对这一段的描写并不仔细,谢世贞如今也没和柳昭华熟悉到可以讨论这件事的程度,于是只能暂且压下不表。
谢世贞订的房间是抱月楼中最好的位置,打开窗户便能看见月亮在映照在湖水中的美景。
柳昭华觉得新鲜,饭也没怎么吃,一直不眨眼的盯着窗边。
谢世贞也没说什么扫兴的话,只是叫来店家吩咐了几句。
华灯初上,柳昭华这一餐也吃的差不多了,她再不舍也知道自己该回去了。
只是当帷帽重新被戴在头上的时候,柳昭华忍不住的失落。
可跟着谢世贞的脚步,柳昭华渐渐的觉察到不对。
“夫君,我们不回家么?”
“我想划船了,昭华可愿意陪陪我。”
听到谢世贞的话,柳昭华的心不知为何又砰砰跳了起来,《女训》里明明从没有说过夫君会带着妻子一起划船。
直到站到了船头,柳昭华这才有一种真实感。
夜里的风有些凉,湖中的景色并没有在抱月楼中看上去的那么美,只是为什么她的心会这般雀跃?
《女训》好像并不能治好自己的病。
感受到自己身上被披了一层外衣,柳昭华不由转过头去,发现是自己的夫君把衣服脱给了自己。
这件外衣上还有着谢世贞淡淡的体温,柳昭华忽然觉得,自己就算病上一辈子又有何妨?
只是一夜的时间,柳昭华房中的那本书又被她压到了嫁妆箱底,取而代之的,是与谢世贞书房中一般无二的邸报。
转眼间几个月过去,柳昭华因为落水而伤到的身子已经被谢世贞养的差不多。
这些天柳昭华一直想把自己身体的情况和谢世贞讲,只是谢世贞似乎忙了起来。
谢世贞一直在外面奔波,有时还会在外头过夜,柳昭华逼着自己不去多想,可她根本做不到。
谢世贞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她的心神。
这日晚间,锦书来来回回的进了柳昭华的房间好几次,却并没有说什么。
柳昭华本就心情不畅,见她这样更是不耐。
“你有话就说,不要晃的我烦心。”
见到柳昭华都开口询问了,锦书一咬牙便把她打听到的都说了出来。
“夫人,侯爷在外头置办了一处宅院。”
柳昭华闻言愣在椅子上很久,吴嬷嬷见状,对着锦书厉声呵斥道。
“什么都不清楚呢,你不要瞎说,侯爷和夫人感情这么好,若是因为你有了什么嫌隙,仔细我撕烂你的嘴。”
锦书闻言更是害怕,她本就是道听途说,正是因为没法举证,这才犹豫着要不要与柳昭华说。
见锦书被吴嬷嬷骂的可怜,柳昭华也不忍苛责,说到底还是她这当家主母的位置不够稳固,才会让自己陪嫁的丫鬟这般没有底气。
“罢了,吴嬷嬷,锦书想着我好才会打听这些消息,你们都下去吧,让我静一静。”
柳昭华一直枯坐在桌前,她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去做,明明自己的身体已经好了,她就要成为夫君真正的妻子了。
可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