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家总是心思细腻些,还望世贞多多包容。”
柳怀瑾觉得自己能说出这句话已经很给谢世贞面子了,这时谢世贞就应该附和他把这茬接过去。
谁知谢世贞竟是直接拉着他坐了下来,在柳家的一处亭台中,柳怀瑾被迫听着谢世贞讲述他与自己新婚妻子之间的隔阂。
“大哥有所不知,我们谢家向来尊重发妻,已经有几十年不曾有过妾室,我自然也是想与昭华白头偕老的。”
谢世贞说的是事实,原主的爷爷、父亲都只有原配正妻,不说妾室,便是连通房都没有,只可惜好竹出歹笋,原主一点好的品德都没继承到。
柳怀瑾没想到谢世贞竟是这般想的,不管他原先名声如何差,成了婚想与自己的新婚妻子好好过日子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听他的意思是他们谢家没有纳妾的传统,柳怀瑾更是心虚,谢家如今只有谢世贞一人,他们昭华身子又不是很好。
看着大舅哥亲自给自己倒茶,谢世贞有些受宠若惊。
“大哥折煞我了,怎么能让大哥亲手为我倒茶。”
现在再一听谢世贞讲话,柳怀瑾只觉他哪哪都好,这么一个愿意怜惜他妹妹又懂礼貌的孩子,怎么不算是良配呢。
“没事,世贞你就把我当成你的亲哥哥,哥哥疼爱弟弟是应该的。”
谢世贞没觉得应该,只觉得哪里怪怪的,可他并没有多想。
“大哥,昭华年纪还小,我总希望她身子康健些,可她仿佛并不能明白我的意思。”
柳怀瑾闻言点头,“我会让母亲好好与她说的。”
谢世贞总觉得自己和柳怀瑾说的并不是同一件事,那种与柳昭华沟通时无力感又来了,可他也不知该怎么说。
见着眼巴巴望着自己的谢世贞,柳怀瑾现在怎么看他怎么觉得可爱,他们家昭华这是阴差阳错捡到宝了。
有爵位在身,又疼爱妻子,若是昭华自己争气多生几个孩子,这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一桩婚事。
他得赶紧把这件事和父亲母亲说才是。
于是才刚与舅兄没说几句话的谢世贞,被迫给柳家带起了孩子。
柳怀瑾临时有事,虽说是把柳宝璋叫来给谢世贞作陪,可在谢世贞眼里,自己就是在带孩子,这个孩子还是自己的小舅子。
柳家书房里,听完大儿子的话,柳正仁直接站了起来,“他当真是这么说的?”
“千真万确,父亲,谢世贞的意思,只要昭华能为他生儿育女,他便承诺绝不纳妾。”
柳正仁摆摆手,“纳不纳妾倒是次要,只要他愿意给昭华一份体面,无论他在外人眼中是什么样子,他是在家赋闲还是在外招猫逗狗,这都无所谓。”
柳怀瑾点头,“我看他也并不着急要孩子,似乎也是想把昭华的身子养好。”
柳正仁恍然,“怪不得,这么一说便说得通了。”
什么说得通,父子俩心知肚明,他们可都知道谢世贞至今没近柳昭华的身。
“既然谢世贞愿意昭华先把身子养好,那我们柳家都得配合他。”
柳正仁说着便派人把柳夫人请来,柳怀瑾知道父母这是有话要说,随即退下了。
柳夫人来到书房的时候,便见到柳正仁的脸色不太好。
“栖娘,你可真是养出了一个好女儿啊。”
柳夫人心头一紧,“老爷这是何意,昭华这才嫁过去几天,哪里做的不好?”
“哪里做的不好?我且问你,昭华是怎么和你说那谢世贞对嫡子女的态度的?”
“老爷为何明知故问,你明明知道……”
柳正仁一甩袖子,“那谢世贞今日专门来和怀瑾说,他家几代人都只娶了正室,显然是对嫡子女极为看重。”
柳夫人闻言只为女儿感到委屈,“他再看重又有何用?他还不是看不上我们昭华。”
“妇人之仁!连那谢世贞都知道,昭华的身子不好生养,他若是想原配嫡妻给他多生几个孩子,只能多养昭华几年,盼着她的身子早日好些。
谢世贞娶个妻子每日当菩萨供着都没觉得委屈,你倒是委屈上了。”
柳夫人闻言愣在原地,“可谢世贞没和昭华说呀。”
“他还能怎么说,他说的不能再多了,新婚夜里他就说了,所有的事都要等到昭华养好身子再说。
那谢世贞见昭华听不懂他的意思,眼巴巴的找了怀瑾,就希望我们能劝劝昭华,让她不要多思,好好将养身子。
栖娘,姑爷追到家中来和舅哥说这种话的,我们柳家也是头一份了。”
柳夫人讷讷,“倒也不怪昭华,我们不也觉得是谢世贞嫌弃昭华,从没想过他是这个意思。”
柳正仁一滞,“还是他府上没个长辈,若是有婆母在,谢世贞的话怎么也不会被传成这样。”
柳夫人也赞同,“这样看,谢世贞倒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如果谢世贞在这,肯定会大呼误会,他哪里是想让柳昭华生什么嫡子女,古代的医疗条件那么差,他从未想过要柳昭华生孩子。
他又不是多伟大的人,需要生孩子继承自己的基因,能让柳昭华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已经是谢世贞最大的心愿了。
而“好孩子”谢世贞就这一会功夫,已经成功俘获了一个小君子的心。
“二姐夫,你真的可以骑在马上弯腰捡到地上的东西吗?”
“那当然,我家可是……”
谢世贞本想说自己家在草原上,骑马是他们牧区孩子必备的本领,他不仅会骑马,还会赶牛羊呢。
可意识到自己已经穿书,谢世贞及时改了口风,“我家可是武将世家,我很小的时候爹爹就能骑着马到我身边,把我捞到马背上。”
这些都是原主的父亲对原主做过的,草原那么辽阔,可父亲总能在闲暇时带着自己的小儿子驰骋在蓝天碧草之间。
小小的柳宝璋心里都是对大马的向往,他虽还是一副端庄模样,身体却不自觉的向着谢世贞倾过去。
“二姐夫,你也可以把我捞上去吗?”
谢世贞是真的喜欢乖巧的柳宝璋,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难得露出些孩子气,谢世贞怎么能不答应他。
“等你二姐姐身子再好些,我就带你们一起去骑马好不好?”
柳宝璋点点头,十分可爱的样子,谢世贞没忍住将他搂在了怀里抱了又抱。
柳宝璋脸红的厉害,自从他三岁便没人再这么抱过他了,可他没有推开自己的二姐夫,因为他能感受到二姐夫有多喜欢自己。
而早就回来的柳怀瑾站在树丛后方不知听了多久,见到他这么喜欢柳宝璋,便更加怜惜没有兄弟帮衬的谢世贞。
大家子弟向来讲究兄弟互助,如谢世贞这般六亲具无的人定是更加渴望有自己的孩子的。
才在柳家待半天,谢世贞已经从一个欺负柳昭华的纨绔变成了疼爱发妻的可怜人。
所以等到中午在柳家吃第二顿饭的时候,谢世贞明显感觉到了柳家的人对自己态度的变化。
而柳昭华也终于可以坐在自己旁边一起用膳了。
柳昭华还是小口吃着菜,谢世贞却不敢再胡乱叫她吃什么,只在一旁默默观察着柳昭华在自己家中喜欢用些什么。
而他不知道的是,上首的柳正仁和柳夫人也在暗中打量着他,见他果真如自己说的那般在乎柳昭华,两人也放下心来。
谢世贞本以为他们会留到天黑再走,谁知才刚吃过午膳没多久,柳夫人便开始在他们的马车上装上许多东西。
这便是在赶客了。
“母亲,我还想在家中多待一会呢。”
柳夫人这时知晓了谢世贞是真心疼爱昭华,这才愿意陪妻子在岳家多待。
只是他们今早来的已经很早了,若是再不走,难免有人会说闲话。
“世贞若是想来随时可以过来,只是今日府中还有事,便不留你们了。”
谢世贞没在多说什么,女儿回门的这天他们能有什么事,这么明显的托词谢世贞还是听得出来的。
“那日后世贞若是带昭华前来叨扰,母亲可不要嫌弃。”
柳夫人闻言脸上的笑更真切了几分,又嘱咐了他们小两口几句,这才让柳怀瑾送他们两个离开。
马车上,柳昭华的手一点点的挪动,然后小心翼翼拽住了谢世贞的衣角。
谢世贞感受到小姑娘的变化,虽不知柳夫人与她说了什么,但是柳昭华面对他的时候不再战战兢兢,谢世贞还是很高兴的。
攥住柳昭华的手,谢世贞的身子朝着柳昭华的方向靠了靠,“今天回家开心吗?”
感受到谢世贞身上的热气,自己的手又被他握住,柳昭华根本没听清谢世贞在讲什么。
良久她才下意识的点点头。
见小姑娘一副乖乖的样子,谢世贞心里更是怜惜。
那么小的姑娘果然只有见了父母才有安全感。
“等你身子好些了,我们便常常回来好么?”
柳昭华低低的应了一声,不知想到什么,她的脸红得厉害。
母亲今日与她说的果然没错,夫君他并不是嫌弃自己,只是想让自己好好调养身子,才能为他多生几个嫡出的子女。
一想到她往后她就要与夫君……
柳昭华小心的抬头看了谢世贞一眼,然后犹嫌不够,又偷偷看了他好几眼。
之前她怎么没有发现,自己的夫君这般俊美。
柳昭华自以为自己的行为隐蔽,实在被一直关注她的谢世贞看在眼里。
谢世贞心里一直在琢磨,自己难道长得这么凶么?柳昭华连看自己一眼都要做很久的心理建设。
那自己现在拉着她的手,是不是吓坏她了?
可如果不拉着,刚刚又是她主动来牵自己,若是现在放手,小姑娘会不会又以为自己不喜欢她?
二人心思各异,好在马车很快便到了承恩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