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满是忐忑与猜测之际,柴房之门缓缓开启,光线涌入。
为首的精瘦男子,目光如隼,率先开口:“我乃徐行云,此间诸事,多由吾管。”
言罢,他侧身,指向场中握棍之人:“那位是郑石,武艺精湛,往后你的功夫便由他来教。”郑石微微颔首,神色冷峻,周身散发着习武之人的英气。
接着,徐行云又指向一旁的何劲松,说道:“这是何劲松,日常杂务便由他督促你。”何劲松嘴角轻扬,似笑非笑,眼神中透着几分精明。
几人介绍完毕,徐行云目光扫过我,神色淡然,“起来,跟我走。”
我满心狐疑,起身随其步出柴房。
门外乃是一宽敞练武场,四周置有各式兵器。
只见郑石立于练武场中央,手中持一根木棍,而何劲松则在一旁观望。
徐行云指着郑石对我言:“自今日起,你便随他习练功夫,每日还需帮着操持些杂务,此乃你活命之机,莫要给吾偷懒。”
我心中一喜,莫非这便是父亲所言让吾锻炼之处?
看来亦无甚难处。
不过是习练功夫与劳作罢了。
当下便点头应道:“好,我定当用心学习,勤恳做事。”
当然能摸鱼我肯定摸鱼... ...
立个听话的好人设而已... ...
自那以后,每日天尚未破晓,我便被郑石唤起,先是清扫练武场与院子,而后开始随他研习功夫。
郑石教导极为认真,一招一式皆严格要求,稍有差错,便是一棍抽打在身,疼得我龇牙咧嘴。
何劲松则负责监督吾劳作,稍有懈怠,便是一顿数落。
起初,尚觉新奇,可未过几日,便觉苦不堪言,每日累得腰酸背痛,身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
“此岂是什么锻炼,分明是折磨人!”我心中暗自抱怨,却又不敢吭声,生怕触怒他们,招来更为严厉的惩罚 。
——
是夜,月隐于云,天色墨染。
徐行云、郑石、何劲松三人于练武场侧营帐中围坐,烛火摇曳,光影斑驳,映于众人面上,影影绰绰间,尽是促狭之意。
营帐内,酒香四溢,桌上粗肴数碟,浊酒几壶。
郑石率先打破沉默,猛地将酒杯重重顿于桌上,酒水溅出,他大笑道:“今日那小子,被咱们吓得魂飞魄散!刚醒来时,惊恐万分,还拿他爹来吓唬咱们,真是憨态可掬,笑煞我也!”
言罢,仰头灌下一大口酒,酒水顺着他的嘴角肆意滑落,浸湿了前襟。
何劲松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笑意,眼中精芒一闪,“哼,他此前一副纨绔模样,整日只知寻欢作乐,荒废武艺。咱们此番不过略施惩戒,好教他日后知晓上进。”
他轻轻晃动酒杯,看着杯中的酒水打着旋儿,神色悠然。
徐行云微微皱眉,眼中却也含着几分笑意,“虽说只是逗弄他一番,但不可太过火,毕竟他爹郑重嘱托,要咱们好生照料。”
说罢,他放下酒杯,伸手轻轻拨弄烛芯,火苗猛地一蹿,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郑石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怕什么!他细皮嫩肉惯了,吃点苦头才好。”
“咱们习武之人,哪个身上没点皮肉伤?”
“等他以后功夫有成,说不定还得感激咱们今日的严苛!”
他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手臂,动作夸张,险些碰翻桌上的酒杯。
何劲松随声附和,点头道:“正是此理,不过咱们也得拿捏好分寸。”
“他如今那点功夫,连入门都算不上,还需下大力气雕琢。”他的目光透过营帐缝隙,看向不远处主角所居的柴房,眼神中透着思量。
徐行云无奈地摇摇头,“罢了罢了,且让他先适应些时日。待上路,见了山师父,再让他跟着好好学艺,咱们也能轻松些许。”提及山玉,三人脸上皆闪过一丝敬重之色。
郑石突然压低声音,神色神秘兮兮,“你们说,那小子要是知晓咱们起初是故意整他,会是何种反应?会不会气得暴跳如雷?”
他眼睛放光,仿佛已想象到那有趣场景,忍不住又笑出声来。
何劲松轻笑一声,“依我看,他必定恼羞成怒,不过这也是他应得的教训。谁让他从前那般不懂事。”他端起酒杯,浅抿一口,脸上带着淡淡的得意。
徐行云瞪了两人一眼,“休要再胡言乱语,赶紧吃些东西,明日还得盯着他练功呢。”
三人这才止住话头,开始动筷。
营帐内一时只有碗筷碰撞之声与偶尔的笑声,随着夜色飘散在寂静的空气中。
——
彼时,我宿于营帐不远处之柴房,酣然入梦,浑然不知已遭三人戏耍,犹冀于此“锻炼”之后能有所得。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唯微风轻拂,摇柴房外之树枝,簌簌作响。
俄而,柴房门“哐当”一声被猛推开,一道黑影立焉,乃郑石也。
其厉声喝道:“竖子,还不速起!再睡,日将晒汝臀矣!”
从梦中遽醒,睡眼惺忪,懵然坐起,头脑昏沉,目力未清。
见郑石面色冷峻,如寒霜之覆,我心内无奈,只得匆匆起身,略整衣衫,随其至练武场。
彼时,天边初泛鱼肚白,练武场上之兵器于微光下闪烁冷光。
四周树木随风轻摇,落叶满于地,添几分萧索之意。
郑石随手掷吾一笤帚,冷冷令曰:“将此处扫至一尘不染,若有一处不洁,你必有苦头吃!”无奈接笤帚,始清扫之。
练武场广袤,地上落叶与尘土甚多,吾奋力挥帚,未几,额间布满汗珠,顺颊滑落,滴于燥地,转瞬即逝。
好不容易清扫完毕,方欲喘息,郑石又大声呼道:“过来,始练拳!”
我拖着疲惫之躯至其前,依其先前所授之姿,开始打拳。
郑石在旁紧盯,目光犀利,未放过任何细节。
我才出数拳,其便大喝一声:“停!汝此所打何拳?软绵绵毫无力道,直如给人搔痒!出拳当刚劲有力,速如闪电!”
言罢,执木棍,毫不留情朝我手臂抽来。
我疼得倒吸凉气,手臂上瞬间现一道红印,火辣辣之痛传遍全身。
“再来!”郑石之声于练武场上回荡,含不容违抗之威严。
咬牙,强忍着疼痛,再次出拳。此次,吾拼尽全力,然仍未使彼满意。
“角度不对!重来!”其吼声不绝,伴以木棍抽打吾身之声,于这寂静清晨格外刺耳。
练之良久,手臂酸痛几不能举,身上亦布满伤痕,青一块紫一块。
此时,何劲松悠然而至,阴阳怪气道:“哟,才练多久,便不行了?速去将院子里之水缸皆挑满水,莫在此偷懒耍滑!”
望那几口巨缸,心内满是绝望,然又不敢违抗。
拖着沉重如灌铅之双腿,拿起扁担与水桶,一步一步走向不远处之水井。
往返数次,肩膀被扁担磨得生疼,皮肤渐破,血水渗出,染红衣衫。
每走一步,似有千斤重,脚步踉跄,几欲摔倒。
待我终于将水缸挑满,早已累得瘫倒在地,大口喘气,眼前阵阵发黑。
可还未及休息片刻,郑石又至,面无表情曰:“起来,继续练基本功!扎马步一个时辰!”挣扎欲起,却觉双腿发软,几近虚脱。
然在郑石注视之下,我仍咬牙,强撑身体,开始扎马步。
时光缓缓流逝,双腿颤抖愈剧,似随时都会支撑不住。
汗水湿透衣衫,眼前亦开始模糊不清。恰我将坚持不住之时,忽见一只小鸟于枝头欢快跳跃,叽叽喳喳而鸣,似在嘲笑我之狼狈。
心内涌起一股不甘,暗自发誓定要坚持下去。
在此痛苦折磨之中,不断怒骂:
尔等且给我等着!待日后我武艺精进,定将你们狠狠揍上一顿,以报今日之仇!
——
是日,我为繁重训练所累,疲惫已极。
何劲松忽唤吾,面露嫌恶,掷其亵裤于吾前,叱曰:“速去洗之,莫要拖沓!”我虽满心不愿,然惧其威,不敢违逆,唯咬齿执裤,往河畔而去。
至河畔,何劲松仍于旁冷嘲热讽。其曰:“瞧你这细皮嫩肉之态,能洗净衣物否?莫要弄坏我之亵裤。”
我紧攥双拳,强抑怒火,默而洗衣。
彼竟变本加厉,近前捏吾之面,嘲笑道:“怎的,成哑巴了?平日不是挺善言辞的么?”此语一出,我怒不可遏,猛挥其手,大声喝道:“休得太过份!”
何劲松为我之反抗所惊,旋即露出不屑之笑,道:“怎么,还欲还手不成?”
言毕,其先发制人,直拳朝我面门击来。
匆忙侧身躲避,旋即抬足踢向其腹。
彼轻松闪过,紧接着回旋踢,吾躲避不及,被踢中肩膀,身形踉跄数步。
我稳住身形,不顾一切冲上前,欲以拳击之,却被其抓住手腕,用力扭转,疼得我几欲呼出声来。
彼顺势一脚踹在我胸口,径直摔倒在地。
虽浑身剧痛,仍倔强起身,再度冲上前,然迎接吾的是彼一连串凌厉攻击。
未几,我已被打得鼻青脸肿,浑身是伤,然心中仍满是不服。
俄而,郑石与徐行云至,制止了这场争斗。
徐行云见我狼狈之状,无奈摇头,道:“速取些草药来,为他敷伤。”
郑石旋即寻来草药,二人将吾按于地,开始为吾处理伤口。
徐行云小心翼翼,以湿布轻拭吾脸上血迹,动作轻柔,生怕弄疼吾。
郑石则将草药嚼碎,敷于吾伤口之上,边敷边道:“你这小子,下手不知轻重,幸而未伤要害。”
我心内五味杂陈,本以为彼等会继续嘲笑,岂料竟为我疗伤,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感动。
至夜,我早早归柴房歇息,未闻彼等之议论。
彼时,于练武场旁之营帐内,三人围坐。
郑石皱眉道:“此子太过倔强,真担忧他日后闯出大祸。”
何劲松冷哼一声,道:“若非怕山师父察觉吾等未悉心照料,遭其责骂,谁会管他生死!”
徐行云瞥彼等一眼,神色严肃道:“不管如何,既已应承他父亲,便熬过这三年,莫要生出岔子。”
三人一时沉默,各自思忖,营帐内唯余偶尔传来的几声叹息。
而我对此全然不知,尚沉浸于那一丝被照料的感动中,丝毫未料背后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