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发难,设局污蔑,皇帝收回圣旨,这镇北王的封号直至两年后再战北疆才落定。
梁帝不动声色地抿了口酒:“爱卿有话直说。”
“坊间一直传闻九皇子私下作风混乱,在边疆之时常常私闯民宅,夺人妻女,甚至有传言,九皇子打胜仗的原因......”
“继续说”见他支支吾吾,梁帝不悦。
“原因是早已与外敌勾连......因此,因此......”
“因此什么。”
梁帝的声音明显冷了下来。
孙靖看了一眼柳相,咬了咬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因此难以担任‘镇北王’如此尊贵的封号!”
语毕。
四周安静得出奇,底下的官员们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位大人如何称呼。”谢清晏挑了挑眉。
孙靖她自然是认得,柳相门生,在京都那几年也不知被他参过多少回。
“下官孙靖,乃谏议院大夫。”
“哦,孙大人。”
谢清晏起身,缓缓走到他跟前:“吾入军多年,竟不知自己闯过私宅,夺过人妻,勾结过外敌。”
她弯下腰,伸出手指将孙靖下巴勾起,语气轻柔:“劳烦孙大人告知,这传闻从何处听得?”
孙靖身子一抖,向柳相瞥了过去,不是说这九皇子没读过书,性子闷沉......
可眼前男子虽语气亲和,嘴角带笑,周身却都散发着让人胆寒狠戾气息,脖子仿佛被一直无形的手狠狠扼住,无法正常呼吸。
“微...微臣...微臣有人证!”
他跪着快速后挪两步,即使被盯得心里发了毛,还是硬着头皮应道。
谢清晏正了正色,转身面向皇帝:“父皇明鉴,孙大人以传闻攀咬,儿臣愚钝,不知朝廷大臣污蔑皇子是什么罪。”
“九皇子,微臣怎会随意攀咬,定是铁证如山才...”
“污蔑皇子功臣,当诛九族。”
孙靖急声反驳,却被殿外传来的声音打断。
谢清晏身子绷紧,缓缓回头,来者正是国公爷赵博怀,是她的......生父。
再见故人,她克制不住猛烈撞击胸膛的心跳。
依稀记得那时遭群臣攻讦,他曾挺身而出,为自己辩驳。
所以在国公府遭难的时候,她求过皇帝也求了孟氏,换来的却是让她亲自查抄国公府监斩赵博怀。
霎那间万千情绪沸腾翻涌,可眼下时局,却不能表露半分。
她硬生生将这份情绪压了下去,收回视线。
赵博怀并未注意到她的神色,而是径直走进殿中,不屑地瞥了孙靖一眼:
“孙大人,我劝你行事皆要思量后果。”
说这话时,他看向柳纹:“我听到的可与孙大人所说大相径庭。”
赵博怀向皇帝行了礼:
“近日京都大街皆言殿下自幼从军,戍守边疆从未享受过一日繁都风华,他节衣缩食将俸禄尽数捐赠军中,为抵御外敌一身伤痕累累!”
他瞥了眼孙靖,眼底的鄙夷一览无余:
“孙大人,谏言固然可以,但也要慎言罢。”
孙靖捏紧拳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国公爷,下官怎敢胡乱攀咬,下官直抒谏言,为百姓谋公道,是为朝廷清明,为皇上效力!”
他猛地抬头:“皇上,微臣有人证,能证明微臣所言,句句属实。”
“传。”
赵博怀还想再说些什么,皇帝便下了令,他只好将话咽了回去。
没一会儿,侍卫便押了五人进殿。
两男子约摸三四十岁,衣衫褴褛,身后紧挨着俩妇人,还有一位男子,穿着锦绣衣袍,模样瞧着是富态很足。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贱民有冤呐!”
未等皇帝开口,其中一瘦弱男子便哭诉道:
“求皇上为贱民做主啊!”
梁帝不语,眉宇间透露出一抹厌恶。
孙靖见状忙道:“圣上在此,你有何冤屈尽数道来。”
男子抹了一把眼泪:“小的吴良,银昌人氏,九皇子在西北任职之时,血气方刚,时常闯入贱民家中,奸辱内人!”
说罢扯了一把身后妇人。
“呜呜呜...”妇人只掩面哭泣,不曾多言。
“皇上救救小民!”
这男子刚说完,旁边富态男子哭诉:“小民在边陲开了间小铺子,可谁想,九皇子只要得闲,便来小民处索要物资。”
男子痛心疾首:“小民这小买卖,哪能遭得住日日进贡啊。”
“民妇也有冤屈!”
另外一妇人紧随其后,她跪着向前挪了几步:“皇上,皇上救救民妇,那九皇子年青力盛,又有非人喜好,您瞧。”
她撸起袖子,露出道道淤青伤痕:“民妇不堪其辱,若不是家中尚有老小需要照料,便一头撞死了清白。”
殿中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用惊诧的眼神悄悄打量谢清晏。
气氛又一次安静得诡异。
“圣上明鉴,微臣还有人证!”不待谢清晏反驳,孙靖再次出击。
“宣。”
皇帝的声音透着一丝不耐烦。
不多久,一武夫模样的男子被带了上来。
“殿下,这人你可认得?”孙靖质问。
谢清晏轻声开口:“认得,逃兵。”
“殿下怎可血口喷人?”那武夫面色涨红。
“皇上,各位大人,属下杜隽,从军为的是守护我朝国土,守护百姓安宁,奈何属下命如草芥,即使有鸿鹄之志,在九皇子手下当差,永无出头之日。”
“这位兵兄弟,你且将实情道来,圣上在此,定会还你清白!”
孙靖催促道。
杜隽眼神坚定地点点头:
“一年前,将军如往常一样,只带了一个随从进镇子,属下担忧他安危,便尾随守护,没成想!”
杜隽提高了嗓音:“没成想见他欺辱人妇,属下想制止,却被他身边侍卫警告,将军真实身份乃大梁九皇子!”
说罢痛心疾首地捶着地面。
“属下无能,属下知其身份是大梁皇子,便觉无望.....”
紧接着壮硕的身子便颤抖起来,模样十分委屈:
“九皇子说的不错,属下是逃兵,是.....无能的逃兵,尽管背负如此骂名,属下徒步两万里也要来京都,为的,就是希望圣上莫要被蒙蔽!”
杜隽真诚恳切的言辞,任人听了都要叹惜三分。
“这......这委实荒谬......”
殿中已有官员开始表露不满。
“皇上,此事涉及皇室清誉,还望皇上下旨彻查。”刑部尚书葛章突然出列。
其他官员面面相觑不敢妄动,他们也是今日才第一次见这位九皇子,只知读书不多,不善言辞,其余一概不知。
“请皇上下旨彻查!”孙靖再度请愿。
梁帝脸色阴沉:“子珵,你有什么可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