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不算大的房间里，只有戚久和宋钰两个人。
一人靠着一个窗户各自坐着，谁都没有说话，房间里只有表针“滴答滴答”走动的声音。
宋钰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时钟，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半个多小时了，内心有点着急，方兴把俩人带到这个房间里之后，又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说是去找人，可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回来？”宋钰内心渐渐开始不安起来，他转头看向望着窗外发呆的那人，几次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戚久最开始的时候，是在看方兴跑进去的那栋教学楼，原本好好的教学楼，有三分之二的面积被绿色的爬山藤覆盖住，有些已经长到了教室里面。
后来她的注意力是被教室里那个人吸引了，依旧是一身的黑，看起来比昨天更休闲了一些，一边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似乎在和对面的人说着什么，时不时地看到他接过几张纸看着。
再后来她便看到了方兴，急冲冲地跑进去，和对方说了什么。
还未等戚久反应过来，那人的视线便直直地看了过来，她急忙转了视线。
没过多久，便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
随即，便看到了方兴带着刚才看到的人，走了进来。
这是戚久第一次，看清了这个人的长相。
这张脸，戚久也算熟悉了吧。
和福利院的名人墙上挂着的那张照片一模一样，是院长一遍又一遍和她夸赞的人。
“小枫可真厉害呀，年纪轻轻的，都自己开公司了，还给咱们院捐款好几次呢。”
“一把骨头了，要不是小枫呀，我现在哪住得起这高级病房呢。”
“哎，戚久你回来之后应该还没见过小枫的吧，改天我安排你们见见面呀，我记得小时候他很喜欢和你玩儿来着。”
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企业家，福利院的名人代表，院长心目中最骄傲的孩子---莫枫。
还没见面末日就发生了。只不过，戚久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看起来，对方是不记得自己的。也是，五岁之前的那点感情能算什么呢，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哎，你，你干什么！？”
戚久的思绪被打断，扭头看去，宋钰满脸震惊，死死地攥着自己身下毯子的一头，而另一头在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手里。
她刚要上前阻拦，方兴先她一步一把拉住了那个眼镜男，想让他松开手里的毯子：“齐教授，你冷静点，你先放开，你，”
方兴的话还没说完，宋钰烦躁得叫了起来：“给你，给你，一个破毯子有什么好的。”说着便松开了手。
对面两个人因这突然一下，失了力，差一点跌倒在地。
那个被称为“齐教授”的人，看到宋钰身下完整的蛇尾，双眼放光，直直地盯着，要不是方兴还拉着他，他真的会扑上前去。
又一个对蛇尾感兴趣的人?!
戚久内心疑惑，末日之后变异的人不少，之前胖哥不也是这样，有什么特别，，，她突然想起来，刚刚在“大集”上，她确实没有看到像宋钰这样异化的人，只是当时一切都太过正常，她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难道说，宋钰这种，竟是少数？
“队长，我要拉不住了啊！”方兴焦急地看向旁边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人，直到此时他才淡淡开口：
“齐教授，人我能给你带来，跟不跟你走，可不是我说了算的。”
刚刚还看起来很疯狂的人，竟一瞬间恢复了正常，淡定地摆正了刚刚争执间弄歪了的眼镜，笑着说道：“哈哈，小莫呀，你知道的嘛，这种蛇尾的融合是很难得的啊，一时激动，一时激动嘛。”
转头又看向宋钰：“小伙子，没吓到你吧？”
宋钰像看神经病一样瞪了他一眼，一副不想和他说话的样子。
齐教授并没有因为他的态度而有什么不耐，反而是走近了几步，又观察了一会儿，才认真地询问道：“你这个蛇尾，从什么时候发现的，有多长时间了？平时都是这样走路吗？上半身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宋钰虽然不喜欢这个有点疯疯癫癫的男人，可也知道他似乎是能帮助到自己的，勉强放下自己的成见，如实回答到：“一年多前被蛇咬了一口之后，就这样了，最开始就腿疼，后来变成蛇尾之后就不疼了，其余的，好像没什么感觉。”
......
两个人，你问我答，有来有回，完全看不出来，这两个人刚刚因一条毯子互不相让，面红耳赤来着。
房间里的其余的人都没怎么说话。
方兴坐在凳子上低头揉着自己酸痛的胳膊；莫枫靠坐在桌边不知道是在听那边两个人说话，还是在想别的什么事情。
戚久的视线刚刚扫到对方，就被抓住了，她内心惊讶：竟然这么敏感的吗？
那双眼睛里，除了一些不耐烦和烦躁以外，她再没看出来其他的东西，本也是无意的，便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视线。
莫枫虽然感觉不爽，但对方很快收回了视线，他也没有多计较，转头冲着那边聊个不停的两人说了一句：“齐教授，都聊清楚了吗？”
听到声音的两个人同时停下了，看向这边，宋钰满脸疑问，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而齐教授，面露难色，不知道如何开口。
莫枫看了一眼，就瞬间明白，合着聊了半天，一句有用的都没有？
“哎哎，小莫，我正要说呢，，，”齐教授眼看着莫枫要发飙，立马解释道。看到对方按捺住了，擦了擦脑门上并不存在的汗，内心无语：还好，还好，不然忘了正事，又要被骂个狗血淋头。
转头才看向什么都不知道的宋钰，似乎是下定决心一样，这才开口道：“是这样的，你愿不愿意加入到，我们十一区的拾荒者小队里？”
宋钰本来一头雾水，还以为是他自己有什么毛病呢，听到齐教授这么问，心下一松，原来是这事儿，随即便道：“愿意啊，怎么不愿意。我们来不就是要加入拾荒者吗，还怕你们不收呢。”
齐教授听到宋钰的回答，刚要高兴，就听到莫枫的声音：“说重点！”随即脸色又暗下来。
宋钰不明所以，但看这形势，似乎不太对劲，有些不安地看向戚久。
戚久虽然不清楚到底有什么样的内情，但是看样子，拾荒者并不是像以前听到过那样简单。看着齐教授面露难色，又看到宋钰期待又不安的眼神。
便开口说道：“齐教授，拾荒者一事，究竟有什么样的隐情，还请您如实告知我们。”
齐教授听到戚久的话，这才头一次注意到这个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女孩，看着对方眼神清澈，语气沉着的样子。又看到宋钰频频看向她的眼神，又因二人年纪看起来相差不大，显然明白二人之间，多半是这个女孩做主。
他想了想，便开口道：“拾荒者，是由一区开始成立的一个组织，每个区都有。咱们十一区是由我们章校长负责的，平时主要的任务就是寻找幸存的人类，以及可用的物资等。每个区各自可能有差别，但大体上差不多。这你大概有了解的吧。”
这些，她是第一次了解到。只是她没有和任何人提过，二人被困榆树林两年，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的事，因此她什么话都没说。
而齐教授看到对方面色平静，就想当然地认为她是知道的。
“只是，前两个月，我们收到了来自一区的通知，需要寻找各种融合程度高的人类，带到一区。”说完这句话，齐教授刚停顿了一下，就看到莫枫凌厉的眼神飘过来，遂又紧接着说到：“带到一区，做科学治疗，这样可以尽早找到治愈的方法。”
没等莫枫再次抬头，齐教授又快速地补充了一句：“还有，必须自愿。”
齐教授被莫枫看得心里很烦躁：明明一区的要求，是抓捕异化的人类，带去研究，可没说要自愿。这个人非要人家自愿，本来异化的人能活着的就很少，还得自愿去给人家做研究，是嫌自己命太长吗？
戚久听完之后，很久没说话，齐教授的话，让她再一次感觉到，这外面的世界和自己想得完全不一样。
她本以为二人需要面临的是像老榆树，以及那晚的狼群一样，吃人的东西，可是没想到……
科学治疗……
她看了看已经和宋钰完全融合在一起的蛇尾，难道这是什么病吗？
要怎样才算治愈呢？
戚久不敢想象。
“我愿意。”
戚久还在思考如何寻找一种不伤害宋钰的方式，就听到宋钰的声音，她脱口而出：“不行！”
“我愿意！”
“我不同意！”
“他们需要的是我，只要我愿意就行，你的意见没有任何意义。”
“宋钰，你，你知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听得懂，我愿意去接受治疗。哪怕希望渺茫我也愿意去试试。”
“宋钰，你又不是生病，你怎么去，”
戚久话还没说完，就被宋钰打断了。
“你怎么知道不是病，你又不是我，再说了，你也没有资格替我做决定。”
戚久怔住，她无法去解释，为什么她会认为这不是病。但她又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没有资格去替宋钰做决定。
她只是......
宋钰没有去管戚久眼神里那一闪而过的受伤，他坚定地对齐教授说到：
“我愿意，什么时候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