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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苗寨暗涌

    寨中的欢呼声渐渐远去,他负手站在枫息树不远处的一座竹楼前,抬头望了一眼重焕生机的神树,眼底是一片沉郁。

    围绕着枫息树的人们各自散去,有的去了田里,有的回到家中,墨绿色的山林上空慢慢飘起袅袅炊烟。

    “安逸祥和不过是苗寨的假象,被外人视作蛮夷之地才是这里的真相。”

    男人很早前就听人这么说过,只是现在才真的体会到。

    视线从枫息树转移到朝自己走得越来越近的老人,他不知觉地挪动了下脚步,心中有个念头似魔鬼蛊惑一般。

    一棵树而已,真能左右自己的生死?

    “乌罗。”阿普朗低声唤道,声音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你随我进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竹楼。

    明明日头高照,可竹楼被大片生长的毛竹遮挡住光线,显得屋里十分昏暗,乌罗站在窗边,背对着阿普朗,身形紧绷。

    “阿普朗长老。”他语气生硬,却仍维持着表面的恭敬,“您找我?”

    阿普朗缓缓走到屋内中央的木椅旁坐下,拐杖重重敲击地面:“乌罗,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有些话,我和你不必绕弯子。”

    乌罗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一丝不耐:“您想说什么?”

    “赤焰盟。”阿普朗盯着他,一字一顿,“你都瞒了我什么,究竟和他们做了什么交易?”

    乌罗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冷笑:“您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我要听你亲口说。”阿普朗的声音陡然沉了下来,苍老的嗓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燕惊月说的事,是不是真的?”

    屋内一片死寂。

    乌罗的呼吸微微急促,半晌,他嗤笑一声:“是又如何?”

    阿普朗的瞳孔紧缩,握着拐杖的手青筋暴起:“你如何对得起……”

    “您老了,阿普朗。”乌罗打断他,声音沉沉,语气怨恨,“苗疆守着这片林子几百年,除了被中原人当做蛮夷之地,我们得到了什么?赤焰盟答应我,只要我帮他们取走灵脉,他们就会扶持苗疆,让我们不再受中原欺压!”

    “蠢笨!”阿普朗猛地站起身,拐杖重重砸向地面,“你真当赤焰盟会是什么好人?”

    “那你又当燕惊月和那个中原来的小丫头片子又是什么好人?”乌罗走过去,靠近阿普朗,身形高大的他将垂垂老矣的阿普朗笼罩在一片阴影内,“人家真就丝毫不要回报,就能帮你恢复那棵破树?”

    “闭嘴!”阿普朗愤恨到极致,将手中拐杖重重敲击在男人腿骨上,“枫息树暂时恢复生机是好事,你若再犯,我只好按族中规矩将你驱逐出疆,乌罗,看在你母亲的份上,好自为之吧。”

    乌罗一个吃痛跪倒在地,嘴里发出沉闷的喘息声,眼中恶狠狠地望着阿普朗。

    这时竹楼外侧有人靠近的声音传来。

    乌罗忍受疼痛站了起来,隐在阴影中不发一言。

    屋外依彩带着荣青几人推开门走了进来,总算因着门被打开,有缕阳光照射进来。

    “阿普朗长老,我们还有事想问问您。”荣青站在光束里开口说。

    阿普朗似乎有些疲累,他挥挥手,好像垂着头说了什么。

    这时候荣青才注意到他身旁的阴影中还站了一个人。

    那男人身形高大,从黑暗里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眼神冷漠,嘴唇紧抿,显得一张表情十分阴鸷,整个人透出一股不友好的态度。

    荣青认出他了,是方才在议事厅里指着依彩破口大骂的那个人。

    男人的脚步就这么略过几人,走出了竹楼。

    “你想问什么?”阿普朗把眼神从乌罗身上收回。

    荣青走上前说道:“是关于一副壁画。”

    之后,她又娓娓道来在雾林溶洞看到壁画内容。

    阿普朗听完描述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是在百年年前,我也是长大后听族中去世的领事长老说起过。”阿普朗回忆起这件事,“当时枫息树枯萎后,恰逢苗疆大旱,本是雨季的五六月,未曾下过一滴雨…”

    依彩有些惊讶:“大旱到从未听老人们提起过。”

    阿普朗苦笑了一声:“因为知道这事的人,全都死了,只有剩下我一个还活着了。”

    “没错…”荣青回想起壁画里的内容,“画中有描述到苗疆死横遍野,毫无生机的景象。”

    随潮生站在一旁进而补充:“壁画内容还说到,后来你们就将活人献祭给了枫息树,才让枫息树起死回生?”

    阿普朗闭上眼睛点点头,接着说下去:“当初有赤焰盟的游方义士曾因捉拿妖怪来到苗疆,得知此事后声称可以救活枫息树,而做法是让族人自愿当作供奉枫息树的血肉…”

    走投无路之际,他们答应了这个做法。

    虽然血肉供奉致使枫息树短暂复苏,却埋下了隐患,导致生树现在枯萎,死树得到血肉供奉后催生出林蚀,反噬苗疆。

    “真是造孽啊。”阿普朗重重地叹一口气。

    依彩不可置信地捂住嘴,虽说早就知道壁画内容,但从一直信任的长老口中确认这个事实,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为什么…”依彩喃喃道,她想起了前代圣女死前的话,是还债吗?

    “依彩,信仰崩塌的痛苦,我们苗疆先前遭受过一回,所以我就不能让这样的事再次发生。”阿普朗沉声道。

    荣青听完这些后,呼吸一滞。

    她心中关于赤焰盟的好印象已经被打消得只剩下半个小拇指那么多。

    但是师父他说过赤焰盟是为拯救苍生所建立,可为何一路走来,接连发生的事都在宣告赤焰盟其心可诛。

    “竟不知赤焰盟做了这些事…”李有崖摩挲腰间的义士腰牌,他突然心生愧疚,抱拳道,“枫息树复生一事,贫道定会献一份力,只是现在燕前辈暂时恢复枫息树生机,不知能维持多久?”

    默不作声的燕惊月听到这话,扭过头淡淡地看他一眼说:“最多三月。”

    几人从竹楼里退出来,步入炎夏的烈日有些灼热,但一想到三月之后,步入秋天,枫息树也随之凋谢,这事一想起来就让荣青心里发凉。

    “在想什么?”随潮生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荣青转头,看见他逆光而立,轮廓被镀上一层金边,她想起初见时,他也是这样持剑立在自己身旁的模样。

    “我在想赤焰盟。”荣青攥紧乾坤袋上的带子,“师父说赤焰盟是为拯救苍生而建,可他们却在苗疆做出这种事,还有一路走来更是做了些其心可诛的事...”

    随潮生眉梢微动:“人心易变,百年前的赤焰盟与今日未必相同。”

    廊下,燕惊月闻言轻笑出声:“你这小子说话倒是有趣。”她目光在随潮生身上巡视,最终定格在他心口处,似是察觉了什么,向前迈了半步,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身上带的东西...更有意思。”

    荣青心头咯噔一下,莫非被她看出了什么?

    她一个箭步插进二人之间,挡住燕惊月探究的视线,语速飞快:“前辈既然认识我师父,又知晓我灯铃能调动灵脉...”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知道你要问什么,随我来。”燕惊月眼尾含着戏谑,径自走向竹楼背后的竹林,又回首补了句:“那小子不许跟过来。”

    随潮生眸光骤冷,右手不自觉地按上怀中银镜。

    绝不能让他们知道...

    尤其是她...

    荣青回头正好对上随潮生的视线,她递了个安心的眼神过去,便一路小跑跟上燕惊月的步伐。

    夕阳将竹影拉得斜长,荣青跟在燕惊月身后,穿过一片幽静的竹林,脚下踩碎的落叶发出“咔嚓咔嚓”声响。

    二人在林中越走越深。

    “前辈......”荣青犹豫着开口,“您要带我去哪儿?”

    燕惊月脚步停下来,转身看她。那双总是凌厉的眼睛此刻竟透着一丝怀念:“带你去见一百年前的真相。”

    她抬手一挥,竹林间上空浮现出气流,逐渐汇聚成一幅流动的画面。

    那是百年前的人间,妖邪滋生,生灵涂炭。

    画面中,有十二名义士立于世间,荣青一眼就认出了站在最前方的人,他稍显年轻俊朗,眉眼间清晰可见就是她的师父。

    “师父......”荣青下意识伸手。

    “你师父应该给你说过赤焰盟的由来吧,十二名义士为拯救天下苍生而成立赤焰盟。”燕惊月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他们最后所谓是为了封印烬墟海。”

    “烬墟海?”荣青第一次听到这个地方。

    画面变幻,向她展示出答案。

    地下万丈深渊中翻腾的黑色雾气,无数妖邪的嘶吼声震耳欲聋。

    “烬墟海是上古战场残留的裂隙,每百年就需要以灵脉之力加固封印。"燕惊月视线望向画面,嘴唇轻动,“枫息树蕴藏的苗疆灵脉,恰好可以封印。”

    荣青瞪大眼睛:“所以百年前苗疆的枫息树枯萎,就是因为灵脉被取走……用来封印法阵了吗。那为什么后来赤焰盟会变成这样?阿普朗口中说的游方术士是谁?”

    “你很聪明,能察觉很多事。”燕惊月轻笑一声,“但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记得初心。”

    画面再变,显出赤焰盟内激烈的争执。

    荣青的师父被众人围在中间,神色疲惫,眼神依然坚定:“残余的灵脉必须归还苗疆,否则枫息树枯萎,苗疆注定消亡......”

    最后一幕,荣青的师父将残余灵脉带回了苗疆,竹影婆娑中,他狂奔的身影在林间呼啸而过。

    只是后面有剑影掠过,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

    “枯黎!奉劝你早点醒悟,将灵脉留下!”

    三道黑影截住他的去路,为首之人长剑出鞘:“盟主说过,灵脉需交由长老会处置,你没有权利带走它。”

    枯黎护住袖袋后退半步,嘴角挂抹嘲讽的笑:“苗疆灵脉本就取自枫息树,理应归还。”他狠狠朝三人吐出口水,“我呸!明明是你们忘本,赤焰盟合着就是你们用来沽名汋誉的一个噱头!”

    这语气让荣青感到十分熟悉,还真是她放纵不羁的师父啊。

    “软硬不吃的犟驴!”左侧有黑影突然发难,掌风掀开他半边衣袖。

    枯黎一个没注意,怀中装着灵脉的琉璃盏坠落在地,碎成一片,而灵脉触碰到地面,就像是水一般渐渐消融。

    消失了…

    赤焰盟派来的人见到这幕纷纷傻眼,枯黎咬牙忍恨掏出一纸惊雷符炸开,趁着烟雾弥漫,他飞快地消失不见。

    失了灵脉的枫息树在一夜之间落叶枯萎。

    再到后来,这几个赤焰盟之人扮做游方术士诓骗苗疆中人,也就有了后来壁画之中发生的事。

    漂浮在空中的画面,随风散去。

    竹林之中只剩下寂静。

    荣青陷入了沉思。眼前的燕惊月想必与赤焰盟义士也有关联,而她对这些事知道得如此清楚…

    燕惊月看出荣青心中想法。

    她说:“放心吧,我会知道这些,那是因为你师父做的事,他都告诉我了,甚至还有你。”

    荣青眼含疑问,燕惊月对她似乎有种奇怪的熟稔,像是早已知晓她的存在。

    甚至,知晓更多。

    “前辈是什么意思…还有我师父怎会在十八年后再次回到苗疆呢,他回来还是为了灵脉吗?”

    燕惊月撩起荣青耳边垂下的发辫,她笑着说:“这就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荣青问。

    “不说了,有些事得让你师父亲自解释。咱们回去吧,免得有些人眼睛都快盯瞎了。”燕惊月瞥了眼竹林外边的一道人影,“那个姓随的小子,你和他如何相识的?可知道他的来历?”

    “是在云稷山捉妖时认识的。”但说起随潮生的来历,荣青确实从他梦中得知了一些事,但也未曾亲耳听随潮生提起过,“不知道他何处来,只知道是名捉妖师。”

    她还是选择替随潮生瞒着这事。

    燕惊月轻笑一声,声音压得很低:“那小子身上有妖气。”

    荣青心头一跳,下意识反驳:“他是捉妖师,沾染妖气很正常……”

    不会被看出来的,随潮生已经被他亲爹剥离了妖魄。

    他现在只是普通人。

    燕惊月目光深深地观察荣青脸上表情,忽而又说:“算了,你们这些小年轻的事,我就懒得掺和了,倒是没想到你竟然和小姝搭上了联系,看来你师父那个醉老头还真是有点厉害…”

    她最后一句话说得极轻,荣青没有听太清楚:“前辈你说我和祝姝姐…还有师父什么?”

    “没什么,走吧。”燕惊月迈步离开,在竹林边上与随潮生擦肩而过时,唇瓣微动,吐出四个字:“半妖之子。”

    随潮生呼吸一滞,捏着长剑的手指节紧得发白,一双好看的眼睛凌厉地看向她。

    “放心,你只要不伤她,我是不会动你的。”燕惊月留下这话,离开了竹林。

    “随潮生!”荣青看见了他,挥起手来大声招呼着。

    随潮生的眼神在听到这声呼唤后,变得温和起来,随即看向眼前笑得一脸开怀的少女。

    “你在等我呀。”她歪着头。

    “嗯,走吧。”他点点头。

    怎么会伤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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