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还保持着一副惊讶的样子“随我来吧”二人穿过院子回到会客厅,房间里的大屏依旧还在播放未完的电视剧,桌子上摆着开封的快乐水和小零食,呈现出略微凌乱的样子。
乌斯心里有些不好意思,面上倒是一派淡然,不动声色地关掉投影把小零食收了起来。
“坐吧,来此之人皆有所求,你呢?”
“小女子本是连西州青牙县人只因……”随着清清的叙述时间来到了四年前当时风调雨顺的连西州出现了百年难遇的旱灾,最先出现异常的正是她们那个县。
那时正值夏天,按照地理位置和气候应当是高温但雨水较多,但那个夏季雨水极少,最先察觉不对劲的是当地有经验的老农,老农把情况说给了当地县令,请求县令早做准备,可县令并未把此事放在心上,只当是一群刁民跑到衙门胡咧咧,随口吩咐了差役把他们赶了出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青牙县已是近一个月未下过一滴雨,百姓们种的庄稼因缺水呈现出枯黄色,土地也一块块的干裂,原本的池塘溪流在高温的熏蒸下只留一个浅浅的坑。
直到这时当地的县令才慌了起来,赶忙写文书向上汇报又派差役去召集当地有钱的乡绅捐点粮出来,这一去就发现那些个乡绅早就携着一家老小以探亲的名义去了他处。
经过差役打听,先前老农的话县令没放在心上,但那几位乡绅倒是警觉了起来,拉着老农细细询问待听到回答后便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之后几天气温越来越高,雨愣是一点没下,有些机灵的乡绅心下也不再犹豫,本想把这儿的土地宅子都卖了去别处发展,但是又有些不舍,毕竟人最后总想着落叶归根,客死异乡对大裕朝的人来说是件极为遗憾的事。
最后折中了一下,以探亲的名义收拾了些银子细软带着一家老小向外出逃。若是估计有误就再回来继续生活,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县衙的公文递到知府的桌案上已是过去了五六日,旱情早就从青牙县扩张开来,整个连西州陷入干旱之中。
再后来啊,旱了两个月朝廷的赈灾粮聊胜于无,粮食店的粮价那是一天赛一天的高,贫穷的百姓倾尽所有也才换来一小兜粮食。路边不断出现四肢细瘦但肚皮其大的尸体。
清清一家就住在老农隔壁,她爹听说了这事儿也是留了心,在旱灾开始的半个月就带着她们一家出了县城,但是旱灾着实严重,不管哪个县情况都同样严重,甚至出现了易子而食的场景。
这把十岁的清清吓坏了,她在心里默默许愿让爹娘不要把她给别人,但是事与愿违。经过日夜不停的赶路,他们来到了江南打算投奔远房表亲。刚入江南地界清清爹就告诉她们盘缠和粮食都吃完了,现在只能先去表亲那投宿,后面再去找活计。
可循着记忆来到南雨巷却发现那户人家早已不在,向周边打听领居说已经搬走了。就在一筹莫展之际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还尚在襁褓的婴儿哇哇哭了起来,清清的弟弟是旱灾不久前出生的,目前还没几个月大,正是身体娇弱易生病的年纪,经过大半月的长途跋涉终是熬不住发起了烧。
“大丫二丫,爹对不住你们…”清清爹看着稚嫩的两个女儿说道。“爹你在说什么呢,大丫可以帮娘干活,大丫还会照顾弟弟哩”大丫(是清清之前的名字)听到她爹说这话,不由有些害怕,赶忙保证自己会帮忙干活,只求爹能留下她。
但是为了给家里的独苗看病,延续他们老李家的香火,清清爹还是狠下了心,打听了一下牙行在哪领着两个女儿就走了进去。
牙婆子看到店里来人便迎了上去“哟,客官是来卖人啊?”牙婆子上下打量了一下两个小女孩儿,发现那两张小脸长得很是清秀,虽然看着像是好久没吃饱饭,瘦得哪哪都是骨头,头发也干枯毛燥。
老实汉子从前在村子里哪见过这么能说会道的,不禁有些中气不足“是来换钱的,俺的这两个女娃可会干活嘞,当丫鬟伺候人也使得。”
牙婆子收起打量的眼神,心里很是满意这两个丫头,买回来好好养养定能卖个好价钱。但是面上却摆出一副不甚满意的神色“我说客官啊,这两个丫头这么瘦,看着粗手粗脚的接过来还要调教调教,我啊还要花钱好饭好菜的供着才能长点肉,不然这副样子怕是要砸手里了。这样吧我王婆子也是厚道人,这个大点的六两银子,小的这个嘛…最多四两了怎么样?”
汉子一听心底不由一阵窃喜,要知道他们地里刨食的一年也挣不来十两银子,这下给儿子看病的钱算是有了,剩下的还能攒起来以后给儿子娶媳妇用,“行,这钱什么时候……”
这种人牙婆子见多了,撇了撇嘴巴,从抽屉里拿出卖身契“看到这两张契了?在最下面那个空的地方让这俩丫头按个手印。你么就在边上这张契书上也按个手印,以后啊,这俩女娃就跟你没关系了,签完之后我就把钱结给你,以后要是见她们进了富贵人家的门想认回来也是不成的,卖身契在谁手上她们就是谁的人明白了吗?”
“大丫二丫,是爹的错。但是你弟弟现在要钱,以后你们好好跟着王婆,王婆会领找个你们好人家的。”尽管嘴上表现的很愧疚,但是催着她们画押的手是没停过,自己按手印的时候也是麻利的很。没到两刻钟,汉子走出了牙行,身边的两个女娃换成了一袋碎银,被他小心地藏在麻布衣里头。
牙行里头被留下来的两个小姑娘怯生生的缩在一起除了茫然也有点对爹娘的怨恨。送走了汉子王婆子转头看着她们“行了,以后你们就是我王婆的人了,香儿,香儿死哪去了,快点过来先带这两个丫头去洗洗。”
从里间出来个丫鬟打扮的女子领着她们去了隔间洗漱,半个时辰,婆子坐在店里吃零嘴儿,香儿带着洗干净的两姐妹来到她跟前,婆子见了眼睛都笑弯了。
大的那个正是时下流行的鹅蛋脸儿,一双桃花眼小巧的鼻子略微饱满的嘴唇,只要好好养着日后定是个美人;小点的那个生的张小圆脸,眼睛也圆圆的很是乖巧的模样。这是王婆子最近做的最划算的买卖了,这十两银子起码能翻个三倍,值了,值了!
两个月的时间,姐妹俩住在牙行里吃的饭菜比以前在村子里的好上许多,时不时的还有肉菜鸡蛋,身形也从皮包骨到现在的纤细修长。为了卖个好价钱王婆子没让她们干活,只是跟着学了些规矩,免得小姐夫人们来挑人的时候冲撞了人家,坏了她的好事。
清清是最先被买走的,那天,合香居的鸨母来牙行本想买个小丫鬟回去伺候她手底下的摇钱树。没成想,王婆子领着一溜姑娘出来的时候,鸨母那犀利的眼睛一下子就盯住了清清“王婆子,这个姑娘我要了。”说着指了指在姑娘堆里的清清。
“呦,孙妈妈的眼光就是好,这姑娘啊是我花大价钱从她爹手里买来的,是个良家子,模样啊更是出挑的很,现在才十岁,这培养一下打扮打扮不是我自夸,那就是下一个花魁娘子。”
“行了行了,知道你王婆子打的什么主意,我呢也是你这儿的老顾客了,开个价吧。”
王婆子伸出五个手指在鸨母面前晃了晃,“五十两,不二价!”
“要不说你王婆呢,真黑,今天我孙妈妈高兴不还价。这样吧,你这边我再挑个丫头给我做个搭头,如何?”王婆咬了咬牙点头应下。
这时看着姐姐被选走的二丫往鸨母面前凑了凑小心讨好的语气怯怯地说“孙妈妈选我吧,我想跟着姐姐一起走。”
鸨母眼珠一转当即拒绝,要是把这俩丫头片子一起买回去指不定什么时候凑一起商量着逃跑,那不是亏大发了。这买一个大的,逃跑了也惦记着妹妹,说不定会来牙行找她妹妹,到时候来这儿堵她,定跑不出我的手心。
随后鸨母从人群里挑了个相貌平平的姑娘,给了钱婆子把卖身契交给鸨母,鸨母差人去衙门给两人入贱籍,这买卖也算是成了。
清清对着即将分别的妹妹,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眼角更是染上一层绯红,让她的容貌又添一抹绯丽。鸨母心中的想法跟之前的王婆子不谋而合,这钱花的真值,我的新摇钱树呦~
跟着鸨母一起乘着马车来到合香居,进了门孙妈妈招来一个粗使婆子和一个小丫鬟,“以后你们就跟着她,她要是出什么事儿了,拿你们是问,听见了没有!”
“是的,孙妈妈。”二人听后对视了一下。表面上两人是被孙妈妈派过来照顾人,其实也是一种监视。
通常有这种待遇的都是楼里相貌顶好的被孙妈妈培养出来当摇钱树的存在。普通姑娘都是集中看管,但凡逃跑抓回来的那都是去通铺伺候人,最后的下场都是染病而死。
想到孙妈妈的手段即便是不伺候人的丫鬟婆子还是忍不住抖了抖。安排完两人,孙妈妈转头对清清说“以后你就是合香居的姑娘了,你的房间在楼上的左边儿。明天我会找人教你诗书琴艺,好好学。从今儿起,你就叫清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