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希小学

    孩童是如何分事理，辨善恶？在幼儿时期他们的学习源于大人，更多的是少年时期来自老师和学校，可是，不是每个老师都有耐心兼顾“教书”、“育人”。孩子把不会游泳的蚂蚁丢进水中，看着它挣扎溺死然后沉没，会拍手叫好然后再去找下一个乐子。懵懂还不能辨明善恶的年纪里，无知成了孩子逃避惩罚的一贯说辞。

    因为无知，人们都忽略孩子所犯下的恶。

    拳打脚踢在背部，让浅色校服蒙脏，受击的钝痛让女生不得不蜷缩身子进行自我保护，没有求饶，没有哭泣，只有喘息带来背部的颤抖和粗重的呼吸。

    “婷姐，别打了，要是给打挂彩了，说不定还有后续麻烦。”跟班的女生，小心对一个扎马尾的女生道：“万一她告老师，或者挂彩被家长看，找咱咋办？”

    “哈？”王婷怪叫道：“就她这样还敢告老师找家长？”

    “唔！”

    又一脚重重踢在小腹上，来不及捂腹缓解疼痛发出一声闷哼，头发被扯拽的痛感让高默不得不抬头与王婷对视，一巴掌一巴掌拍在女生的脸上，“当个哑巴对你有好处，别自作聪明。”

    施暴者撂下狠话便甩开抓住高默的头发，扬长离去，受害者的回答对她们而言并无所谓，人会在意同类，而非在意一个出气筒。

    距离上课铃打响还有一段时间，高默慢慢起身坐靠在墙角，捂着肚腹低着头不发一言。那里传来的阵阵痛感让她冷汗直冒，缓了好一会儿才消退，高默才能扶墙勉强站直身体。

    脸被王婷一下下拍打，火辣辣的痛让高默生理性止不住流泪，可是感觉到快有泪落下时又会被衣袖抹掉。哭会释放情绪，但不被注意的孩子，无论一个怎么嚎啕大哭都不会得到安慰和糖。

    上课铃响至尾声，靠窗的最后一排双人桌是她的座位，高默坐在最外面靠过道的桌椅坐下，趴在课桌上，靠窗的座位没人，她没有同桌。

    王婷在班级里坐在中间靠前排，那几个跟班是她的前后桌。看到高默回头走进教室趴在桌子上，王婷脸上得意一笑，趁着上课老师还没来，小声和她的跟班们嘟囔道：“看见没，就算被打成这样她话都不敢说一个字，你们这群怂包，也不知道怕什么。”

    跟班们讪讪陪笑，王婷的同桌很狗腿道：“那还不是婷姐有威慑力，班级里谁敢不给婷姐面子啊。”

    狗腿的怕马屁让王婷很是受用，要是有个尾巴估计都得摇得翘到天上去，“还是你会说话。”

    王婷后桌跟班小心翼翼试探道：“婷姐，那这节课，咱们下课还要去找高默‘玩’吗？”

    “下午大课间再找呗。”王婷满不在乎挥挥手，说道：“课间10分钟，根本‘玩’不痛快。”

    这是上午第三节课上课。这节是语文课，也是班主任的课。语文老师姓陈，全名叫陈丹丹，是这学期开学是新接手五年八班的老师。之前的语文老师是个姓苏的老头，全名......高默记不清了。

    若非要对比的话，高默比较喜欢这位新老师的讲课方式，让语文课不再枯燥无聊。

    宽松的粉色长袖卫衣，浅蓝牛仔裤配棕帆布鞋，鼻梁的黑色眼镜让高默忍不住想起小区里会打扮的一位姐姐，那位姐姐年纪二十五、六，陈老师的年龄看起来和那位姐姐相仿。

    陈丹丹将教本放在讲台上，但是全班同学没有等来老师说：把教材翻到几几页，今天我们讲什么什么。

    陈丹丹道：“今天我们班级将要迎来一位新同学，大家鼓掌欢迎。”

    台下的同学鼓着掌，但各不相同，有的鼓掌就是敷衍拍了几下，有的鼓掌是为跟着起哄，有的鼓掌很认真期待着新同学到来。高默没有鼓掌，只是默默翻开教材，昨天预习过的课文今天一定会讲。

    新同学是谁无所谓，又和她没关系，与其听新来的同学自我介绍，不如再多看看上节课老师要背的古诗，说不定快要下课的几分钟要考默写。

    “大家好，我叫蒋芷，希望今后在班级里能和大家相处愉快。”

    蒋芷的自我介绍简单大方，高默本以为坐在最后一排只能听见名字，但清脆稚嫩的声音却足以让人把整句话听得真切。

    高默抬头看了眼讲台，白粉笔将她的名字写在墨绿色黑板上，笔画僵硬却写的规矩。

    陈丹丹环视一圈讲台，高默顿时感到这位老师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这里，班级里唯一还剩的空位。

    果然，只听陈丹丹对蒋芷道：“这周你先坐最后一排和高默坐一起，等下周月测结束，再根据成绩调座位。”

    “好，谢谢老师。”

    没有哪个老师能拒绝又乖又漂亮的孩子道谢，只是这一切陈丹丹不能表现出来，毕竟教师要对所有孩子一视同仁，不能有明显的偏爱。

    蒋芷从讲台走下，向高默坐着的最后一排走去。最后一排没有后桌，高默也不用像其他同学那样起身让蒋芷进里面坐着，只要她自己将椅子抽出些空位进去后再复原就好。

    最后一排离讲台有点远，高默并未看清蒋芷长得究竟如何，只知道听声音是女生。待蒋芷走近，高默才看清她的长相。马尾辫柳叶眉，粉嫩红扑的脸蛋有着瓜子脸的雏形，五官淡雅方正，给人看上去的印象并不死板，全都得益于她的那双眼睛，这让高默想起了书本中描绘的眼睛，像日光下被照耀的宝石，一闪一闪。但要用动物去形容蒋芷给她的第一印象，好像小狐狸更合适，狐狸幼崽可爱，眼睛有着与生俱来的灵动。

    当然，这只是高默心中想法，现实动作具体表现为，抬眼一看后就低头看今天将要学的课文。

    这节语文课上下来，高默能感觉到老师的视线一直在往自己方向看，她明白老师是在关注蒋芷，看看这位新同学上课适应如何。只是在关注蒋芷同时顺手将她捎带着，搞得高默在座位上如坐针毡。

    高默本以为到下课能消停一点，能趴在桌子上安静歇会，缓缓上节课间被王婷她们踢在肚腹上的疼痛，但她忘记了旁边的座位不再是空位。蒋芷作为班级新成员，人的好奇心总会一驱使她们进行谈话，进行询问，就像突然出现一块新鲜蜂蜜，引得一窝蜂簇拥围上，原本清净的最后一排的现在吵得跟放鞭炮没啥两样。

    “蒋芷，你原来学校是哪儿的啊？怎么突然突然转学来这儿了？”

    蒋芷回答道：“以前是在南方上学，因为我爸爸在那边工作。转学到这儿也是因家庭原因。”

    “南方啊，那岂不是经济相当发达的地方了！是不是有山有海，风景还很好？”

    久在北方上学的孩子至今未出过省，更何况是电视上说得以风景秀美著称的南方。

    看着班级同学眼神中向往期待模样，在南方生活过的蒋芷可不认为南方有他们认为的那么好，“风景美倒是真的，山和海的旅游景点还是蛮多的。不过节假日的话景点的人也很多，经济发达也不算好事吧？挣得多花得也多。”蒋芷想着措辞努力向众人解释，但他们好像只听到了前半句：风景美、景点多。

    课间10分钟，叽叽喳喳的说话持续了10分钟。直到第四节课上课铃响，围在最后一排的同学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到座位上，等待张老师来上数学课。

    同学从最后一排离开，围堵产生的燥热空气突然流通变得凉快起来。其实，蒋芷也不喜欢被这多人围着，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新奇事物被人指指点点询问围观，很不舒服。不过，只有一个人例外——她的同桌高默。

    她的言行如同她的名字那样沉默内敛。一节课，除了语文课在读课文时候张张嘴出出声，剩下的课间就再也没见她说过一句话。虽然蒋芷不喜欢人多，但不代表她会少言减少对自己表达，嘴长脸上不就是用来说话的吗？

    想到这儿，蒋芷伸出手指戳了戳这位同桌的胳膊，得来的是高默略带疑惑的一瞥和略沉的声音道：“有事吗？”

    “我想问问这节数学课要学什么？”这是蒋芷刚想出来的理由，她总不能说只是单纯想戳一戳高默胳膊打个招呼熟悉一下吧？而且高默看起来又冷又凶，面对她，蒋芷没来由感到害怕。

    高默看了蒋芷一眼，平声道：“数学书，52页，今天课上要学的。”

    “谢谢。”

    高默欲要翻开数学书的手略微一顿，轻嗯一声回应后便继续翻书。就

    在蒋芷以为对话结束时，身旁传来高默小声的提醒：“下课前会抽测，有人要去黑板上做题，所以上课不要走神。”

    蒋芷这一刻突然发现，她的同桌好像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冷，那么凶。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