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霸凌这一词无处不在,但有关什么是霸凌?霸凌的具体行为是什么?无论是家庭还是学校,在孩子的一生中都是空位的存在。

    王婷似乎有个误区,她把高默当成能随意拿捏的软柿子。在王婷认知中‘不还手’意味软弱,意味着好欺负。高默恪守的‘不还手’是怕将人打伤,怕给父母惹麻烦。如果只是自己受伤,打累了,无趣了她们就会走,只要再过一年,只要上了初中,她就离开这里不会再有人认识她,也不会被霸凌。

    本该如此,本该如此,本该如此......吗?

    “喎!你别给脸不要脸,婷姐带你一起玩是给你脸!”

    学生午休睡眠时间,中午的水房本该只有水流声的寂静却被女声尖锐的嗓音弄得格外聒噪,让原本到水房打水的高默险些没拿住保温杯。

    好奇心驱使高默向声源走去,趴在一面墙后窥望水房发生的一切。

    “我不要你们的脸,我就是不想和你们玩。”

    王婷她们三人围住了,蒋芷?

    蒋芷并不高,甚至比围住她的三个人还要矮上半头,让高默能辨认出是她的原因还是她脆生生的话音。

    “敬酒不吃吃罚酒!”

    “停手。”

    跟班抬手作势欲打,喊出停手的不是躲在墙后的高默,而是王婷。

    居高临下的俯视是轻蔑,是施舍,唯独不是平等,王婷在笑,这种笑却让高默感到胃里一阵翻涌,觉得恶心,“你想清楚了,你要是不跟着我们玩,到时候我会让全班孤立你,你就准备做个不合群的怪胎吧?”

    “啊?是吗?原来你这么厉害啊?能让全班的人孤立我?”蒋芷微微歪头,用不震惊的语气说着应该震惊的话,一副天真模样,“陈老师知道你这么做吗?”

    吹起来的气球膨胀,看上去也很巨大很唬人,就算被飞针戳破也会发出砰的一声爆炸声响,王婷就是那个气球。可是膨胀的气球在此刻突然干瘪,明明没有被飞针戳破却也在泄气。

    王婷的脸色变得跟吃了苍蝇一样,两个跟班不知是被蒋芷的话击中还是被王婷散发出的危险吓到,不敢再出一声多说一个字。

    蒋芷仰头看向王婷,继续说道:“如果我把你欺负我的事告诉老师,老师一定会在你身上投入更多的关注,你欺负其他人的时候迟早会被抓现行,到时候找家长谈话的人只能是你。”

    “你敢!”

    “我当然敢,因为做坏事怕惩罚的是你们而不是我。”蒋芷踏前一步,即便比王婷矮了半头气势也未弱下半分,毫不客气回怼道:“我不喜欢你,我来这个班不是为了交朋友玩游戏,而是为了学习。如果你不怕我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就离我远点。”

    王婷怒击反笑丝毫没有半分畏惧,眼中闪过一抹狠厉,“说出去?你有证据吗?各执一词没人会信你,更何况也没人帮你做证,你说到时候老师会偏向谁?还是老师会嫌这事麻烦不了了之?”

    录音笔在教室没带出来。要是换做其他人早就因她的话而心生怯意不了了之,只是没想到王婷竟然这么难缠。

    僵持不下的气氛让整个空气都弥漫上火药味,不只是跟在王婷身边的两位跟班,就连在稍远处墙后的高默都感到一阵难受。要是有人说话丢进去一点火星,这两个火药桶顷刻便会爆炸。

    高默本以为王婷会撂狠话结束这场插曲,可哪知她直接伸手去拽蒋芷的衣领把她拎起来,“你说我现在打你一顿,是我落下的拳头快还是你喊得快。”

    “住手!”

    与喝止声一同到来的还有后颈衣领的拉力和一记手刀,从她们眼前冲闪过的一道身影将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暂时冲散。紧攥住衣领的手骤然松开,被提拎起悬空的脚再次着地。即使不是掐脖子,但拎起的衣领还是让蒋芷低下头手放在脖颈下嚯嚯地咳出声。

    王婷要不是有那两个跟班在身后撑住,现在她就该被甩坐在地上,即使这样也阻止不了她发疯:“高默!你tm管什么闲事?”

    高默?同桌?

    蒋芷略微迷茫抬头,只得见一个背影将她和王婷阻隔开。

    “刚才你们说的我都听见了。”高默将蒋芷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午休铃响就会有人来,看到咱们在这儿僵持不下,你说会怎么想怎么传?”

    “你敢威胁我?”

    高默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住她,那眼神让王婷没来由感到一阵愤怒。

    “婷姐,午休时间快结束了,要是打铃有人来看到也不好。”一个跟班试探道:“反正在一个班抬头不见低头见,咱以后有得是时间对付她们。”

    跟班的话并没有劝动王婷,而是午休结束的打铃声让她把挑起的怒气硬生生咽回肚中,“高默,走着瞧。”

    因铃声从卫生间走出的人,因铃声走进卫生间的人,各怀不同心思。

    见王婷她们离开,有同学开始走进。悬在嗓子眼的一口气才被高默吐出,她们之间接得梁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也不差这次。

    “那个,谢谢你。”

    校服衣摆被轻扯,高默这才回头注意到被她护在身后的同桌。蒋芷确实矮一些,至少从外貌看起来不像是个五年级的学生。不过,高默没有忘记她刚刚和王婷对峙时的气势,那可真是当仁不让。

    见眼前比她高半头的女生没有回答,蒋芷紧张地咽着口水,有些不确定松开了攥住她校服衣角的手,又小声询问道:“要一起回教室吗?”

    “一起?”高默微微低头看着自己的这位新同桌,“要不等一会儿,我想上趟厕所。”

    “好。”

    高默将保温杯递给蒋芷,“帮我拿下。”

    “哦。”

    人在有些时候总会头脑一热做出一些冲动的事。18岁的高默回头看11岁的高默,仍想不明白当初为什么要为蒋芷出头。可是有些事就算想不明白也不妨碍人去做,若非要找个缘由:只是不想看见别人被欺负而已。

    上趟厕所再返回班级教室的时间不过5分钟,回去的途中高默走在前面蒋芷跟在她身后,一路无言。班级排座是按成绩选,好学生想坐前面,想玩的学生挑靠墙的一侧坐,高默知道自己成绩中等,不上不下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就由她选下,再加上由王婷带头孤立,里侧靠窗的位置没有人选,同桌吗,至少到今天前都是没有的。

    但在回到班级,高默就看到她自己和蒋芷的课桌被人拿粉笔画上乱七八糟的涂鸦,课本被人从书包里翻出扔满地,两把椅子横七竖八躺在地上想也不用想是被人踹倒。高默看了眼始作俑者,王婷等的就是高默的注意,挑衅地抬起下巴拿鼻孔对着她,不过很快,她的表情从得意开始变化,变得像《海绵宝宝》动画片里被口水呛住的蟹老板那样狼狈。

    高默这才注意到王婷的视线从自己身上移落到蒋芷身上,被口水呛住的表情是因为蒋芷在向她竖中指。虽然说不上这个动作的具体意思,但高默还是隐约记得这个动作好像是带有挑衅意味?

    高默看着两人较劲,不吭一声地俯下身子捡拾掉落在地的课本,辨别字迹后把属于蒋芷的递还给她,“时间浪费在她身上不值得,下午第一节是英语要考单词,你多看看单词,英语老师很严。”

    “高默,你经常被那个人欺负吗?”

    小学的课本本来就没多少,语数外主要学科教材各一本再加上与之对应的练习本,其他的就是美术和音乐的教材各薄薄一本,两个人捡起来也很快。

    “经常,也习惯了。”各自的课本都写了名分辨的话也很快,高默把蒋芷的课本和练习册整理好放回她的课桌,“不过这次踢椅子丢课本倒是第一次。”

    蒋芷想将倒在地上的椅子扶起,高默却先她一步把住椅背单手拎起。

    “你没想着还回去?”

    “还?你指报复?”掸了掸坐上的灰,高默看向自己胆大的新同桌说道:“她们人多能作伪证,老师会嫌麻烦不会管,就算管了家长也会说孩子之间闹着玩会有什么事。要是动手打伤了还得赔医药费,我家没钱我也不想惹麻烦。”

    陈老师接手这个班之前是苏老头当班主任,三年级时,高默曾把王婷欺负她的事告诉过苏老头,得到的结果是被叫去单独谈话。高默这辈子都忘不掉那次谈话,装有绿茶的茶杯被他慢悠悠地吹着,喝着,自己坐在比班级木头椅不知道柔软多少倍的真皮办公椅上,她紧张地抓着膝盖上的校服长裤,活像一个等待宣判的犯人。

    “高默同学,你们小孩子之间小打小闹别随便找老师告状。我们老师,全班四十多个学生要管学习,要备课,还要考试给你们批卷子,我们也很忙也得有自己的生活,能不能理解理解老师的难处?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耽误大家的时间,你有这功夫不如去多做几道题、练练字、背背课文多好。你说要把这事儿撕破,你们在班上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尴尬?”

    苏老头的话像一盆冰水从头倾倒在高默全身,心也被淋了个透凉。她不记得自己当时有没有在这位老头面前流下眼泪,但她清楚记得自己低头应声:好,对不起,给老师添麻烦。这类话语

    此后两年,王婷变本加厉,无缘无故地在体育课被拉到一处角落踢踹掌箍,无缘无故地被全班孤立,无缘无故地被恶作剧——钢笔消字笔笔盖盛的泥土加水被哄骗说是巧克力混水喝下。这些好像成了她小学生活的一部分,最可笑的是她竟然对这些行为开始习以为常。

    上课铃未打响前,孩子不会将嘴合上停止吵闹。高默的回答轻描淡写,每个字的语气都很平常连成话语却让蒋芷没来由感到心塞。

    “受气不说憋在心里,时间长就会生病。”蒋芷深吸一口气仰头望着她的这位高个子同桌,那双亮闪眼眸似猫狡黠,“爸爸和我说过:上学谁欺负你你就要还回来。我不会受气,你帮了我,我也不会让你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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