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回到家,我本想上楼去房间里补个觉,但大厅里的气氛让我止住了睡意。
我哥——温朗笔直地站在爸妈面前,嘴唇动了动,似乎在说什么重要的事情,而爸妈正襟危坐,表情格外严肃。
我心下好奇,走了过去,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眼爸妈,出声问道:“这是怎么了?哥,你不上班吗?今天不是工作日吗?”
温朗看了我一眼,表情很是古怪,但他没说什么,只是固执地看向爸妈。
“你哥,要和你嫂子离婚。”父亲气地拍了拍桌案,眼睛瞪着哥哥,失望至极地摇了摇头,“当初你和她结婚,我和你妈本来就不同意,门不当户不对,是你坚持,非要和她结婚,我们也不好说什么,由着你去了,现在倒好了,你又要离婚了,你是真闲我们温家脸面丢的不够?日子过的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婚?你以为婚姻是儿戏吗?想结就结想离就离?”
“爸,妈。”温朗皱眉,语气平静,“我没拿婚姻当儿戏,我是认真的。至于原因,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感情破裂了。”
“你瞧瞧你说的什么话?”父亲站了起来,指着哥哥的鼻子骂,“感情破裂?这种原因你也好意思说。”
“为什么不能说?”温朗的语气重了几分,“没感情了,所以要离婚,这是什么不能理解的问题吗?爸,你自己喜欢粉饰太平得过且过,我没意见。但我说了,我要离婚,你要是觉得你儿子的幸福比你的脸面更重要,我也无话可说,我是尊重你们,才来告诉你们,你们要是不同意,那也没用。”
说罢,转身就走。
“你……”父亲转过身,闭了闭眼,对着母亲撒气,“你看看你养的好儿子。”
“你没养是吧?”母亲翻了个白眼,拿起桌上的水杯喝水。
我看了看爸妈,犹豫了一会儿,追了出去。
“哥。”
温朗正拉开车门,听见我的声音,停下了动作,转头看向我,冷淡地问:“什么事?”
“哥,你为什么要离婚?”
温朗看着我,面上露出明显的无语表情:“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见?”
“听见了,我耳朵挺好的。”我抿唇,认真地说,“但我记得你和嫂子感情挺好的,你当初也是真的喜欢她啊,怎么突然就要离婚呢?”
“滢滢,”温朗扶额,“你在国外待了四年,很多事情你不明白,我和她之间的婚姻,早就不行了。”
“嫂子也同意吗?”我追问道。
温朗轻笑一声:“她有什么好不同意的,她估计求之不得呢。”
“但是,不再考虑一下吗?嫂子真的很好啊,你和她离婚之后,可能遇不到比她更好的人了……”
“好?”温朗面色一变,“她要是真的好,会那么对我?不是,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我是你哥,孰轻孰重你分不清吗?她不就是平日里陪你聊了聊天,你哥哥我还时不时给你爆金币呢,你这么向着她,太没良心了吧。”
“嫂子做了什么吗?”我捕捉到了重点。
“呵。”温朗将半开的车门猛地一砸,面色称得上是扭曲,“她出轨,被我捉奸在床,行了吗?现在你支持我离婚了吗?”
我瞳孔一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嫂子那么好的人,会出轨吗?
我不愿意相信,可哥哥的表现假不了,他也绝对不是那种胡说八道随口造谣的人,他也不是演员,心痛和仇恨演不了。
“没问题了吧?”温朗面无表情地说,“你给我保密,这种事情我可不想让爸妈知道,丢死人了,我走了。”
眼见着哥哥的车消失在视野里,过了好久好久,我才回过神来,慢慢走回家中。
大厅里父亲的身影已经不见,母亲正坐在那一个人喝茶,我想了一会儿,走了过去,坐到母亲身旁,母亲为我也倒了杯茶,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滢滢啊,你哥哥的情路实在是坎坷,你以后谈恋爱,一定要认真些,别学你哥哥,也不能学着圈子里那些人,搞什么快餐恋爱闪婚闪离,知道吗?”
我轻轻眨眼,试探着问道:“那如果我不谈恋爱,不结婚呢?”
“那也可以啊,反正我们家里有钱,养的起你。”
我靠在母亲怀里,轻轻笑了:“谢谢妈。”
“滢滢,有没有喜欢的人啊?”母亲轻抚着我的头发,柔声问。
“我记得,这个问题,你从我十二岁就开始问了吧。”
“关心女儿的感情生活有什么不对的?妈妈可是从小学五年级就有喜欢的人了。”
“我知道,你还说那个男孩成绩特别好。”
“记得很清楚嘛。”母亲笑了笑,“我虽然不觉得生活中一定要有爱情,但我还是希望,我的女儿,能够有机会体会甜甜的恋爱啊。”
“谁说恋爱就是甜的啊。”我从母亲怀里挣脱出来,坐直身子,一本正经地说,“没吃过猪肉我还没见过猪跑吗?明明大多数都不甜,苦死了。哪怕过程甜蜜,结局也不一定好。”
“结局不好你就不愿意去体验了吗?”母亲笑了笑,“怪不得滢滢不喜欢种花呢。”
我哑然。
母亲说的没错,我是一个不喜欢种花的人,因为不愿意看见它枯萎,所以也甘愿错过它的盛开,正如诗人顾城所说,为了避免结束,我避免了一切的开始。
我始终觉得结果是大于过程的,没有结果的事情,便没必要开始。
因为没有结果的事情是没有意义的。
我坚持此种片面的观点,很多很多年。
在生活的方方面面,在很多年前的一个清晨,在宏明山黄昏的落日中,在英国那个寒冷的冬天,在我过去的记忆里,这种观点根深蒂固,无法转移。
“滢滢。”母亲的声音将我从悠远的深思中拉了回来,她看着我,温柔地说,“你不用害怕失去什么,爸爸妈妈,还有你哥哥,都在你的身后,我们会保护你。”
我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看向面前的茶盏,转头看向她,说:“妈妈,你教我煮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