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忌

    周天域瞬时变了脸色。以他对时宁的了解,这一幕如果真的发生,心理上绝对造成毁灭性打击。而周景外表儒雅,其实内心十分固执。话已经说出口,又岂有收回之理。

    至少当下,父子间积怨已久,他也没有劝说的机会。如果强行阻止,只怕抽刀断水水更流,造成更严重的后果也说不定。

    “现在才想着见,是不是太晚了?”周天域玩世不恭地靠在案桌上,“就不怕人家说我拐走孩子,借此索要一大笔彩礼。”

    照片中破旧的棚户区,入眼确实触目惊心。周景想着图片上暗沉的天空,污水肆意横流,垃圾散落遍地,也觉得事情棘手。

    在儿子面前,周景也不愿意示弱,微微一笑,“大不了施舍点呗,又不是给不起。”

    “一点钱当然无所谓,只要您不怕他们狮子大开口,也愿意持续的抱薪救火,我们也没话说。”周天域说完,气定神闲转身离开,只留下周景在董事长办公室里。

    周天域回到家,饭菜已经上桌了。时宁身着复古风格的睡衣,乌发雪肤,唇珠艳红,眉目清丽如水墨画。几样菜也显然经过了精心摆盘,看上去也赏心悦目。

    “有没有人刁难你?”时宁直勾勾盯着周天域的脸,眼角微红,显然是哭过。

    “我想没人愿意失业。”周天域摸了摸时宁的脸,“放心吧,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直接挑衅我。”

    时宁低下头,心不在焉的拨弄着碗里的米饭。下午周景登陆办公软件,时宁立即触电般调成隐身模式,生怕露出蛛丝马迹。

    “总裁上面还有董事长。”

    “放心,我搞得定。”

    一桌色香味俱全的晚餐,两人各怀心事,吃的索然无味。吃完饭逗了会儿乌龟,时宁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拿起许久未用的油画棒,在雪白的布帛上尽情挥洒。

    周天域看了看关闭的书房门,加了会儿班,顾自睡了。他知道时宁心中难过,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或许各自单独待一会儿是最好的解决。

    时宁一连画了四五个小时,又觉得状态不对,手一抬索性扔在地上。沮丧地坐在地上,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了震,有新的好友申请从绿泡泡上弹出。

    “想知道周天域的秘密吗?”

    时宁注释几秒,又想起之前那堆不知真假的照片,无动于衷地冷笑一声。对方似乎不太有耐心,几分钟之后,又连二接三发来一条流言。

    “周天域的真心,不在你身上。”

    “不信的话,你可以问他,认识砀凝吗?”

    时宁心里一沉,对方说的有鼻子有眼,并不像信口胡诌。周天域有时候也会和他聊起身边人,这个名字貌似并没有出现过。

    他默默点开搜索栏,鬼使神差地输入了这个名字。

    有关的消息寥寥无几,这个人貌似是个曾经挺红的声优,还创建了一家午夜电台。只是十几年前华国互联网还不普及,声优又是个特别小众的职业,关注的人并不多。

    最近一条消息来自某配音爱好者论坛,说砀凝已经和黑泽梵先生订婚,已经退圈赴海外结婚。只是一短行简约的文字,既没有配图,也没详说细节。

    比起销声匿迹的砀凝,黑泽梵倒一直活跃在网上。黑泽家族本就是扶桑国最强有力的政治世家,出自许多位执政党党魁。黑泽梵的爷爷也曾经担任过扶桑国驻华国大使,后来更是入阁,说位极人臣也不为过。

    成长自根正苗红的世家,黑泽梵年纪轻轻,已经在上议院有了一席之地。照片上的黑泽梵眉目清秀,身材微胖,站在国会大堂前笑得亲和无害。

    时宁忽然笑出声来,黑泽梵的长相比周天域差远了,气质更是天差地别。比起涓涓细流般润物无声,还是周天域的犀利俊朗更有吸引力,但凡出现,就立刻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即使如此,时宁仍不死心,打开手机里每一个社交媒体,小心翼翼地输入砀凝的名字。果不其然,直播平台、各种社交软件上都一无所获。想必砀凝已经下定决心退圈,才消失的彻彻底底。

    夜风袭来,时宁忙了一整天,也觉得困倦乏力。他喝了杯冷茶,心不在焉地翻着微博,忽然灵机一动,把砀凝的名字输了进去。

    唯一一个叫这个名字的用户,微博里没有任何信息。只是作为花朵的头像颇为熟悉。点开放大,居然是朵怒放的紫色桔梗花。

    时宁感觉瞬间掉进了冰窖,浑身上下不自觉颤抖起来。从认识起周天域就特别喜欢紫色的桔梗花,几乎每次见面都会送一束。

    当初的时宁以为周天域对此花情有独钟,还特意调侃过。周天域只是笑着,不反驳不解释,一副默认的模样。

    “桔梗的花语,是永恒的爱。”某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周天域路过花店,凑在时宁耳畔轻声道,“我真心希望,咱们能永远相爱下去。”

    时宁对婚姻本能地不信任,但爱这种东西,从心仪的人口中说出,谁又能鼓起勇气拒绝。

    周天域神秘笑着,转身进店,捧了一大束出来。馥郁香气中,时宁怀中沉甸甸的,仿佛捧着鲜活跳动的一颗真心。

    头脑“嗡嗡”地响着,整个房间都天旋地转起来。时宁觉得腿软,忽然跌坐在地上,冷汗慢慢从额头上沁出。

    时宁虚脱地躺在地上,整个人抽掉骨头似的瘫软。内心只想逃离这个地方,徒劳无力挣扎了几下,却连起身都做不到。

    他在地板上缓缓睡了过去。浑身止不住的发冷,也只能蜷缩起身体。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周身一暖,脊背上酸痛的感觉荡然无存,整个人都舒展开来。

    周天域健身归来,试探着敲了书房的门,却没能收到任何回音。周天域一下子急了,也顾不上其他,赶紧回房拿出备用钥匙开了门。

    时宁扭曲着躺在地上,整个人烧的滚烫。周天域赶紧把人抱回房间,找出退烧药给他服下。

    “真是的,都这样了,还忘不了玩手机。”周天域把手机从时宁掌中抽出来,随手扔在床头柜上。

    在药物作用下,时宁的体温很快恢复正常,周天域把人搂在怀里睡了过去。第二天一早又特地熬了些清淡落胃的白粥摆在床头柜上,才急匆匆的离开了家。

    时宁直接睡到了中午才睁眼。摸着柔软的枕被,泪水无声地滚落下来。他很想立刻冲到周天域面前,把砀凝的事情问个水落石出。

    然而内心的理智又不允许任性而为,万一周天域反问他如何知道砀凝,又该如何回答?

    眼下时宁的信息被肆无忌惮暴露在网上,各种流言蜚语如同雪片般纷至沓来,公司肯定不便去了,只能躲在公寓里暂避风头。他又有什么资格诘问周天域呢?

    何况砀凝早已远赴扶桑国结婚,销声匿迹了十年。为一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揪着不放,连时宁自己都觉得悲哀。

    “学姐,你在吗?有点急事要跟你商量。”时宁纠结半天,还是忍不住给谭佳发了语音。

    “不方便说话,留言吧。”

    时宁断断续续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了谭佳,从莫名的好友申请到砀凝其人,几乎事无巨细一吐为尽。

    半小时后,谭佳回了条信息,问他最近是不是太累了。还让少胡思乱想,这些所谓证据分明就是捕风捉影。

    时宁回复说自己也不信,但各种细节结合在一起,隐隐有能察觉到某些真相。

    谭佳即刻打了视频电话过来,背景像是宾馆房间的样子。学姐盘着头发,身穿西服,应该是在出差。

    “我真是忍不住说你。刚下高铁就看到你的信息,赶紧打车到了宾馆。怎么,结婚才几个月,周天域就蠢蠢欲动了?”

    “他对我挺好的。”时宁轻轻叹了口气,“这几天出了点事,我先在家里休息。”

    “怪不得,我是说你什么时候沦落到围着男人团团转的份上?实在太无聊,所以才胡思乱想吧。这个砀凝都十年没露脸,结婚对象也是有头有脸的家族,怎么会忽然回国破坏你的婚姻?要知道,天寰集团这两年总体状况停滞不前,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有吸引力,对于你的假想敌可没有!以黑泽梵的状况,日后很可能比他爷爷发展的还要好。”

    “我先前也不相信,直到那束紫色桔梗花摆在面前,我才不得不信。回想周天域的脾气,怎么会对花有研究?这也太巧合了点。”

    谭佳彻底被搞得无语,难道爱情真的会让人智商变成负数?

    “花不是法律意义上的证据,何况在华国法庭上,实行无罪推定原则。”谭佳一本正经道,“就算周天域很早以前认识砀凝,那又怎么样?他如果和砀凝还有半点可能,就根本不会和你在一起。没准只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在背后做局,你还傻乎乎的往里跳。”

新书推荐: 树深时见鹿 一颗沾满砂糖的青梅 夕阳动物园 萧妃愿 阴湿前男友也穿来了! 甜栗 恋色航迹云 神明终生下 邴家往事 【HP亲】雪夜里的魔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