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死

    色彩缤纷的照片放大在屏幕上,细节清晰的毫发毕现,格外刺眼。时宁的目光落在周天域脸上,寂静的毫无生机。

    “当时我没拿出来,也是因为不相信。或者说,不愿相信。天域,我有个大胆的设想,这两件事会不会有着某些不为人知的关联?”

    正说着,时宁忽然微笑起来。苍白的双颊,微红的眼睛,一抹月光照自身后流泻而来,仿佛暴风雨中飘摇的水仙花,破碎又唯美。

    周天域无言地把他搂进怀里,一下又一下地轻拍着。虽然气温不低,周天域仍然能感受到怀中人身体里透骨的寒意。可想而知,如果晚餐前时宁看到了网上沸沸扬扬的爆料,整场直播就会被砸个彻底。

    这可是直播间归于时尚部以后的第二场直播,能否延续开门红在此一举。周天域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凉,仿佛黑暗中藏着某只磨牙吮血的巨兽,无声地睁着森白的眼,吐着猩红的舌头,试图找准时机将猎物一网打尽。

    “这段时间,你中午有空的话就回家吃饭吧。”时宁口音软软绵绵,像被碾成流心的红豆沙,“也给我找点事做。研究研究美食,看能不能把你养的胖一点。”

    “好。”

    周天域心知肚明,时宁不会完全空闲下来。之前他总是抱怨时间太少,之前买的各类书籍都没来得及看。还有许多作品在脑海中篆刻成型,只是没有机会诉诸笔端。当时周天域还说他勤勉,才几周就上传了不少设计稿。

    “我想画点不那么实用的。花鸟鱼虫,高山流水,神仙妖怪。”时宁笑道,“好比没有目的的信马由缰,一切随心。”

    可惜很快时宁就陷入适应公司人际和处理历史遗留问题的琐碎中,终日如陀螺般旋转着。周天域可算找到知音,原来世界上还有和自己一样的工作狂。

    两人关了电脑,各怀心事相拥着直到天明。周天域照例早起健身,烹饪简单的早餐,然后出门去公司。时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梦半醒,结果越睡越累。

    最后他是被一通越洋电话吵醒的。

    “宁宁,怎么最近都不跟我联系了,难道结婚的人都是这样的吗?”尤千金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着实吓了时宁一跳。

    “没,没什么。”他干巴巴地边揉眼睛边应付着。

    “那就好,听到你的声音我就放心了。”千金大大咧咧道,“我最近刚考试完,真累的够呛,作品也就算了,那些文字作业真不是人做的。同学又都是当地人,问点什么只能笔画。”

    突如其来的抱怨逗的时宁忍俊不禁,尤千金含着金汤匙出身,很少有犯愁的地方。就连专业都选的格外不接地气,对于以“务实”为名的华国人来讲,简直是拿钱往水里砸。

    “我猜你同学里帅哥美女一定很多。”时宁清了清嗓子,“毕竟美女都喜欢好看的人。”

    “对对对,又漂亮又会打扮,弄得我都自卑了。”尤千金显然很是受用,“你在就好了,可以给咱们华国人脸上争光。让他们知道,完美的维纳斯之神不只出现在神话传说里,现实中也有。”

    时宁和她聊了许多海外的事,才觉得自己孤陋寡闻,先前和汤遥知的旅行只能算走马观花,根本没来得及好好体会风土人情。何况半路还杀出个施老板,直接为他打开职业生涯另一扇窗。

    只可惜这扇窗才推了一半,又严丝合缝闭上了。挂了电话,时宁苦笑,眼下还是安安心心做个寓公比较现实。

    他回到书房,看到被放在窗台上的龟缸,拿起铅笔,就着张A4纸胡乱涂鸦一番。平平无奇的小乌龟瞬间爬进漫画里,伸着脖子,小眼睛滴溜溜的转。时宁觉得还不过瘾,又在它的壳上画了栋田园风格的小房子。

    或许小家伙畏缩的外表下,也藏着周游世界的梦想?

    时宁放下笔,满意地打量着作品,又掏出手机拍了下来。

    发朋友圈肯定不合适,放微博上只会引起众人莫名猜测。他思来想去,发现在社交媒体上除了装死什么都做不了。

    原来社死竟是这样一种体验。时宁作为社恐,有着好多年当小透明的经验,克服了许多心里斗争才学会用社交账号自我表达,眼下这条路断了,还有点不太习惯。

    纠结几分钟,他索性点开雪糕老师的账号,把新作发了上去。反正在不露脸不掉马的世界里,怎么舒服怎么来。

    周天域正在办公室看财务公司发来的计划书,还有代持金鸥公司股权的涨跌情况。几个资深管理人员并排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知道上司心情不好,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今天进公司起,他们就被探究的目光追随着,直到跟着何威进入总裁办。超级低气压弥漫在空气里,周天域在屏幕后一言不发,众人心中更慌了。

    还是何威让秘书泡了茶来,又请几位同事坐下。例行汇报照常开始,周天域抱着胳膊聆听,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来人轮番汇报完,又不敢匆忙离开,只能尴尬地喝着茶水。忽然某直播平台的提示音响起,众目睽睽下,周天域旁若无人的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短短一分钟,雪糕老师的漫画乌龟就收到了十余个点赞评论。周天域和乌龟对视一眼,想到当初被拉着和老头在路边讨价还价的囧况,情不自禁露出笑意。

    沙发上的下属们搞不清楚状况,又不敢吱声,只能面面相觑。正好何威拿着一叠厚厚的计划书从外边进来,下属们趁机告辞。

    几个人飞快地逃离了总裁办,上了电梯,仍然心悸不已。

    “真是的,吓死我了。天域总的脸简直冷的像冰山,又忽然发笑,难道受刺激了?”刚走出公司大门,其中某个投资部负责人就迫不及待地吐槽。

    “哎呀,你不知道,后来那个布谷鸟叫的提示音来自某直播软件。”负责人身后的年轻小伙乐呵呵地说,“想不到天域总也和我有着共同爱好,都喜欢撩主播。看他那迫不及待的样儿,肯定上心极了。”

    “天域总肯定不会像你一样狂刷礼物,人家主播还不肯见面,没准是开美颜的抠脚大汉都说不定。不过天域总刚度完蜜月,想不到就这样开放。”

    “哈哈哈,帅气多金的霸道总裁,多的人往上扑。只可惜了时总,那么好看一张脸,还是笼不住老公的心。”

    “你没看网上的消息,把姓时的扒了个一干二净。要我说这种人,靠伪装混进周家就烧高香了,哪里还敢奢求别的......”

    “也是也是,不过时宁还是有点才华的。”

    几个人嘻嘻哈哈地走向停车场,丝毫没注意到身后某个头戴鸭舌帽的男人,手中的纸杯里正装着录音笔,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录下来。

    半小时后,娄茵就收到了这段录音,附带着还有张模糊的照片。她依稀能辨认出这几个是投资公司的人,平时直接归周天域管理,想必消息来源可靠的。

    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她寻了个借口,直接找到董事长秘书,拐弯抹角地套起话来。自从上次周景加强了对总裁办的管理,董事长就有了查看总裁办来访人员的权利,虽然至今周景从未使用过。

    周景的贴身秘书平时受了董事长夫人不好处,就模模糊糊说了大概的部门。娄茵喜不自胜,立刻给侦探转了一大笔钱。她决定暂时收起录音,作为定时炸弹存起来,有朝一日再让它重见天日。

    周天域一整天都没联系周景,直到晚上快下班,才被匆匆赶回公司的董事长堵在办公室里。

    “昨天的事,你怎么看?”周景皱着眉头坐下,连何助理送来的茶水也没接。

    “直播卖的挺好啊。”周天域笑容如常,“如果业绩继续好下去,我准备季度末给时尚部每个员工都普调薪资。”

    周景面色更加难看,一想到网络上那些肆无忌惮的污言秽语,连带着他们一家成了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儿子却跟没事人一样,连枕边人的丑闻都能轻轻带过。

    周天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宽宏大量”了?难道为和长辈叫板,任凭黑料缠身也在所不惜?周景拦下准备离开的儿子,从手机里翻出截图,往儿子面前一推。

    “都是流言......”

    “我找专业人士鉴定过了,就算文字有夸大成分,图片也根本没有任何PS的痕迹。”周景怒道,“你不介意身边睡的是人是鬼,我作为董事长,也不能把时尚部交给这种人。”

    周天域这才抬起眼皮看了看父亲,“你想怎么样?我们已经结婚了,时宁对公司的贡献也有目共睹。难道业绩刚好一点,你就要卸磨杀驴?而且总裁配偶的任职资格公司有明确规定,没有犯需要开除的错误,任何人无权解聘。”

    “不开除。”周景被气地笑起来,“我只想了解下素未谋面的亲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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