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严仙师死了!”
一片惊呼声过后,十三阶上失去了一位翘楚。
……
十三阶下有间酒舍,虽名为酒舍,但也供客人留宿,酒舍外头放有两张客桌,再往边上便是间马厩。
靠左的一张客桌上坐着三名镇子上的镇民。
“你们听说了吗?十三阶上那位何宗师的宝贝徒弟被自己的徒孙克死了啊!”
“听说了听说了!说是他这位徒孙如今也才十岁,上山也不过五年有余啊!”
“这事儿我也知道!听说严仙师死前还为他这所谓的徒弟找了位风水先生算了一卦,你们猜怎么着,天煞孤星啊!”
“据说他那徒孙上山前还克死了自己的亲人,他师傅被魔物杀害时他也在场,但是却没有一丝动容啊…”
……
酒舍由十三阶上的两名仙士经营。酒舍建在这里既是为了让山下的镇民更为方便的观看十三阶上的风景,最为主要的便是更为方便的通知十三阶上的仙士、仙师们下山除妖魔。
镇子里时长出现妖魔,镇民会通过这间酒舍去寻求十三阶上的仙士、仙师、宗师帮助,而酒舍里的两名仙士便会用传讯鸟传递镇子上的讯息。
仙师和宗师并不轻易来,主要是仙士来除妖除魔,宗师去外地绞杀妖魔。镇子分为两围,外围由仙师管辖,内围由仙士管辖。
但镇子里的妖魔可以说是给仙士和仙师用来当练手的,镇子里几乎不会出现特别凶残的妖魔,如若出现必然会请宗师下山。
镇子名为濮吉镇,当初在这里建十三阶的老祖宗也是看濮吉镇的风水好,因为这里有千年才开一次的花——濮吉花,这也是濮吉镇名字的由来。
此十三阶非彼十三阶,此十三阶是在一千三百阶台阶之上,当初十三阶的老祖宗取此名也是为了方便记住。
如今已是寒冬,十三阶上早已覆盖上层白雪,连往日的嘈杂声都淡了许多,唯有一舍格外冷清,那便是严仙师的障严宫。
现如今严仙已驾鹤西去,障严宫内唯有十岁的知俞一人,显得异常冷清。
知俞是严障之严仙师的徒弟,如今已有十岁,五年前,被山窝子里的歹徒放火烧家,亲人全被杀害,只留下一个五岁的他,严障之当年在那场大火中救下了他,但是,就在几日前,他的师傅,他如今唯一的亲人,被一只魔物所杀。
他又一次没有亲人了…
是啊,他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在这童年最美好的年纪本该留下一段最为美好的回忆,但他却一次又一次的失去亲人。老天待人却总是不公的。
此时已入冬夜,山上的风声接连不断,寒风瑟瑟,仿佛要将人刺穿。
莲何殿内。
正房内放上了火炉,炉内放着特制的驱寒香,驱寒香使房内温热如夏日,感受不到屋外的一丝寒冷。
何蕗池一副慵懒的模样侧躺在榻上,一只手支着下巴,手肘撑在枕上,另一只手捏着茶盏,晃着茶盏,一袭白衣显得他更加散漫。尽管房内光线很暗,但依然能看出来他大致的模样。
他模样生得极好,眼睛半睁着,头发披散着,脑后用根白丝线系了挫头发,右耳上带着片羽坠,由于灯光暗,显得他此时困倦无神。
谁能想象的到,此时的他已经在世上活了已有三百年之久了呢。
他捏着茶盏,开口朝站面前的人说道:
“福叔,我那可怜的徒孙呢?”
他说话的时候甚至没抬眸,盯着手里的那盏茶。
福叔全名南福,算是何蕗池的管家,是何蕗池的师傅选的人,从小照顾何蕗池,到如今也有三百余年了,整个莲何殿内也就南福一个在照顾何蕗池。
“知俞至今已有五日未出障严宫了”
此时的何蕗池并看不出他是高兴亦或是不高兴。何蕗池捏转着茶盏,抿了口茶,说道:
“五日了啊…我那徒儿葬下也有五日了吧”
“的确如此”
何蕗池沉默了会儿,又转了转茶盏,叹了口气,又道:
“把我的鹤氅取来,去障严宫看看我那位徒孙”
“好”
南福转身遍去拿鹤氅了。
何蕗池的鹤氅也是白色的,领子上有着白色绒毛,穿好鹤氅便出门了。
屋外还下着雪,空气中都透露着寒冷的气息。莲何殿之所以名为莲何殿,是因为莲何宫内院里种着两池子睡莲,尽管是冬天,池子里的睡莲依然开的很好。
十三阶还有另一个名字,名为调香宗。顾名思义,就是调香为主。但虽名为调香宗,其实还有两个副业,便是制毒与制蛊。
池子里的睡莲在这寒冬日会开的这么艳丽,也是何蕗池使用了香料的缘故。
两个池子间有条直通殿外的道,距离宫外也就五六尺,何蕗池出了殿便直接去往障严宫了。
莲何殿离障严宫并不远,拐个角便到了,南福打了把白色的伞。
在十三阶上,宗师及天师住的是殿,仙师住的是宫,有师傅的仙士与其师傅住一起,那些未有师傅的仙士住的是舍。
南福在障严宫外敲了许久都未见有人来开门,何蕗池便让南福直接推门而入了。
宫内一片灰暗,仿佛毫无生气。
待走到知俞的房门外时,见屋内仍然漆黑一片,眉头微微一皱,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刚进门便受到了寒意,南福点上了灯,何蕗池看到床上躺着个十来岁的孩子,面色潮红,何蕗池走到床边,伸出手附在知俞的额上,眉头又紧锁了些,问到:
“这屋内为何没放驱寒香?”
南福答道:“严仙师已西去,知俞上山不过五年有余,严仙师怕是未来得及教授驱寒香的制法”
何蕗池叹了口气,道:“罢了,这孩子如今也不过十岁,你去打点热水来吧”
“是”
南福退下后,何蕗池解下鹤氅,走到炉边,向炉内放入了驱寒香,而后又走回床边。
何蕗池坐在床边,从袖袍里拿出一颗药丸,将药丸放在知俞嘴边,药丸便缓缓吸入知俞体内。
药丸是何蕗池的另一个徒弟柳韩淑制作的,虽然十三阶上规定一人只能收一个徒弟,但是何蕗池在收严障之为徒时便算到严障之日后有一劫,解不掉,躲不掉,所以当时便又多收了一个徒弟。
柳韩淑是十三阶上唯一一个女弟子,不爱制香,不爱制毒,不爱制蛊,偏爱制药。药柳殿内唯有柳韩淑与其一名弟子。
每过个把月柳韩淑就要往何蕗池殿内和严障之宫内送药,尽管他们制香之人并不需要,每每想推辞她便会说“留着以防不时之需嘛”。没成想,这药丸如今还真有了所用之处。
何蕗池看着知俞的面色缓和下来,眉头才缓缓松开。
柳韩淑之前送药时曾说这药有奇效,服用后不出三息便会有所成效。
南福把热水打来时,知俞已经退烧了,南福把热水放在何蕗池边上,何蕗池拿起毛巾把毛巾打湿,拧干后轻轻擦了擦知俞的脸和手,然后抬眼看向南福,对南福道:
“福叔,你去偏院歇下吧,我在这里照看他”
南福迟疑了会儿,道:“不行,这种活儿不能你来做,还是我来吧。”
“无妨”何蕗池又看向知俞,又道“我在这里看着才放心些”
南福闻言便没在多说,应了声后便转身出去了。
这天夜里,知俞睡的很踏实,隐隐中感觉到似乎有人正抱着自己,又仿佛回到了母亲的怀抱,温暖又温柔。
第二天清晨
知俞从梦中醒来,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却又陌生的半边脸,说不出来任何一句话。本想着合上眼装作没醒,本想转个身,又或许是动静有点大,把身旁这人吵醒了,一道带着刚起床的沙哑而又慵懒的声音闯入耳朵里.侧着看着自己。
知俞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嗯”了声。
何蕗池看着知俞,又开口道:“可还记得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