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私妖非妖的“怪物”大概真的走了。

    深夜中静到只剩下她自己的心跳。明枝悄咪咪从被子中探出脑袋，虚虚看到慕清霄的侧脸轮廓。

    借着皎月，面具之下，干净清凌，如攻山碎玉。一如初见，真好看。

    而且和反派同榻而眠，这应该是自他们认识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吧。

    黑暗中的明枝思想开了会小差，嘻嘻笑弯眼后，回到正事。

    明枝有点意外，霄霄竟还愿意与她一起待在床榻。

    想来想去，哦～她知道了。

    这么想，她就去求证了。明枝轻轻地得挪动着，神不知鬼不觉缩小两个人的距离。

    等到两人已近靠近。细小软缓的一声“兄长”撩入慕清霄的耳廓。像软绵绵的绒毛，一触即麻。

    少年猝然侧过头，微晃的凤眼正好撞见明枝双明亮的眸子。

    此刻的她仰视着，几乎满眼都装着他时，

    慕清霄反应过来时，朝后撤了一下。可身后则是地面。再动，即会摔下去。

    他在这一刻，避无可避，身体收僵。

    对此，明枝眸子一下子又弯了：“刚才那个是‘妖‘吗？那它现在是不是不在了？”

    明知这一切的答案。明枝仍故意问了，并在问这一切后故意填了上扬的一声：“兄长？”

    “商姑娘，现在无人在。”玉石声线里全是退无可退的僵硬。

    两人的姿势也拉的极近，只要明枝再往前一分，她就与整个人压进他的怀抱里别无二致。

    与隔着一层被褥不一样，现在这样，真的，太近了……

    慕清霄的喉头不禁上下滚动。

    明枝眨眸：“我知道啊。慕道友不是说我像你妹妹吗？我叫你兄长，这样你不开心吗？”

    原著中慕清霄确实有个妹妹，叫慕雪凝。不过妹妹是同父异母，小时候亲，长大了被他的后妈教唆着对他恩将仇报，成了他黑化过程中的帮手。

    慕清霄当时说她像妹妹慕雪凝，她是有点不高兴。现在这样，她心底其实有一点小报复在。所以她就偏偏在那段夫人问关系时，回答了兄妹。

    慕清霄不喜欢这种氛围，当即下床。站在那颀长的人垂颤着睫毛，仿佛她是个洪水猛兽。

    他干涩着嗓，给了明枝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这不一样。”

    明枝有时候认死理，她很好奇，她也跟着起身，“哪里不一样了？”

    这穷追不止的态势看起来把反派吓得不轻。

    慕清霄的左腿不小心撞到了木桌脚。桌边缘的杯盏撂倒，破落，一片狼藉。

    他最后归为叹息：“在下只是有时觉得像，商姑娘到底与我的妹妹是不同的。”

    不同吗？

    【就是说妹妹是妹妹，你是女朋友的意思么，哇这么明显的提示，亲亲宿主，你和反派好像有戏唉！】在线嗑瓜子的007比明枝还激动。

    【所以亲亲宿主，问出来的话我们就撤吧，反派好像真的很不适应这种氛围哦。】

    还不行。明枝自动忽略打酱油的007，她乖乖双手交叠在后，“哦”了一声，退后几步。

    连007都明枝将此事翻页了，谁知他这宿主下一刻，说出了什么惊天之言。

    她抬头。

    少女梨涡乍现，祈求加了点期待：“不是兄妹的话，那霄霄，要是我再说一遍喜欢你，你会再拒绝我吗？”

    慕清霄不说话了。

    “我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要是你拒绝我的话，我心底好难受，现在我只有一个祈求，你以后可不可以喊我枝枝？”

    明枝表面可怜兮兮。

    其实她只是觉得平时的“商姑娘”好疏远哦。

    她想听慕清霄喊“枝枝”。

    007：？以往宿主虽然内心奔放，但是总得含蓄一段时间。

    这次的宿主，真是史无前例的……直球。

    而且不管反派怎么选，她都赚了。

    站在黑夜中的白衣少年早就烧红了耳朵。

    他还是没有回答，此刻，屋外嘶哑刺耳的叫声传来以及窗子的剪影不停晃过。

    慕清霄蜷曲着修长的手指微动。

    只见，“啪”的一下，烛火忽然燃起。

    而与此同时，明枝吓了一跳后，明枝听见了慕清霄久违的声音。

    “屋外有异——”

    后半句称呼，等她慢慢撩起眼慢慢听清是什么字后，她的眼底点点亮起。

    虽然别扭和不自然。

    但是她听得清清楚楚，他喊了一声：“枝枝。”

    *

    烛火下，明枝望见床榻下的玉扣穗子。

    方才黑天瞎地不觉得，她现在发现这穗子编制方法和材料好眼熟。

    少女蹲下捡起后后脚跟上慕清霄。

    屋外，院子中央，段夫人扶着呼吸不畅的老翁为他疏气，而灯笼正高悬着灯笼照在老人家面前。

    “妖，是妖——”

    “爹爹，有光，有光，没事了，没事了。”

    老翁仿佛被这灯火给安抚，气息平稳后，混沌垂浊直直望着不知名的鸡笼处，喃喃自语：“留儿，我要去见留儿。”

    “爹您又来了，您忘了吗？相公出海了，一时半会回不来了。”

    明枝踏出来，就听到了这句话。可这话，她听了皱一下眉。

    段留不是明日回来吗？这怎么和段夫人来时和他们说的不一样？

    灯笼牵扯手臂，女子晃目之下险些就没有制服老翁。

    二人走进时，段夫人看向他们，本客气的一双眼目露出过嫌恶，恍如他们本该应该消失于着黑暗一样。

    直觉。明枝这位段夫人有点怪。

    然而，下一瞬的段夫人却面露愧色和尴尬，对着慕清霄和明枝表达歉意：“家父年迈昏聩，胡言乱语惊动了二位仙师，望仙师不要嫌弃。”

    慕清眸本正掠过鸡笼深处，听段夫人的话后摇头。“无事。”

    这下子，后半夜彻底不眠夜。

    段夫人把老翁安抚后。慕清霄和明枝跟随段夫人进了主屋。

    明枝一时被段夫人头上的流苏迷了眼，等反应过来后，她直接抓起重点：“夫人可有见过蛇之类动物爬进家中？”

    她没有直接说那个怪人，而是变相类似的，黏腻腻的“蛇”。

    段夫人笑意滞了一瞬。缓缓开口：“小仙师，你在屋中见着蛇了？

    “哎。瞧我糊涂了。”她后怕连连，担忧得轻拍胸脯道：“近来听说确实有捕蛇户不小心放走了几条蛇，小仙师这么说的话，今后可真是会让我害怕了。”

    三言两语，有理有据，把明枝堵的明明白白。

    在明枝不甘心想拿出玉扣穗子问一问时，段夫人就下了逐客令。

    “实不相瞒，今日我本身打算携我爹去城中看病的，两位仙师，天想也只有一两个时辰快亮了，你们看？”

    “无妨——”“可你不是说你的相公今日天亮回来吗？”

    声音重叠之际。明枝抬头看少年，恰好他也低头望了过来。方才房中和摸瞎交谈没什么用，所以她揣度不出他的心思表情。

    她本以为慕清霄肯喊自己枝枝以为他放下戒备，和她亲近了一点。

    现在看，明枝一厢情愿看人家。人家狭长的凤眸倏地撇开眸。

    如肉椎刺，避之不及。

    唉，难怪好感度都没上升。

    这是，一朝回到解放前啊。

    但来日方长嘛，明枝失落归失落，当务之急唯有帮霄霄得找到段留，问清勾神玉的下落。

    在明枝陷入别扭，低头抠搜包包时，慕清霄那双过于方才还于冷静的眸落向失落少女身上，哑然翕动唇角想说什么，最后划过一层连他都未察觉到的情绪。

    这是悔意。

    没有回应她的……悔意吗？

    不，他与她从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的前途本就未卜。

    他不该和商姑娘有任何瓜葛，更不应该生出这种心意。

    很快，这层情绪被少年强行湮灭在眼底。

    转头，他冷静得问段夫人：“在下即刻就走，只是夫人，可否在走时允许在下查看一下院子中的鸡笼处？”

    鸡笼？

    明枝是个坏情绪能很快修复的人，别扭也是别扭一瞬间。

    这会，她随着慕清霄的问题看向段夫人。

    听到这个问题，段夫人好像踩空了一瞬？

    “仙师，这……鸡笼有什么好看的。”她扶住桌角，鲜红的流苏轻晃，面色敷着层勉强的笑意，看上去不知在思考什么，而明枝反之在注意到一个问题。

    看院子条件，这段家算是渭水村的豪绅，养鱼的暴发户。

    可观段夫人的样貌着装，除了这流苏簪，竟无一样值钱服饰。而且留心点，她五指内外还有不少烫伤伤疤。

    有可能的合理猜想是，段夫人很不受段留宠爱。

    明枝觉得自己觉醒了福尔摩斯的天赋，开始开心。

    她当即把这血红玉扣穗子，并问段夫人：“夫人，这个穗子编制方法的你应该不陌生的吧。”

    和你头上那个那么像。

    段夫人如压断最后一根稻草，看之色变，想去抢夺：“你哪来的？！”见明枝被她凶得浑身一颤，机灵收回玉扣后，往慕清霄身后一跳。

    段夫人与这清冷带着面具的白衣少年对视后愣了一瞬，她太忌讳他腰间的银白色的剑，

    女人如精神分裂般，后归入平静和温柔：“相公不在，我和爹也是要吃饭的。平日里我就在魇城的京南街里摆点首饰铺，这玉扣确实我亲手做的，现在是谁的我就不知道了。”

    明枝：可恶。我竟没有再多的证据反驳。

    而刹那间——

    偏院里又出了动静。那老翁又不安稳得跑了出来，

    段夫人急跑出去，当即惊慌失措得呼喊：“爹，你这是要去哪儿！”

    那老翁内陷枯黄的脸庞不停流泪，望鸡笼深处树荫走去。口中不停说着：“留儿、留儿，爹看见你了。”

    鸡在乱飞，人在乱跳。

    …我嘞个豆，这到是底什么鬼发展？

    明枝瞠目结舌之际，手腕却冰凉的修指环住。她反应过来后，慕清霄已经把她快步牵出正堂。

    少年漆黑马尾随着风扬荡，这双漂亮菱形凤眼里是她不曾见过锐利，却在看向她时化为担忧：“这里妖气太重。躲起来，枝枝。”

    ……枝枝？枝枝！

    明枝懵了一刻，她乐了。虽然他还是和自己保持距离，但是危难之际，才能爆发出本能才是真的。

    所以，不愧是她，霄霄真是改口了啊啊啊啊。

    “小心——”就在明枝格格不入的边跑边乐之时，身后什么物体那股黏腻拖延在地的声音又重新响起。

    她身侧，慕清霄晃眼一剑砍下，是和蛇一样的半截尾巴。

    而当明枝回首时，看到那个东西后，傻眼了。